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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三天過去,房媧兒身在何處,他們無從得知。

藏嬌閣在長安的部眾業已喚醒,只等命令一下,便要護主離開咸陽,卻不知主人身在何方。

張子房迫不得已,易容成房媧兒的模樣,穿上她的衣衫,派上她的腰牌,秘密進宮,去見呂雉,好在宮中藏嬌閣部眾不在少數,張子房得以順利進入長樂宮。

「皇後娘娘,賢夫人求見。」

此時已是深夜,呂雉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聲︰「她來做什麼?」隨後,讓宮婢為她換上服飾,去見賢夫人,賢夫人一向安分守己,呂雉對她呀客套。

「不知妹妹此時前來,所為何事?」呂雉笑問。

賢夫人一改往日的怯懦,向屋外喊道︰「先生,您來說!」

呂雉見房媧兒進屋而來,雖然覺得她比平日高大了許多,可也沒猜疑,只是問道︰「妹妹,你怎麼來了?」

只見「房媧兒」拱手行禮,道︰「娘娘,在下張良。」

呂雉一驚︰「你……」

張子房笑道︰「在下張良,有事請皇後娘娘幫忙。」

呂雉听出這個聲音確實是張子房的聲音,她早年听房媧兒說過她有一門改頭換面的易容術,想張子房是她的同門,會這麼技藝,也不奇怪。

呂雉問張子房說︰「為何是你?媧兒呢?」

張子房一听這話,望向賢夫人,二人對視,神情中有著疑思,賢夫人問︰「皇後娘娘不知她已經失蹤三日了嗎?」

呂雉當真不知此事,她立即說道︰「她從未來過這兒。」

張子房道︰「看來,陛下連您都瞞……」

賢夫人將事情的經過告知呂雉,呂雉想了想三日前,她一早去未央宮服侍皇帝,可是皇帝卻是不在未央宮中,她原以為是留在戚夫人的便沒有過問,哪里曉得他是出宮去了。

呂雉兩腿一軟,癱坐地上,賢夫人連忙上前撫慰她,口中道著「娘娘,您還好嗎?」

呂雉推開她,望著男扮女裝的張子房,道︰「陛下,連她都忍不了?!」

「您說呢?」

呂雉流著淚,哭道︰「不可能,難道我之前的種種,她之前的種種,都是陛下設下的局?」

呂雉和房媧兒在劉邦看來,是一體的,房媧兒出謀劃策,她動手,如今,若是劉邦除掉了房媧兒,那下一個,必然會是她,然後,是劉盈……她不敢想,多年來的夫妻情分,卻敵不過權利的游戲。

那一夜,賢夫人離開了,張子房也悄悄出了宮,呂雉一夜未眠,原來她也被利用了,她不過一枚棋子。她死,不足為慮,然,劉盈卻不能被她連累。

第二日,呂雉趁著劉邦上朝,將平日在未央宮服侍劉邦的太監召來。

逼問他們皇帝那日去了何處,一位小太監受不住酷刑,招供,說出劉邦去了城外往西五里地的行宮。呂雉從未听說那邊有個行宮,于是將消息告知賢夫人,讓賢夫人想法子將消息傳出去,告知張子房。

張子房得到宮里的消息之後便讓血靈和探靈前去探查。

然血靈探靈回來時,全身血跡,張子房一邊為二人治傷,一邊詢問行宮的消息,那二人將他們所見完完全全無所保留地告知張子房,張子房只一听,便懂得,這座行宮便是為了房媧兒打造的。

張子房再次將消息傳入宮闈之中,呂雉得知確有一座神秘行宮地牢之後,便在宮闈之中四處打探通曉陰陽五行術,又面見過陛下的人。

呂雉想方設法探知房媧兒的去向,她的去向,她要救她,救她便是救自己……

三日之後,張子房得到的行宮密牢的建築圖紙,代價是呂雉殺了繪圖的高人全家,用血換來的地圖,這是是個血腥的開頭,于是,便代表著,那一條命,要用無數個鮮活的生命去換回……

廝殺,血流成河……

當看見房媧兒時,張子房滿身血污,他喜著的白衣上,全是血跡,有深有淺,斑斑點點。

四肢被鐵鏈拴著,這七日以來,她的因為喝水吃飯,雙臂都在被這沉重的鐵鏈束縛著,胳膊上破損的皮膚不一會兒就能長好,可是鐵鏈上卻沾上了她的血跡。

房媧兒看見黑暗中,有人向她走來,透過微弱的光,看見一個人形的影子,右手握著一柄劍,她淡淡一笑問道︰「來殺我的嗎?」

張子房不做聲,他走進,看見房媧兒衣衫襤褸的模樣,頭發松亂,發中的天裂遺骸的鐵簪,已經不見蹤影。

張子房見她這般,心疼,望著她,道︰「媧兒,是我,子房。」

房媧兒一怔,呆呆地望著前方,她站起身來,想要走,可是卻白鐵鏈扯住了雙腿,摔下去,張子房飛身先前,扶住她。

「你怎麼來了?」

因為地牢光線昏暗看不清他滿身的血污,但是她可以聞見他全身都讓血腥味包圍著,很濃的血腥臭氣。

張子房不做言語,斬斷房媧兒手臂的鐵鏈,讓手銬卻掛在她的手腕上,她笑道︰「你太迂了。」

只見,天裂鐵簪在房媧兒的手中,她將鐵簪插入鎖中,五個鐐銬逐一解開,房媧兒笑盈盈地說道︰「我可是雙鬼的徒弟,有什麼能難住我的?」

張子房轉身,道︰「走吧。」

二人頭也不回地去了,藏嬌閣的女子們在這兒機關重重的行宮密牢中,早已死傷過半,見房媧兒現身,房媧兒撿起,地上一柄沾滿血跡的劍,對藏嬌閣眾人喊道︰「撤!」

可,大門早已被鎖上。

房媧兒轉身面對著漢軍,麾下屠刀,這一刻,她似乎回到了沙丘行宮。

第一次是為了他,這一次,為了自己。

殘肢斷臂滿地,血濺三尺,烏鴉聞見著血腥氣,都涌了過來,黑壓壓地落在屋檐上,圍牆邊,這是它們的饕餮盛宴。

血戰之後,張子房與房媧兒一起離開的長安,沒有留下活口,一夜之間,行宮密牢攻破,宮中賢夫人暴斃,張子房消失不見。

劉邦來到長樂宮,見皇後一如既往地,跪坐在書案前,翻閱律法典籍。劉邦來至她的書案前,詭譎一笑,問道︰「皇後,在看什麼呢?」

呂雉放下書卷,得意地說了聲︰「九章律。」

「蕭何寫的……」劉邦冷冷地說,呂雉卻公然違抗于他,說︰「漢承秦制。」

「是你,朕就知道是你。」

呂雉起身,扶起身染沉珂的劉邦,走向床榻,吩咐宮人道︰「來,侍候陛下寬衣。」

劉邦退去皇帝的朝服,劉邦對宮人們說道︰「你們都出去,朕和皇後有事要談。」

宮人們紛紛退去,劉邦打量著他的發妻呂雉,她老了,也讓他看不透了,想當年,第一次在呂公家中望見她,他覺得呂雉美極了,溫柔賢淑,是一個他配不上的貴小姐,然呂公還是將掌上明珠嫁給了他,他歡喜地娶了她,她用一個女子最珍貴的青春為他撐起他窮困的家,無怨無悔,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在楚營中忍辱。

這就是發妻。

嬴政有房媧兒,劉邦有呂雉。

劉邦神情地望著他的妻子,難得地溫柔,他說︰「將這身朝服,穿上試試。」

呂雉驚詫,連忙跪地,認罪說︰「陛下,是臣妾的錯。」

劉邦俯身,扶起她來,含笑道︰「朕知道,你放走房媧兒,朕不怪你,這是命,朕當時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困得住她,嬴政有天下,尚且困不住她,朕只有漢地,哪里困得住她呢?」

劉邦再說︰「你穿穿看。」

呂雉不敢,依舊跪地,劉邦心安下來。

劉邦問呂雉︰「你不想做第一個女皇帝嗎?」

呂雉搖頭,說道︰「從來沒有過念頭。」

劉邦伸手,深情地望著呂雉,他說道︰「朕好久,好久沒有牽過你的手了,朕想看看。」

呂雉的手早已不是當時那白女敕的模樣,這些年來雖說不用再做那粗重的活計,可劉邦在外打天下的時候,她在家中受苦,一直未有消磨下去。呂雉被劉邦突如其來的溫柔打動了,她卻不敢伸出手去,劉邦含淚,道︰「朕知道你為朕,受了多少苦,朕明白,他們都在朕的心里。」

當劉邦握著呂雉那粗糙的手掌時,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們是夫妻,理當如此。」劉邦眼眶中含淚,他想要讓她接替自己,可是,這個天下,哪里是一個女人扛得起來的?呂家抗住他留下的搖搖欲墜的統一的局面,結果,自己卻留下滅她滿門的誓言。

夫妻之情,在皇權中,究竟那還有幾許?

皇帝的服制,只是劉邦對發妻的一個試探,她穿與不穿,「漢二世」還是她的,只是他想要明白,明白,她是怎麼想的,究竟她還愛不愛他。這個結局是劉邦最欣慰的結局,卻是呂雉苦難開始。

至高的權利,以為這滅門之痛,皇權之下,沒有百年之家,只有千年傳奇。

呂雉攙扶著劉邦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走了,張子房都走了。」

「那陛下,您要如何處置她和張家人?」

劉邦笑道︰「張家就下來吧,子房從來沒有想過篡位,他心里,只用那個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的女子,一如蕭何,他貪財這樣的人,對朕而言,這樣的人朕可以在任何時候找機會罷黜了他,這樣的人,朕才敢用,至于以何種罪名,自然是依據朝局變化而治,想多殺些人,就定個大罪,只想罷黜他,便定個小罪。皇後,掌權便是在舍得之間平衡朝局。」

「臣妾受教了。」呂雉應聲。

劉邦接著說︰「子房,他重情義,不愛江山愛美人,朕從沒有想過對對付張子房。」

「她呢?」呂雉問道。

「她有她留下的意義,可是她畢竟是前朝之人,該死了……」

呂雉心憂。

夜間,獨自一人,她躺在榻上,翻身,透過微弱的燭光,看見枕旁,有一塊兒白色手絹,她一眼便能認出,這不是她的物件,原本氣憤,宮人們不知將何人的手絹落在她的榻上,可捻起來一看,上面有字,竟是一封信。

呂雉起身來,走到燭火通明之處「妹已離開長安,勿念。」

呂雉會心一笑。

且說在此時,房媧兒從咸陽城出來,將嬴政留給她那可用萬世的財物取出,向西南而去,創建白衣門。

按著阿旁宮的圖紙,建造白衣殿。在白衣門建造之時,她親自率人掘地三尺,建造白衣衛在咸陽城外建造的防腐墓穴,她最終還是違背了嬴政,她做了殉葬品……

接下來,她將嬴政的遺體搬到了這兒,她的臥房便是嬴政陵墓的入口,守靈人。

隔三差五,她會隨著張子房四處尋奇藥,白衣門人時常下山,挑戰當世高手,漸漸地,白衣門為房媧兒打出一片桃花源,一方秦國遺跡。

赫赫有名的白衣門,很快被劉邦的朝廷關注到,當然還有匈奴人,百越人,長沙國人……

紛紛來訪,依照鬼谷的建造方式,五行八卦陣,賈骨留下的書中,有許多飼養培植異獸的方法,房媧兒便將賈骨書中的之物,付諸實踐,于是,白衣門便成了易守難攻,仙境一般的存在。

劉邦知道白衣門的主人是房媧兒,派軍包圍白衣山,久久僵持不下,于是派人傳遞書信進入白衣山,劉邦承認白衣門的存在,可條件是其一,她不得復闢秦朝,其二,幫助劉邦的後人穩固朝局。

房媧兒自然答應下來。

劉邦收到房媧兒的回復之後,將房媧兒的畫像找出,連同他的佩劍,一起封存匣子中,存在天祿閣。

只是,劉邦並未來得及與劉盈說起,只留下匣子中殺房媧兒的訓言,便撒手人寰了。

房媧兒得知劉邦崩殂的消息,她和張子房在白衣門設下靈堂,祭典劉邦在天之靈。

張子房不解她明明應該很恨劉邦,為何要為她設下靈堂?

「媧兒,你何必為仇人披麻?」

「他不是仇人,他一直想做第二個嬴政,最後,和嬴政一般,嬴政死在屈辱中,劉邦死在妥協里。」

「哪又如何?」

「嬴政只是個普通人,他要的,一直都是和平。劉邦做到了,這就夠了,天下分裂這麼久了,想要統一,需要時間,他們沒有錯,只是他們在這個趨勢形成的過程中,看不到使命完成的那一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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