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悄悄傳出去的,最後落在常芯耳朵里,銀針刺入手指,未反應過來,紅色液滴涌了一點出來,她用嘴唇含住,再看向丫鬟的深棕色瞳孔里,滿是荒唐。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丫鬟嚇得口吃:「知道。」
「混賬話!」
「是劉公公傳的話來我們這里。」
她仔細確認道:「劉公公是哪一個?」
「他是皇上身邊人的大公公。」
十有**就是真的了。
阿芙心里慌張,不相信這些話是真的但是又很害怕這是真的。越國大皇子將她看上了,要她嫁與自己,一起回越國去,還說定會厚禮相贈。
她第一個想到的能夠給予她幫助的,是恬杏。
她立馬叫了車夫行至恬杏暫住的驛站。
「杏姐姐,小芯今日听到一些事情,想來找姐姐求證。」
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我的佷兄看上小芯了,這有什麼好求證的?」
「杏姐姐竟然知道!」
「你那天在台上跳舞,佷兄的眼楮直勾勾地把你盯著,我想不到用除了喜歡之外的詞語表達。」
常芯驚訝于她的淡定:「可是大皇子想要娶我,小芯是有夫婿的女子。」
「你想表達什麼?你的恬杏姐姐還要嫁給你們的皇上。」她朝著皇宮的地方指去:「我身為越國郡主,入了姜國宮殿就要與幾千個女人爭寵,難道我的委屈還不敵你嗎?」
「常芯沒有在杏姐姐面前賣慘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有了夫婿,想要姐姐能幫忙說說話。」
「廷尉監劉書生,我知道,但還沒嫁。」
她激動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可是書生是常芯想要托付終身的人,小芯此生都只是書生一人的。」
光影漸漸模糊,恬杏的面孔不再是以前的那一張面孔,以前的杏姐姐說話輕柔,可以手把手地教她跳魚尾舞,可以在她泄氣時鼓勵她,也會幫她躲過父親的法眼。
「你,不是我的恬杏姐姐吧。」
「對,我不是你的恬杏姐姐了,我現在是越國的郡主,我和以前不同了。我的生活里不再只有我自己,我還有家人和國家。而你呢?同我說到現在,不過是兒女情長。」
常芯是在暖爐子里長大的,用她的世界觀來認知,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對。沒離開家時是父親和母親,離開家到便是丈夫,她所學會的教養,這便是全部。
「常芯不過一屆女子,兒女情長,就是我該考慮的,不是嗎?」
「女子也分很多種,是你,不是我。」
「杏姐姐不需要認同我,我們的價值觀已然不同。」
恬杏冷笑:「我告訴你,你知道推動事情發展的關鍵是什麼嗎?」
她沒準備她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自顧自說下去:「用你來與我交換,便是我親口提出來的。我的兄長喜歡你,恬杏我也是為了大義,對吧?」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常芯腳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回了劉府,腦子里嗡嗡作響。
為什麼她所認知的美好世界就這樣被破壞了?
常芯以為事恬杏改變了,她不忍心怪她,卻不得不怪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換個角度思考過,是不是也有只她自己沒有改變的原因。
恬杏最後跟她說過的話:「你說你入了夫家便是為了丈夫,那你嫁給我的佷兄,何嘗不是為了劉書生。」
「此話怎講?」
「如果你不嫁,我也不會嫁。你不會動動腦子想想結果嗎?小芯不僅會觸怒了你們姜國的皇帝,他肯定會怪罪你的書生;而且你還會觸怒我們越國大皇子,那你可以想想皇上會不會變本加厲地對待你的丈夫。」
她深深地現在床榻上,整個人都埋在被子里。
門外傳來侍女的敲門聲:「小姐,劉大人回來了。」
她沒回聲。
侍女接著說道:「小姐,你要不要出來看看?」
「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因為太過奇怪了,每次劉大人回來之前,常芯總會早早準備了等在屋子里,听到侍女說書生回府,就假裝矜持鎮定地坐一會,再去找他。
「胃里有點難受,你先下去吧。」
「嚴重嗎,要不要奴婢去告訴劉大人或是給您找個郎中來?」
「你先下去吧。」
听她聲音不快,侍女猜到了她應該是心情不好所以找的理由,便默默退下了。
沒多久,書生還是過來看她。
他輕輕地掀開她的被子,常芯閉著眼楮,臉頰紅紅的。他擔心她是真的生病了,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溫度還好,他才安定了心神。
沒想到他不算大的動作竟將常芯驚醒了。
「劉大人,你怎麼來了?」
他嗤笑:「小芯喊我什麼?」
「書生。」
她做了不好的夢,夢里因為自己書生和劉家身敗名。常芯不敢再想下去,她貪婪地看著書生的面容,也許,以後就難見上了。
她還是要為了丈夫,去違背倫理嫁給另一個男人。
「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如果餓的話,明天起來讓侍女給你做點濃的粥來。」
常芯懶懶地點點頭,歪著身子接著睡下去。隱約傳來輕輕的關門聲,怎麼可能會再有一個人,如書生一般溫潤如玉。
第二日,她整理了心情,侍女端了皮蛋瘦肉粥來給她喝。
「昨晚對不住,心里難過才有些凶的。」
侍女受寵若驚地答道:「奴婢受不起,接受小姐的心情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做下人的該做的事。」
她端起粥:「很好喝的。」
等到書生去了廷尉工作,常芯再次去了恬杏所在的驛站。
「你來了?」
「杏姐姐想到了的。」
「茶在桌子上。」她回過身問常芯:「常芯,你想好了?」
「想好了,就像杏姐姐說的,我是為了劉書生。我可以為了他,嫁給大皇子。」
「我知道了。」
常芯出來時遠遠地看到了越國大皇子,驚慌失措地低下頭。他也識相,知道現在不應該多叨擾她,特意選了另外一天不同的路走,看方向,也是為了去找恬杏郡主的。
她的余光見他已經走過去了,深深地吐了口氣,加快了步速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