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桀生站在醫院門外抽著煙。
他已經很久沒有踫香煙了，上一次抽，還是在他前妻任夕去世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經歷了一段很黑暗的頹廢期。抽煙，喝酒，整夜整夜的失眠。
黑夜壓迫著他每一寸的肌膚，唯有入喉的烈酒和香煙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陸總！」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用手按了按他那因為速度快而差點掉下來的醫生帽。
陸桀生朝著天空吐出一縷煙，「怎麼樣了？」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雨已經小了很多。天空還是灰蒙蒙的，仿佛隨時都會壓下來一樣。
醫生抹了抹頭上的汗，「陸總，病人身上的血不是她的，應該是別人受傷的時候不小心濺到她身上的。手指和月復部有輕微的皮外傷，其余的地方沒有大礙。」
陸桀生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用力吐出︰「確認沒有損傷？」
「是的，陸總您當時出現的非常及時，已經反復檢查過了，病人除了皮外傷之外的確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您可以放心。」
陸桀生從西裝內兜里抽出一張卡，兩根手指夾著遞到醫生面前。
醫生趕緊彎下腰收下卡︰「謝謝陸總，謝謝陸總。您放心，您和那位病人今天來過的事情不會外人知道。」
「幾天可以出院？」
「病人現在只是驚訝過度昏迷了，我給她開了些治傷口的膏藥，和幾個鎮定類的藥物幫助病人重新恢復精神。陸總您高興的話今晚就可以帶回去。」
陸桀生把手中燃著的半截香煙丟到地上踩滅，沒有說話直接走進了醫院。
醫生看了眼門口滿地的煙頭，後怕的模了模額頭，剛剛陸桀生抱著病人沖進來的時候那個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殺人一樣。
還好不是什麼大病。否則，這要是治不好，自己的職業生涯怕是要走到盡頭了。
生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高考的那一天，母親拉著自己的手說你一定要考個好大學，考上大學將來就有出息了。
她夢到錄取通知書寄到家的那一天，父親開心地對自己說，上了這個大學以後就可以考個好工作了，以後這個家就指著你掙錢了。
她夢到剛開學的時候，簡繁帶著和善的微笑幫她搬行李，幫她融入大學生活。
她夢到那一天在地鐵站，她彎下腰詢問一個走失的小孩。
她感覺到自從那一天開始，她的一切就都變了。
她的世界忽然豐富了起來。她遇到的那個小孩，讓她認識了陸桀生，高婭妨，陸桀文，杜鵑……
她的世界不再是只有簡繁了。
生在昏迷中輕輕嚅動嘴唇，她感覺口很干。
有一雙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將她的腦袋扶起來，溫柔地把水杯里的水喂給她。
水……水……
她忽然夢到她被柳桐潑了一身的水，她夢到一群人團團圍住了她。
不要救我
「救我……」生眉頭緊皺，聲音呢喃。
救我她向半空中絕望地伸出了手。
夢境中，有一雙手握住了她，而此刻昏睡中的她，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強有力的手握住。
那個人是
「是我，別怕。」
生忽然睜開眼楮，用力握住了那只手，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救我！陸…陸先…生……」她睜大了眼楮，直到口中的話全部說出，才逐漸看清了周圍。
這是一間灰冷色調的男人的房間，她昨晚剛剛來過。
「別怕，是我。」
有人抱住了她，那個人的肩膀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又可靠。
生使勁抓住他胸前的領子，把身子縮的小小的。
陸桀生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沒事了，已經到家了。」
「他…他們呢？」生顫抖著問。
「都被抓起來了。」陸桀生把生的腦袋挪到自己的肩窩上，「我會好好懲罰他們。」
「那，柳桐……那個女生呢？」
「女生？」陸桀生驚訝地反問。他抓的人里面全是混混，當時現場也沒有看到有女的。
生蹭了一下他的下巴︰「就是把我綁到那里的一個女生，叫柳桐。是我大學同學。」
「我在現場沒有看到她。」陸桀生很不爽地嘖了一聲，「或許是跑掉了。不過沒關系，我會派人去抓她。」
「抓到之後，可不可以讓我單獨見見她？」
「你想打回去？」陸桀生把手放到生受傷的月復部，輕輕揉了揉，「還疼嗎？」
生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我想跟她當面問清楚。」
「然後？」
「然後把她交給警察。讓警察制裁她。」
陸桀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妞法律意識還挺強。這麼多年以來，陸桀生已經習慣于以暴制暴，很少有會報警的時候了。
「送警察之前不想把她打一頓？」陸桀生戳了一下生的臉蛋，「臉都腫了。」
生趕緊把臉全部都貼到他的肩膀上，不給他看。
「過幾天就好了。」她小聲嘀咕。
陸桀生低頭看著她羞紅的耳朵，忍不住輕笑出聲。
「行了，把這杯藥喝了，趕緊睡覺吧。」
陸桀生從床頭櫃上把溫度適中的藥拿過來，生很乖的接過杯子一口喝完了。
「睡吧。」陸桀生把生放回被窩里。
「你不睡麼？」生看著窗外漆黑的天，想來現在應該已經很晚了。
「我還有事，要回公司一趟。」他指了指枕頭邊的按鈴，「你有事就按這個，林姨會過來照顧你的。」
「嗯，路上小心。」
陸桀生模了模生的頭，「晚安。」
「晚安。」
生看著他把床頭燈關滅，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出房門。
她把被子拉過頭頂，上面有屬于陸桀生的味道。
「哥，你要出門？」陸桀文靠在牆上問正在換鞋的陸桀生。
「嗯。」
「這是你第二次在晚上出去了。」
「我公司有事。」
「是有關嫂子的事情嗎？」陸桀文直截了當地問。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陸桀生語氣陰沉地開口︰「不是。」
陸桀文雙手插兜，注視著他哥的背影。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幫你忙。那些人又對美女姐姐下手了是嗎？」
陸桀生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外套和領帶，打開房門。
「晚安。」
隨著一聲吱呀的關門聲，陸桀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那緊閉的大門倒映在陸桀文失落的眼里。
「晚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