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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都離去的時候,已經是寅時了,婉婉踞坐于孟的木塌旁邊的羊皮絨毯上。

從前,還只是以為,他是個永遠不會傾塌的圍牆,是個刀槍不入的鐵人,她從未像想得到,他也會有躺在這里,人事不省的時候,想到這里,她竟然涌上了一陣心酸。

她更是不敢想象,他若是真的不再醒來了。

婉婉伸手扶住前額,頭正在隱隱作痛。

從前她在想事情用腦子過度的時候,也會有疼痛的癥狀,但是從未像今天這樣痛的突然而又深刻。

孟憲,怎麼會是如他所說,僅僅為了主君喊她的名字,就不惜連夜驅車趕馬的去往慈安堂接她來?

以往兄弟幾人因為繼位的明爭暗斗,她看的太清楚,也知道的太多了。

如今孟憲這樣追隨主君,為主君的話是從,也是因主君早已繼承大統,真權在握而已。

他,包括大哥孟在內,能夠服服帖帖的听命于主君,也是因為早就擦亮了眼楮,看出了主君的謀略的確遠在眾兄弟之上而已。

然而,現在主君成了這個樣子。

眼下消息封鎖,大哥孟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唯一知道的就是孟憲。

孟憲會怎樣做?

再者,軍中要員畢竟隨同主君經歷了這場惡戰,時間拖下去,定會不少人知道,若是以後大哥知道了,他又會怎樣做?

當然,最好的狀況是主君能夠盡快的好起來。

而若是他的身子一拖再拖,不能蘇醒,那場面很可能就不是今天她簡簡單單的就這樣敲打一番孟憲,就能掌控的了的了,她仿佛此時就能預感得到,只要主君不醒過來,一場暗流就要在無聲中翻騰了。

想著想著,晝夜的行程使得她疲乏,此時的勞心事使得她困頓,終于就這樣伏在床榻邊上昏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孟微微的睜開了眼楮,一轉頭,看見了伏在他右肩側的婉婉,先是沒反應過來一怔,後又想了想自己中箭的經過,才知道自己應該是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時辰。

他溫柔的看著婉婉,眼中的憐愛之情絲毫未減,忍者傷處依然存留的痛楚,微顫的抬起手臂,卻離她的頭發只差分毫的時候,又立即收了回來。

他別過臉去。

又忍不住轉過來,見她微微動了動,便立即閉上眼楮。

婉婉醒過來,將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回到被子里,左右打量著,又回頭看了看。

帳中一切如許,即使早晨也沒有雞鳴的聲響,只有軍士操練的聲音在遠方回蕩,還有隱隱透進來的晨光,照的孟的臉更加清晰了。

她出門去,向候在門側的侍衛要了一桶溫熱的水還有棉錦帕,輕輕的為孟擦拭著臉和手。

「裝了倒刺的箭,拔出來,會很疼吧?征戰多年,自你年輕的時候,經年累戰,身上負傷就是常有的事,而如今這次,怕應該是最為嚴重的了吧,你往常都起的比我早,這次,終究是睡的香沉,可是已經好幾日了,你若再不起來,那些累積的政務還有戰事,你怕是要熬夜也處理不完了……我只以為你像是個獵鷹一樣的人,只有你去獵捕的份兒,沒有什麼能夠傷到你,每次出征之前,你都說很快就能聖戰而歸,現在你不是在騙我又是什麼呢?……」她一邊擦著,一邊輕聲低語著。

這女人,真是!

他正常的時候,沒見她這麼想和他說話。

每次都是他在那里找話題,如果有什麼建議和想法,她才會成段的說話,不然則是‘哦’,‘嗯’,之類的話,不則就是簡短的不能再簡短的言簡意賅的句子也算是話多的時候了。

這時候他暈著呢,她話就來多了?

怪不得平日話少,看樣子是沒人的時候全部自言自語把話說光了!

「你連听也听不見,也不知道你現在是熱還是冷,這層薄被子,也不知道若是把身子熱出了汗,是不是對傷口不好。」婉婉擦完了,叫人把水桶拎出去,邊說著,邊掀開被子,將他的胸前的衣領解開,試試有沒有汗。

「你這是在趁機佔我便宜麼?」孟動了動蒼白的嘴唇,卻露出一絲邪氣的笑,睜開眼楮道。

婉婉被他這麼一說話嚇了一跳!

「主君你!什麼時候醒的!」婉婉只知道自己這時候是驚訝,實則根本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的眼角是帶著欣喜的淚水的,只是她沒有察覺而已。

她一個錘頭敲在他的手臂上。

孟一個皺眉,卻還是掛著笑。

婉婉這才想起他還有傷,「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她此時只能說是又氣又喜,又覺得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主君這麼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是沒有一個正經的樣子,既然醒了,為什麼不敢進告訴妾身,你可知道大家都因為你的傷心焦的不行,你怎能這般孩子氣。」

「我也是剛醒,今天早上的事。」孟正了正臉色,說道︰「你們擔心什麼,本君還死不了。」

「你莫要在說什麼生啊死的,听著驚心。」婉婉不高興的說道。

「你這是在擔心我?」孟道。

「夫妻這麼多年,還說這樣酸的話,免不得叫人听去笑話的。」婉婉站起身來,轉身欲往門簾外走去,邊走著邊道︰「我去找人通稟白太醫,得叫他們知道你醒了,趕緊給你治治,你這外傷的病好了,只是……」婉婉轉回來,笑著指指自己的腦子,示意他道︰「看看你這里有問題沒。」

「你這女人!」孟想要起身將她拉過來,要她好看,好好的治治她的毛病,大不了將她那出言不遜的小嘴吻住便罷!但是,現在他纏著繃帶,一動就徹心的痛感襲來,「哼,你等著,我不受傷的時候,你從未敢這樣跟我說話,你趁人之危是吧?等本君好了,看本君怎麼收拾你!」他垂拉著青腫無神的眼皮,狠狠地,又掩不住的好心情,說道。

「什麼?主君這麼快便醒了!」親信侍衛前來孟憲的帳中,通報說王後差人去了白太醫那里,說是主君醒了,孟憲不敢相信的說道,「看來,一切都還是天意呀!」

正如婉婉所料,孟憲這次將她帶往軍中,正是另有打算。

按照太祖最先指定的八旗議政軍事制度,若是主君去了,沒有指派的話,那麼本來皇帝麾下統領的兩黃旗軍隊,就應該是自然由皇後接管安排。

眼前還以為主君醒不了的可能性非常大。

提前把王後軟禁起來,再行想法子威逼利誘都好,只要想辦法將皇後的權利收歸囊中,這樣的話,兩黃旗就到手了,再加上自己的瓖藍旗……主君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然而,現在主君醒了,一切似乎都得按照明面上的路子走了。

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和圖謀,連婉婉都瞞不過,能瞞得過他的二皇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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