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絹布很薄,攤開來有三個巴掌大,絹布右邊寫著催眠秘術等字樣,還有幾段晦澀的奇異文字,這些不是許香薷所熟識的繁體字,聖姑教她催眠術之前也給她寫過其中的前半段,這是東岳教專用的文字。

許香薷學的只是前半部分,她一路看過去,看到了後半部分,越看臉越黑,最後沉默不語。

那絹布右側,則描繪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男女歡愛圖。

蠱姥姥把絹布又仔細卷起來,遞給許香薷︰「阿蝶曾讓我找個時候將其毀掉,但這也是阿蝶在月神教能過得好的保證,我知道終有一天,會有人來取它。」

許香薷此行本就是為了這催眠術全本來的,有了全本她才能徹底拜托副作用,但是看到這上面的內容後,她立馬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前輩可知這催眠術的副作用除了修煉完整秘術外,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蠱姥姥愣住︰「什麼副作用?」

原來,那時候的聖姑看慣了東岳教中的黑暗齷齪,內心變得極其麻木,即便是她並未修至催眠術大成,也並不會忘記什麼。因為在她心里,沒有什麼是想要忘掉的,即便是她身在煉獄,也只是覺得生活枯燥無味罷了。

後來她到了月神教,遇見了囚奴。

囚奴就像是一束來自地面的光,把聖姑躲在地獄的一切不堪都照亮了,她開始惶恐自卑,東岳教成了她難以啟齒的噩夢,也是靈魂深處最不願暴露的罪惡。

情緒的改變讓她開始忘記自己在東岳教的一切,甚至後來她都以為自己本就是月神教的聖姑。

「阿蝶以前給我來信說,她對東岳教的記憶都開始模糊,我只當她是想要徹底拋下過去,卻沒想她說的竟是實情。」蠱姥姥搖頭,「這樣也好,她忘了也好。」

許香薷見蠱姥姥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便沒有貿然打擾她,只安靜等在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蠱姥姥才捏捏肩膀,一副疲憊的模樣︰「好孩子,這秘術我便交給你了,切記勿要落入旁人手中。」

「那您的夫君……」

「罷了,不必再催眠他了。」蠱姥姥道,「二十年了,他那雙攝人心魄的眼楮從沒睜開過,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且讓我再死前再見見他也好。」

臨時改變主意的蠱姥姥帶著許香薷在屋外走了幾圈,說這里是聖姑之前住的地方。許香薷幾次想要詢問蠱姥姥為何說自己快死了,都被蠱姥姥輕飄飄地帶了過去。

當年她曾冷眼旁觀聖姑的慘遇,如今卻困在一個滿是蠱蟲的地方,不管她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都必須接受這一切。

走過一株長著粉色果子的小樹前,蠱姥姥摘了一顆果子遞給許香薷︰「這是你娘最愛吃的,以往教內總是難尋到,巧的是偏偏這里長了整整一株。」

許香薷咬了一口,又苦又酸,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哈哈……」蠱姥姥忽的開懷大笑起來,要不是那一臉的皺紋,別人還會以為是個年輕少婦在笑。她笑著笑著,又忍不住咳了兩聲,「很難吃是吧?阿蝶卻偏偏很愛吃。」

或許是跟她的人生很像吧,許香薷想到這里,只覺得口中更加苦澀,沉默下來。

「他不是你的伴侶吧?」蠱姥姥突然問。

許香薷半天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想起是荊芥後,她斷然否認道︰「自然不是。」跟大魔王做伴侶,是很考驗心髒的。

「看起來倒像是個好男子。」蠱姥姥似是嘲諷地輕笑一聲,「男子在沒發現他的不好處時,怎麼都是好的。可一旦發現了,也為時已晚。」

許香薷知道這是在告誡她,很是虛心地道︰「晚輩明白,多謝前輩教誨。」

「要是再不出去,你那群手下怕是要把我萬蠱窟給拆了。」

蠱姥姥伸手模向耳後,許香薷才發現她耳朵上停了一只白色的蠱蟲,那蠱蟲小拇指大小,背後一對透明的翅膀,但是看上去顯然撐不起它的身體。

正這樣想著,就听見蠱姥姥似是自言自語道︰「好,你去玩吧。」

話音一落,就見那蠱蟲撲閃著翅膀,費力地飛了起來,一扭一扭飛向了遠處。

「小呆很貪吃,比它的兄弟姐妹們都要大很多。」蠱姥姥說,「嚇著你了吧,它們平時都很溫順,不會傷人。」

「您能听懂它們的話?」

「嗯,自從中了那蠱王毒之後,便能懂了。」

蠱姥姥似乎是不想多提這事,很快就越過了這個話題,只說荊芥一行人準備硬闖進來。

這萬蠱窟中處處是機關陷阱,之前她們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現在回去,許香薷倒是發現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那個百葉藤做成的吊橋已經不見了,蠱姥姥依舊是一手托著燭台帶她從原路回返。

黑暗中許香薷的視力收到了很大影響,她只能看到那橋不見了,正打算前去提醒蠱姥姥,卻見她一腳踩下去,原本要落空的腳卻像是踩到了什麼。

「放心走,不用怕。」

許香薷將信將疑地一腳踩下去,也覺得是踩到了什麼,這時候她想到之前柳修的話,頓時臉色變得很奇怪。

她們現在,怕是踩在了蠱蟲身上。那些能夠做樓梯讓蠱姥姥下思秋崖的蠱蟲,此時正在她們的腳下連成通往對面的路。

她們剛走到一半,就听到對面傳來聲響,听聲音怕是有好大一群人。

「你們且在此候著,我前去探探。」

「不可,我等奉命保護特使,自是不能干等著的。」

來人正是荊芥他們,只是他們在自顧說著,仿佛並未看見她們一般。

走到近處,蠱姥姥手中燭台照亮一方天地,荊芥眼中的焦慮也一覽無余,但他卻毫無所覺。

荊芥看著眼前的兩條路,左面是懸崖峭壁,右面是拇指細看不見頭的鋼索。略一思索,他便道︰「我去右面,你們往左面走。」

四個隱士本想分成兩隊,可那鋼索怎麼看都危險,他們輕功造詣不夠,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便只能放棄。

荊芥踩在鋼索上,初上時只覺罡風鋪面,險些讓他腳下打滑。他穩住身形,注意著周遭是否有異常情況。

這里本就詭異得很,他們一路行來已經遭遇了無數陷阱,沒想到這地道之後竟然連通著另一個懸崖峭壁。想著蠱姥姥把許香薷帶走了一個多時辰還沒回來,荊芥就焦灼不已。

他們分別的太久了,他十分懼怕再一次失去許香薷的消息,所以他最終還是沒安靜等著,前來尋她。

鋼索下是萬丈深淵,淺白的霧氣讓底下的場景並不十分真切,荊芥根本沒興致停下來欣賞。

教眾和荊芥都以為自己還在萬丈深淵上方前行,但在許香薷的眼中,他們不過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許香薷道︰「是失傳已久的幻陣。」

「不錯。」蠱姥姥贊賞道,「沒想到你對陣法也有研究,這幻陣是你娘布的,普天之下還會幻陣的也不過一兩人而已。」

「他們什麼時候能出來?」陷入幻陣的人不能強行喚醒,只能等他們自己突破。

蠱姥姥道︰「這幻陣跟玉涯子的問心門是一樣的,只有看透了自己的心,才能走出來。有的人只要一刻鐘,有的人一輩子也醒不來。」

兩人越走越近,許香薷從荊芥身旁路過,微風將她的一縷長發撩起,輕輕打在荊芥的肩頭。

荊芥先是有些迷茫,而後驚喜道︰「香薷?」

許香薷一驚,以為荊芥醒了,再一看,荊芥卻朝著左邊虛空說道︰「你為何穿成了這樣?」

蠱姥姥繞過這群人,道︰「走吧。」

許香薷跟在後頭︰「前輩……」

蠱姥姥頭也不回地道︰「求情就不必了,這幻陣便是我也解不了,他們自己硬要闖進來,怨不得旁人。再者,若是能過這問心門,也算是他們的造化。」

蠱姥姥看出許香薷和荊芥並非俠侶後,便也不懷敵意了,她把許香薷帶到之前的那個會客廳去,廳中幾個女子正在閑聊。

蠱姥姥給他們一番解釋後,問起正在繡荷包的小姑娘︰「婉兒,那女圭女圭醒了嗎?」

「醒了醒了,正吵著要找姐姐呢。」婉兒吐了吐舌頭,站起身給許香薷鞠了一躬,誠懇道,「姐姐對不起,是婉兒錯怪了你。」

「姐姐!」斜里跑出個胖團子,一把抱住許香薷的大腿,委屈道,「他們說姐姐有俠侶了,是姐夫來了嗎?」

許香薷扯開沈祝恭,黑著臉道︰「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他姐夫!」

沈祝恭又撲上來︰「那姐夫來了嗎?」

許香薷扶額︰「沒有。」

「那他們說的俠侶是誰?」沈祝恭玩著小手指,很是可憐的樣子,「姐夫讓我看著姐姐,不要你找別的俠侶。要是姐姐找了別的俠侶,姐夫就再也不給我買好吃的了。」

「再吃你連嘴都胖的看不到了。」許香薷忍不住毒蛇,「還有,小小年紀,別老想著做驚槐的狗腿。」

沈祝恭低下頭︰「哦,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沈祝恭又問︰「那……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人在幻陣中,是感受不到具體時間的,而且少有人能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幻陣。

幻陣中,荊芥最終殺了蠱姥姥,當他滿手鮮血地站在站在許香薷面前時,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厭惡。

「荊芥,你殺了人。」許香薷向後退了一步,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憎惡,「你真髒。」

荊芥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雷炸了一般驚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香薷?」

你……又不要我了嗎?

許香薷卻像是沒听到一樣,她背過身,朝著遠處走去︰「三年了,你我都已變了太多,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乖巧的荊芥,我也不是你的香薷。」

「不!我不走!」荊芥想要上前抓住那抹魂牽夢繞的身影,將她狠狠揉進懷里,親吻她,**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可是最後,他還是垂下了雙手,默默跟在許香薷身後,做一個被拋棄的影子。

許香薷不再跟他說話,她把他視為無物。

又是幾年過去,荊芥看著她行走江湖,跟三教九流交談,和武林前輩論道,閑暇時還會在書房寫上幾本小說。

每本他都看,小說里的主人公們幸福快樂著,他將自己和香薷代入其中。

他總想著,就這樣白頭到老也是好的。

可是沒過多久,許香薷找到了他。

她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笑意盈盈地看著荊芥︰「我要嫁人了,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荊芥很久都沒有說話,他努力回味著香薷這語氣中的親昵和溫柔。

半晌後,他抬起頭來,眼里全然都是詭異的魅惑︰「不,我要把你周圍所有人都殺光。」

「這樣,你就只屬于我一個人了。」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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