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十九章 滄海一聲笑

「她……啞姑,她還活著……」趙姬心顫。

「太後,你沒事吧?」扶住她。

趙姬搖頭。

趙姬指著房媧兒,對說︰「那個女子!把她帶來見我。」

轉身看著,順著趙姬的指向看過去。

只是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房媧兒。

「你說的是,扶著老伯的那個女子?」

趙姬點頭道︰「就是她。」

送太後進入行宮之後,讓手下人將房媧兒和賈骨帶入行宮,在帷帳外拜見了趙姬。

「小民拜見太後娘娘!」

房媧兒和賈骨跪地磕頭。

長信侯在一旁打量著房媧兒,見她生的美,頗有好感,說︰「不錯,倒是很懂事。」

趙姬道︰「抬起頭來!」

賈骨和房媧兒一起抬頭,當然,沒人看賈骨枯瘦的臉。趙姬頓時感到毛骨悚然,驚嘆于二人長得分毫不差。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趙姬問。

「回稟太後,民女命喚房媧兒。」

搶過話頭來,驚嘆說︰「你就是鬼谷的徒弟,兼女兒,房媧兒?」

房媧兒道︰「回稟長信侯大人,正是。」

太後一臉疑惑,低聲問︰「什麼意思?」

說道︰「咱們這可是撿到寶貝了。」

看房媧兒身邊的賈骨,一臉玩世不恭,問︰「這位老伯,是鬼谷先生嗎?」

賈骨笑笑說︰「在下賈骨。」

在呂不韋府上待久了,江湖上許多奇人異士,他也听說過一點兒,便問︰「請問,您可是醫鬼先生?」

賈骨笑笑︰「原來侯爺知道我的外號?」

趕忙扶起跪地的房媧兒和賈骨,說道︰「原來,是二位大駕雍城,若是不嫌棄,請在行宮歇下吧!」

房媧兒和賈骨相視一笑。

將二位貴客安排在偏院休息,並安排僕從。

回到太後身邊,撫模著趙姬的手說︰「你這手指,今日可真是給我指出寶來,不枉你我恩愛一回。」

趙姬不解︰「房媧兒和賈骨,他們是什麼來頭?」

解釋說道︰「你久居深宮,自然不知外面的事。七國中,流傳兩句話,得鬼谷者稱霸,得醫鬼者長生,今日我們竟然都得到了,天助我也。」

趙姬道︰「你記得我和你說起的,我早年帶著政兒在趙國的情形嗎?」

「記得,怎麼又想起這些陳年舊事來?」

「你記得政兒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個姑姑嗎?」

「記得,你說過的,她不是死了嗎?」

「我想,房媧兒,會不會就是政兒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先是驚,而後,又恢復自然,說道︰「按照時間來推算,她現在是一位四十歲前後的人了,你看那房媧兒,似乎只是比嬴政年長幾歲而已,怎麼會是當年的那個人?」

「太像了,這兩個人,簡直一模一樣。」

「或許,這是天意。」

「什麼意思?」

「嬴政的軟肋。」奸笑。

「別忘了,你我是來雍城等待孩子降生的。」趙姬雖寵愛,可是距離她與嬴政之間的母子情分倒是差得遠的。

晚飯之後,在偏院中,房媧兒抱起房中的古琴。

隨便一撥,便是不由自主地彈奏出了《滄海一聲笑》。

路過,听聞琴聲。獨自進院,說道︰「房姑娘好興致!」

房媧兒起身拱手行禮︰「長信侯!」

「姑娘是貴客,不必耽此虛禮。」

房媧兒勾唇,抬手請進屋,為防止旁人說閑話,便沒有關門。

「《禮記》中的《樂論》一篇記載,‘大樂必易,大禮必簡。’姑娘這一曲,不像從你一個女子手中奏出來的。」

「大人是覺得女子不配奏此曲?」

「姑娘誤解了,只是陽剛之氣太過,不適合你。」

「可若是我喜歡呢?」

「這個……」

房媧兒笑說︰「世上本無絕對,一切不能夠之事,都是庸人自擾。就如我不信世間男女須得如此精致分開,用陰陽之說來看,世間旨在陰陽調和,達到平衡。男女調和,可生萬物,男與女,陽與陰,本就是歸位一體,可相互變換之,有何必講究男呀,女呀的,心中陽剛則為陽男,心中陰柔則為陰女,大人您說對是不對?」

一笑,道︰「果真的鬼谷高足,與常人不同。」

房媧兒想起是個假陰人,便說道︰「大人雖為宮人起家,可這些年來,又有誰敢笑話大人的出身?朝中多臣,皆以侯爺馬首是瞻,故此,我雖為一介女流,可也是封官拜將,做百萬軍中取來上將首級之人。」

大笑,將古琴旁放置的竹簡拾起,翻看。

「這是姑娘寫的?」

「非也非也,此曲與此辭,是一位名叫黃的樂理大師,在我幼年听過此曲,便終身不忘。」

「這人現在何處?倒是想見一見這樣的豪情之人。」

房媧兒心道︰「你見不到他了,他倒是可以在書上看到你的‘豐功偉績’……」

她開始騙瞎話︰「此人是江湖中人,四海為家,又不愛虛名,故此難尋此人。」

道︰「可惜了了,竟然不能與之一見。」

房媧兒撫琴,唱︰「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賈骨敲門道︰「徒兒,這樣的詞曲,缺了一樣東西,可是不足夠的。」

房媧兒笑說︰「長信侯,府上可有酒?」

命人取三壇子美酒。

三人舉壇豪飲。

房媧兒微醺道︰「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醉,哈哈哈。」

五年來,一直隱忍,今日乃是第一次喝酒喝得如此暢快淋灕。

撫琴,房媧兒搖搖晃晃著身體,高呼一聲︰「劍在何處?」

拔出佩劍,拋擲入房媧兒手中。

房媧兒接劍,縱身一躍,便躍入院中,秋風落葉之態,紅葉深處,男裝美人,英姿颯爽,剛勁之至,亦為至柔。

口中念著︰「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清風笑,惹寂寥……」

突然間,說道︰「錯了,缺了‘竟’字。」

房媧兒止住劍,回眸一笑道︰「我唱我的,與你眼前之詞又有何干?」

大笑,繼續奏琴,房媧兒舞劍,賈骨迷醉,趙姬獨守。

趙姬在偏院安排了眼線,她知道房媧兒的美貌在她之上,她口中不說,如此重視房媧兒,她自然不暢快。

趙姬問︰「長信侯在偏院做什麼?」

「喝酒,撫琴,舞劍,都是些男子做的事,那房姑娘活月兌月兌如個男子一般,與大人舉壇飲酒,上躥下跳地舞劍,一點兒禮節都看不出來。」

趙姬嘆息道︰「啞姑雖然過去也常做些不同尋常的事,倒也不像房媧兒這般肆意妄為,看來二人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直到深夜,長信侯讓隨從架著回了屋,一身酒氣。

「怎麼喝這麼多?」

「今日歡喜,不像在宮里那般拘謹。」說醉話。

睡下,趙姬聞不得酒氣,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房媧兒和賈骨早早醒來。趙姬宣了賈骨和房媧兒為她請脈。

賈骨愁眉,對房媧兒使了眼色,果真太後身子不爽和房媧兒所說之事並無二樣。

賈骨讓太後將宮人退出屋中,說道︰「太後這是有孕,已經兩個多月了,我且幫太後開些安胎養氣的藥方。」

趙姬不語,點頭。

房媧兒在一旁並不吃驚,倒是讓趙姬吃驚。

「房姑娘,你想什麼呢?」

房媧兒緩過神來,說︰「太後,您平日都愛做什麼?」

趙姬說道︰「也不過是在屋里做些女工織線。」

房媧兒搖頭,道︰「太後誕下秦王時,尚且年輕力壯,現在與上一次生產,間隔了十八年,太後怕是很需要注意一些。」

趙姬關切︰「哦,姑娘以為,我當如何?」

「多走動,每日至少走上一千步才行,這樣太後生產時體力才夠用。」

「既然房姑娘這樣說,那哀家照做便是了。」

「若是太後有何不適,可以喚我前來,醫術這方面,我略懂一些。」

「那就勞煩姑娘了。」

「不必客氣。」

房媧兒與賈骨退下,在回偏院的路上,恰好遇見。

「侯爺!」

「二位早。」

房媧兒淡然一笑,賈骨看著看房媧兒的眼神不對,打岔說︰「侯爺,我師徒還須回去,為太後娘娘配藥。」

勾唇,「那二位去忙吧!」

回到偏院,二人飭起藥材來。

賈骨搗藥時,問︰「媧兒,長信侯你們後來都做了什麼?」

房媧兒冷說︰「喝酒,舞劍,唱歌,不然呢?」

「他看你的眼神,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房媧兒折斷一根草藥,說道︰「用力過猛,這下子不妙了。」

「你什麼意思?」

「本想討好他,不料這人心里竟然如此寂寞。」

賈骨擠眼,疑惑問︰「你是怎麼討好他的?」

房媧兒得意一笑,勾勾手指,讓賈骨湊近來,說︰「你說他最缺的,是什麼?」

賈骨扳著手指頭說︰「錢,他不缺!權,他也有!女人,他有太後。你覺得他缺什麼?」

房媧兒一笑說︰「人,要錢,要權,要女人,這都是外在的,沒有的時候,最想要,可到手,又沒了滋味。他在秦宮里,做了這久的太監,奴才,可是,你看看他,他這人一直繃著臉,謹小慎微地過日子,你想想,他的日子,比咱兩憋屈多了。」

「你就讓他像江湖人,像古代文人騷客一樣,坦蕩快意恩仇一把?」

房媧兒笑著「哎」了一聲,說︰「自由自在才是最快活的,尤其對于一個壓抑很久,明明是男人,還有裝作太監摧眉折腰事權貴的人。」

賈骨細細想來,自己一生不娶,四處飄搖,雖說日子苦了一些,可是自由自在,倒也舒服。

像這樣,與太後私通,終日盤算,預防別人的陷害,即使是美酒在口,也難以評出味道來。

「媧兒呀媧兒,還好我們是一伙的。」

房媧兒笑嘻嘻地稱藥,冷面唏噓︰「我對你別的指望沒有,你別坑徒弟我就行,記住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轉眼賈骨想起更重要的事來。

「你討好做什麼?」

「混飯吃唄。」

「太後那兒你怎麼辦?」

房媧兒指指面前的草藥,說︰「這個呀,我幫她生孩子。」

「這幾個月會不會對你……」

房媧兒面色鐵青,一臉嫌棄,說︰「不會!」

「這麼肯定?」賈骨唏噓。

「太後在呢!我天天往太後那兒跑,就在她眼皮底下待著,可不敢得罪她。也不傻,他把我留在府上,可不是為了那事兒,是因為我是鬼谷。鬼谷子的徒弟,全天下就那麼幾個人,談情說愛的美人,一抓一大把,何必盯著我不放?」

賈骨斜眼看她,問︰「你怎麼這麼懂男人?」

房媧兒冷笑︰「在大多數男人眼中,女人不就是生兒育女的嗎?做那個,和誰做都是一樣的。當然,要是真對我動了心思,他更不敢了,他舍不得太後殺了我,懂不?」

賈骨搖頭說︰「過慧易夭。」

房媧兒反說︰「我巴不得早點死,我現在是老妖怪。」

且說,太後到雍城來,嬴政按例,也應當去給母親請安問候。

次日中午,太後便收到了嬴政明日要來雍城,拜見太後的消息。

太後原本想要把房媧兒送給嬴政,她想這一份禮物,嬴政必定喜歡。

房媧兒是想見秦王,可她想,這樣送去,她也不能說自己就是他的姑姑,自己只能去後宮做炮灰。

後宮女子的手段,她在《甄傳》里看過,她雖工于心計,可她自知,和男人斗,她的才學還能應付,和女人斗都是些下毒,栽贓,笑里藏刀的詭計,她應付不來。

于是,聰明的她,便稱病告假,在嬴政到行宮的那天,跑出去外面酒樓小攤上玩樂去了。

同意的,趙姬並不知情。

知道房媧兒與嬴政曾經的丫頭長得一樣,想嬴政必會讓她入宮,出于私心,不願失去這個陪他飲酒舞劍的謀士,便由著她跑出去,去雍城大街上玩樂。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