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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大婚(二合一)

雪鋪滿了皇城,大地一片蒼白,皇城門外,血流成河。

三具尸體靜靜地躺在雪地上,大雪埋了他們身體,冰凍了他們的血液。尤為好看而炙熱的雪,似彼岸花開,綻放在人世間。

只剩下三具尸體了,尸體的主人是御史中丞周耒,翰林院士孔貞,國學監祭酒陳蘭,上一刻他們還堅定地坐在這里。

沒有人敢來替他們收尸,其他的清流們早就被關進了天牢,長公主殿下就是要昭告天下,和她作對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日薄西山,長公主殿下才放開了皇城九門,百官們從皇城走出來,很有默契地繞過了三具尸體。

也許上一刻他們還在嘲笑清流們的愚蠢,可是現在他們卻笑不起來了。

清流只是清流,他們不是政治家,都是讀書人。他們只是在盡他們自己的責任,他們的責任盡到了,卻躺在這里,連個棺材都沒有。

他們真的很傻,他們用行動證明了他們是真的傻,傻得無可救藥。正是他們這種傻,才會有蒸蒸日上的大齊。

一個國家想要中興,的確離不開很多能臣,這其中也有很多貪官弄臣,然而正有著另外一些人,他們無時無刻都在盯著大齊官場,雖然他們很多時候無能,卻無法否認的是他們的確為這個年輕的帝國保駕護航了。

沒人想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饒了過去,向自己家走去。長公主殿下說了,明天大喜的日子,都得高興點……高興點……

徐明正走得很慢,鴻臚寺卿徐儆德慢慢地走在他的後面,給徐明正撐著一把紙傘,擋著雪。

「縱使青山人未還,自有飛雪忠魂在。」

徐明正一步一個腳印,看著三具冰冷的尸體,不禁老淚縱橫。徐明正知道長公主殿下的用心,也理解長公主殿下為什麼做,正是因為理解,所以徐明正才會這麼無助和痛苦。

為了大齊未來的江山社稷,徐明正忍住了,退縮了,可是害了大齊的忠貞之士。徐明正第一個感覺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老夫……對不起你們啊!」

沒有人理徐明正,徐儆德只能站在後面,裝作什麼都沒听見。

皇城外面兩旁的街道,伴隨著黑夜的到來,升起了一串串紅燈籠。紅燈籠上面印著一個大大的紅雙喜,火紅卻又冷漠。

內衛還有鳳鳴衛的人,成群結隊地推著小車,挨家挨戶地掛上了紅雙喜的燈籠,因為明天就是太子殿下大婚了。

太子殿下即將迎娶侍中徐明正嫡孫女徐晚晴,普天同慶,可喜可賀。只不過沒有人高興得起來,那三具尸體始終提醒著長安城的老百姓,暴風雨來了。

即便婚慶或許會沖淡現在的不和諧,時間也會抹去一切小人物的痕跡,但是在大齊的史冊上,始終會記著這三個人的名字。

徐明正深深地愧疚著,這是一次雙方的妥協,或者說是雙方的一次政治交易,如此骯髒。

當長公主殿下拋出明天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的時候,三省六部九卿的官員們都選擇了沉默!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長公主殿下願意讓權給太子殿下,而長公主殿下想要的不過是打死自家的狗。所以百官們很有默契地選擇了交換,于是他們就成了政治交易的犧牲品,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就像沒人在意藍欽一樣的死活一樣。

御史中丞周耒,扶風郡人氏,自幼苦讀,乃是雍州扶風郡周家旁氏庶出。翰林監院士孔貞,徐州齊魯平鄉孔家,書香世家。國學監祭酒陳蘭,雍州金城郡陳氏。

這些人的身份在徐明正的心中默默過了一遍,腦海中閃過兩個人影。一個是中書令竇,另一個是尚書台左僕射陶成績,徐明正突然明白了長公主殿下為什麼會對三省宰相出手了,也許門閥壟斷政治,的確害了大齊……

徐明正佝僂著身子,好像再次老了十歲一樣,神情有些頹靡。背著手,繼續走著。

明天就是他們徐家的大喜事,徐明正還要趕著回去寫辭表。

第二天上午,似乎長安城的所有人,上至高官顯爵,下至平民百姓,都很有默契地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在揮揮灑灑呢大雪之中,綿延數千人的紅色潮水在長安城的大道上慢慢蠕動著。吹啦彈唱,喜慶的鼓聲,沖破了西胡之亂和瑞雪之變的沉重的壓抑。

從徐府門外,一直到皇城城門口,一大箱金銀珠寶,全是當今陛下和長公主殿下賞賜的嫁妝。

禮品至多,眼花繚亂,長安城的老百姓都歡騰著,見識著千年難得一見的盛況。都說長公主殿下富可敵國,與長公主殿下的財力相比,大齊的國庫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衛慕言望著偌大的金碧輝煌的徐家府宅,心中五味雜陳,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的,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衛慕言還沒有做好心里準備,他感覺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想要的監國權,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所有的一切,是兩個女人所給予他的,一個是蘇鈺,給衛慕言掙了無數的功勞,讓一個被遺忘的太子逐漸活躍了起來。

一個是長公主殿下,將監國的權力的慢慢放給了他,這一刻他才感覺到什麼太子,什麼儲君的風光。

衛慕言心中有歡喜,也有失落,身體的本能還是驅使他穿上了嶄新的新郎服,站在徐家門外,靜靜地等著衛慕言的岳父背著徐晚晴出來。

徐家後院里面,在這個上次衛慕言來過的院子里,徐儆德的臉上褪去了以往的嚴肅,笑吟吟地看著自家驚艷的閨女。

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

鳳冠霞帔,美人紅妝,珠翠香粉,暈暈嬌靨。自是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晴兒今天真美……」

徐儆德不禁感嘆著,十六年來,徐晚晴一直都是徐家的掌上明珠。徐明正雖然是讀書人,卻不迂腐,一直將徐晚晴細細呵護著。

終于還是等來了這一天,徐儆德笑著,眼眶微紅。最舍不得還是徐儆德,雖說徐儆德一直板著一張臉,可是這天來了,還是忍住鼻子微酸。

「父親……女兒一定要嫁嗎?爺爺不是帝師嗎?讓他求求陛下,讓女兒一直陪在爺爺和父親身邊。」

徐晚晴嘟著嘴,滿臉不開心。她才不過出閣的年紀,說白了還是小孩子脾氣,即便畫了濃妝,也還是掩蓋不了眉角的稚氣。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太子殿下高貴無比,將來是我大齊中興的天子,還有你得嫁與不嫁的?」

徐儆德輕輕地拍了拍徐晚晴的腦袋,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拍徐晚晴的腦袋了,到了明天,徐晚晴就是尊貴無比的太子妃了。

「他就是一個yin賊,什麼太子殿下?!」

徐晚晴氣呼呼地罵道,顯然上次的事情還讓徐晚晴懷恨在心,接受不了衛慕言即將成為她夫君的事實。

「好了,莫耍小孩子脾氣,等會兒讓爺爺知道了,爺爺又不高興了。」

徐儆德搬出了徐明正,徐晚晴只好默默地吐了一下舌頭,不再說話了。

伴娘走過來,將蓋頭輕輕地蓋上了徐晚晴的頭,吉時已經到了。

大齊的習俗,父親或者兄弟,要將新娘背起來,親手交給新郎。

徐晚晴很輕,重得只是那全身的金銀首飾。徐儆德走得很慢,在雪地里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父親大人,為什麼爺爺沒來送晴兒啊?」

徐晚晴趴在徐儆德的背上,掀起蓋頭,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徐明正。

「爺爺忙著呢,忙著呢!」

徐儆德敷衍了過去,有些心不在焉。

徐儆德第一次感覺到徐家太小了,不一會兒聊就走到了徐家大門外。看著圍著滿滿的看客和迎婚隊伍,神色復雜地看著立在雪中傲然的年輕人。

「岳父大人!」

衛慕言走上前去,輕輕地拜道。

徐儆德點點頭,越過衛慕言,直接走到了轎子旁邊,將徐晚晴輕輕地放了進去。

放下簾子,徐儆德看著一臉平淡的衛慕言,猶豫了半天,用著只有兩個人才听到的聲音,低聲說道。

「如果太子殿下不喜歡晴兒,千萬不要告訴晴兒,也不要傷害晴兒。太子殿下只需要告訴微臣,微臣會接晴兒回家的。」

徐儆德說著不切實際的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看著衛慕言錯愕的表情,徐儆德慢慢退後,恭手拜送。

「本宮會好好待她的……」

衛慕言如實回了一句,深宮之中,自然此去不復還。作為鴻臚寺卿,徐儆德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對于徐晚晴來,要麼母儀天下,要麼鋃鐺入獄。

可憐天下父母心……

衛慕言再次騎上來高頭大馬,隨後的是衛慕言帶著迎婚隊,繞著整個長安城走一圈,讓長安城的百姓們都感覺到皇家的威儀。

當然,為了能讓全天下的百姓們都感覺到普天同慶的喜悅,大赦天下是必要的。

望著漸行漸遠的迎婚隊,徐明正穿著一身便衣,像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一個老頭子,顫巍巍地站在人群之中,沒有人認出他來。

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老人早就熱淚盈眶,雪花拍在他的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擦了擦淚水,枯萎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一本奏疏。這是徐明正熬夜寫的辭表,他知道此時此刻,長公主殿下正在鳳鳴宮內等著自己。

轉過身子,向皇城的方向走去,從此以後,一代徐明正的時代即將結束……

你向左,我向右。新人歡笑,舊人拭淚。

大雪紛紛,意氣風發的衛慕言騎著高頭大馬,在長安大街炫耀著皇家威儀。對于他來說,今天是證明他重回朝堂的日子,對他來說,他不再是那個被人肆意擺弄的傀儡了。

只不過……

得到了,也失去了。

多年以後,衛慕言再次回想起今天的日子,才明白原來一生當中,最珍貴的卻是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的。

一望無際的東大道,那是藍田縣的方向。曾經衛慕言向一個女子許下山盟海誓,要娶她為妻。

後來他錯過了她,只能眺望著,眺望著。眺望著茫茫大雪,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

「鈺兒……」

「鈺兒……」

「鈺兒!」

「誒!」

蘇鈺眯開了眼楮,一頓午睡卻被風風火火的梁子衡吵醒了。

蘇鈺站了起來,看著梁子衡疾步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疊文書。

「什麼事啊?吵吵吵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蘇鈺忍不住罵道,好夢留人睡,梁子衡簡直就是美夢殺手!

「果真讓你猜中了,鄭王爺真是一個老狐狸!」

梁子衡有些興奮,坐下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康生毅剛剛從雍州府回來,潼關那里果真駐扎很多並州狼騎,大概有五千人。」

蘇鈺翻了個白眼,她還以為什麼大事呢,這個她心里早就猜中了。縱觀鄭王爺一生用兵,從不弄險。韜光養晦七年,這次只身進長安,不有準備才怪呢!

「扼守潼關,堵住長安城的東門戶,只不過是鄭王爺留給自己的退路罷了。以我猜測,鄭王爺手下的府兵們,肯定還偷偷控制了虎牢關!」

「虎牢關是連接洛陽和中原的必經之關卡,守住了虎牢關他鄭王爺才能高枕無憂,在關中肆無忌憚。不然的話,借鄭王爺十個膽子,也不敢來長安獨自面對長公主殿下!」

蘇鈺一指桌上的一張大地圖,上面標注了大齊國土的大概位置,興致勃勃地說道。

「那現在是鄭王爺佔優勢了?」

梁子衡看了一會兒,好奇問道。

「誰說的?」蘇鈺神秘一笑,繼續說道,「長公主殿下既然突然要跟胡人講和,又派人要了鄭王爺勤王。這說明長公主殿下肯定是有準備的!」

「你看鄭王爺的底牌已經擺到了明面上,而長公主殿下的底牌到現在還沒有揭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以長公主殿下的手段來說,勝負不可知,不過肯定是長公主殿下佔據優勢。」

「等著瞧吧,最多年後,會分個結果的,咱們就安安心心的管好藍田縣就是了。」蘇鈺胸有成竹地分析完,一看梁子衡手上的文書,問道,「這些是什麼?」

梁子衡將那些文書隨手扔在了桌子上,一臉嫌棄地說道。

「長安來的文書唄,剛剛有使者送來的,我就順便一塊帶過來了。」

蘇鈺隨意拿起了一本文書,打開一看,臉色猛變!

ps︰藍田玉暖卷快結束了,故事也才過了三分之一,好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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