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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的國際文物鑒賞交流大會在首都誠郡王府博物館舉辦。

顧名思義,這座博物館的前身是清代某位郡王的府邸,後來,隨著一尊尊國寶珍藏入內,大至整座宅院,小至一杯一盞,如今都是這座聞名已久的歷史文化博物館的重要組成部分,輕易並不對外開放。

陶司南帶著兩天前剛從古玩一條街購買的「心頭好」與孫西嶺相攜入內。

門口的侍者看過邀請函便客客氣氣地放行,兩人走進博物館大廳的時候,只見幾個老頭子三三兩兩地站在玻璃櫃前竊竊私語,想必是在品評眼前的展品。

陶司南跟著他哥來到某個展櫃前,表面上觀察得很認真,實則不動聲色的關注起這些老頭子。

這可是前輩們啊!是他本次出席活動的模仿對象!要是不想做出貽笑大方的事情,陶司南覺得很有必要好好觀摩一下。

身邊的孫西嶺暗中捏了捏陶司南的掌心,低聲道︰「就當是學校組織的春游,參觀結束帶你去吃大閘蟹,你昨天不是還嚷著要吃麼。」

「嗯嗯!」陶司南頓時喜笑顏開,拉著孫西嶺的手掌不放,並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他的眼楮剎那間變得炯炯有神,一想到大閘蟹鮮女敕多汁還有點甜的蟹肉,還有香醇厚實的蟹黃脂膏,陶司南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這番親密又與博物館肅穆的基調格格不入的姿態瞬間吸引了一群老頭子為之側目,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一眼過後,這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又繼續自己剛剛的話題。

陶司南動了動耳朵,他听到不遠處一位身材中等,臉卻黑如煤炭的老頭子說︰「敏之當之無愧書法大家,但論起鑒別瓷器,還是老夫更勝一籌吧。天殺的小日本,又來打秋風!」

敏之?

陶司南心中一動,莫不是他多次學習模仿的對象敏之爺爺?

他轉過頭一看,不遠處站著一名身穿白色太極服,精神矍鑠,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可不就是當代書法集大成者李敏之!

就听李敏之笑呵呵地回道︰「都說世上還沒出現過徐老辨明不了的佛像,反倒是從未听聞您老對瓷器還有研究哇。呵呵,小日本敢來打秋風,咱就打得他滿地找牙屁滾尿流!」

陶司南突然想到自己是晚輩,欣賞一下前輩的風姿也十分合理啊,于是大大方方的轉過身看了二老幾眼。正巧就看到那黑臉老爺子胸口的通行證,原來他叫徐璞。

徐璞挺了挺腰桿,「陶瓷佛像多得很,老夫自然有研究,不像某人……不懂裝懂。棒子也不是好東西,整天思密達女乃女乃個腿。」

李敏之高深莫測地一笑︰「徐璞我們走著瞧。打回去!通通都打回去!」

陶司南︰「……」他好像听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壁腳。

不多時,參加交流會的嘉賓陸續出現,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而且貌似都是華國人,外賓作為客人估計得稍晚一點抵達。

陶司南邊走邊看,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端木公子!」

陶司南心道︰端木啊,和端木聆音一個姓呢,難道復姓在這兒其實並不稀少?

身後那人又喊了一聲︰「端木公子?」

孫西嶺按了按陶司南的肩膀,率先回頭道︰「你認錯人了。」

陶司南這才跟著轉身,一臉懵逼地看向來人。不料那人比他還要懵逼,吃驚地大呼︰「怎麼會?您不就是端木公子麼!」

孫西嶺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

那人仔細打量著陶司南,表情慢慢從驚訝轉變成尷尬,抱歉道︰「對不起,是我眼拙認錯人了,打擾二位真是非常抱歉。」

說罷還模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待孫西嶺拉著陶司南走遠,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自言自語道︰「媽呀,這人是誰?」氣場如此強大,駭得他腿軟。

他話剛一出口,邊上立即就有好事的人給他普及說明,「那冷臉的男人是孫氏財閥的總裁孫西嶺,那軟乎乎的少年是當紅霸屏小生陶司南,你怎麼會認錯人呢?」

「哦哦……原來是他們!」那人一臉恍然大悟,卻絕口不提之前認錯人的事情。

為什麼他會認錯人呢?

因為……在他為數不多的模糊記憶中,這明明就是同一張臉啊!

陶司南?他不看電視電影也不看娛樂新聞,他沒听過這個名字。端木公子,端木家捧在手心的小少爺,可不就長成這副模樣?分明沒有錯啊。

至此,雖然他嘴上說著「原來是他們」,內心依舊不由自主地懷疑著是不是這三人聯手忽悠自己,就為了讓端木公子不被認出來。

這邊認錯人的很糾結,那邊被認錯的也很好奇。陶司南湊在他哥耳邊輕聲詢問︰「端木公子是誰?和我長得很像嗎?」

在他心里,他哥雖然沒有三頭六臂,但絕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一般的存在。有什麼問題,找他哥就對了,就是如此迷之自信!

但是這回,孫西嶺給出了有些意外的回答︰「不認識。」他心中猜測應該是端木家的獨子端木臻,不過具體還要讓岳相霖查過才知道,他對端木家了解不多。

百年望族在某些方面是非常傳統的,即便是時代進步了不再講究嫡庶之分,但終歸是有主次的。

事實上,端木聆音和端木臻確實有親緣關系。端木聆音的父親和端木臻的父親是堂兄弟,只不過後者是端木家當家之主,而前者不過是小有名氣的富商罷了。

孫西嶺和陶司南在展廳里參觀了小半個小時,突然入口處響起一陣騷動。定楮一看,原來是日韓代表團的一行人相繼而來。

此次參加交流大會的人不少,好在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鑒定專家或是收藏家,氣度和素質乍看之下都在水平線上,在東道主的主持下,大會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主持人先開始一場中規中矩的開場白,然後便將主動權交給各位來賓,讓眾人自由地談一談在古董鑒賞道路上的心得。

日本代表團中有兩名少男少女如眾星拱月般被人圍在中間,率先開口的便是那名少女,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年紀比陶司南稍大一些。她用口音怪異的中文說道︰「在下阪本櫻子,初次來到貴國請多多指教。」

她微微欠身,笑問︰「來此之前就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們姐弟倆,希望諸位大家能為我們解惑——文物造假、鑒定者職業道德淪喪,二者作為華國特有的現象是如何產生的?又該如何杜絕?」

阪本櫻子身後的少年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喊了一聲 「姐」,他面露尷尬之色,仿佛對他姐姐的咄咄逼人很不贊同。

阪本櫻子不以為意,聳了聳肩順便揮開少年的手,一派傲然地繼續道︰「畢竟,不解決掉這兩個問題,我阪本財團可不敢輕易入駐華國市場啊!」

此話一出,別說陶司南和孫西嶺這樣的年輕人,連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都刷得瞪眼瞧阪本小姐,臉色很不好看。

阪本櫻子不但將文物造假和鑒定者職業道德淪喪的屎盆子扣到了華國人頭上,還暗示了他們日本的文物鑒定行業風清氣正,不存在這種亂象。赤果果地捧起自己的同時,又狠狠踩了華國一腳。

「我不認為日本人跟我們在人性上有什麼區別。」一中年男子第一時間站出來說道。

事實上,在場除了陶司南孫西嶺以及阪本姐弟外,其他無一不是中老年人,鶴發童顏的絕不在少數。

這名很瘦的中年男子道︰「很多外國人在華國生活時間久了,也就學會了闖紅燈;華國人到了外國,也就學會不隨地吐痰了,這其實是環境決定了行為。不得不承認,如今華國的社會環境的確有待改善,首先要健全制度……」

那男子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從制度講到立法,又從立法講到社會監督,最後又說必須提高專業人才的職業道德和鑒賞水平雲雲……逼逼叨了許久,不但把歪果仁講懵了,連華國人都有點方。

陶司南︰……人才啊!口渴不?

不過,盡管這人東扯西扯扯了很多廢話,總體而言,他的回答卻給人一種避其鋒芒、左顧言它的感覺。陶司南不由得微微皺眉。

不等他多加思考,果然,對方的刀刃又刺了過來。

阪本櫻子安靜地听完,嗤笑一聲,總結道︰「我明白的,你們華國人都認為,騙子並不可恥,不成功才可恥。因此,會出現這種亂象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理所當然。」

說完,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知在笑什麼,卻引得日韓兩個代表團的成員全都紛紛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或許是訥于言,或許是內心膽怯,又或許是礙于身份不能以大欺小,更何況這「小」還是一個姑娘家……總之,一時之間,偌大的展覽大廳只余眾人的笑聲,並不見有華國人站出來。

阪本櫻子睜著一雙單眼皮的小眼楮,眼楮下面還有淡淡的雀斑。她微微仰著脖子,笑得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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