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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來到崎城追殺宿七之前,從未想過會有人會出手相助于此人,在他們看來,此人是整個中原的叛徒,是無憂谷安插在中原的內應,本就不該有人會站在他一方。

然而這時候,有人站了出來。

站在宿七身前的人是雲衿,在十洲一戰當中,雲衿立功極大,是整個中原如今最富威望的人之一。

所以當雲衿站出來的時候,場中有人有了些許猶疑,不少人開始四顧起來,然而一番沉默之後,到底沒有人敢再繼續站出來。

一戰于是就此開始,更多的中原高手往此處趕來,雲衿不閃不退,將宿七攔在身後,手中銀劍劃出漫天弧光,霧珠不知何時早已經懸置身前,正不住顫抖旋轉,發出比臘月寒冬更加冰冷的霜寒氣息,龍吟之聲自霧珠中響出,竟一時間叫人難以再上前一步!

幾名站在前方的水雲觀高手面色大變,手執浮塵在手,大聲道︰「躲什麼,叛徒明傾已經不能出手了,你們敢來捉拿這個人,難道還不敢跟雲衿交手嗎?!」

眾人聞言又是一震,到底是那幾名水雲觀的高人出手之後,眾人才終于接連出手,陣法符法術法隨之一涌而上,不給雲衿二人絲毫反應的機會,一番狂轟亂炸之間,雲衿身形依舊不動,紅光如電,龍吟聲過,白龍乍然而現,雲衿施展梅隱劍訣,將所有攻勢,盡數攔于宿七身前!再不得進!

這一場戰斗,持續了整整兩天。

這一戰,中原重傷兩百多人,只為捉拿兩個人。

這一戰沒有一名死者。

雲衿與宿七二人身上早已經堆滿了傷痕,他們渾身染的血不知究竟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然而不管身下積了多深的血泊,兩人依然屹立于人前,沒有絲毫要倒下的意思。

趕至此處的天罡盟三名堂主看著這處早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廢棄小院,看著被覆蓋于血色下的亂草,看著小院中央執劍而立的二人,不禁為何,竟生出幾分懼意來。

眼見三位堂主帶著大批天罡盟弟子到來,眾人也知這一戰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他們紛紛來到三位堂主身側,兩個水雲觀的高手小聲的將這兩日的事情告知眾人。

這兩日的事情不過三言兩語便可說盡,听完之後,鐘旋冷笑一聲,瞥了後方端木羽一眼。

端木羽面色鐵青,沒有言語,三名堂主中唯有秦翰上前一步,朝著那方浴血的二人道︰「明傾,雲衿姑娘,你們二人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何苦再支撐?」

他說完這話,不理會宿七,只對雲衿道︰「叛徒宿七罪無可赦,雲衿姑娘,你是梅掌門的弟子,梅掌門素來是非分明,如今你卻為一名叛徒對中原出手,難道你當真要讓整個空蟬派為此蒙羞?」

語聲一頓,秦翰眉峰一挑,接著道︰「看在姑娘昔年為中原奔波,只要雲衿姑娘你現在肯回頭,回到空蟬派閉門思過五十載,我們必不再追究,但若姑娘執意要幫這名叛徒,我等只能不顧往昔情分,與姑娘動手了。」

雲衿不為所動,她此時面色蒼白如紙,渾身浴血的模樣恍如一抹幽魂,似乎隨時都將倒下,然而她直直看著眼前的中原眾人,目光卻清澈無比︰「若說為中原所做,沒有人會比盟主更多,若說情分,你們從前與他的情分,難道就因為他的身份,全部消失了?」

眾人默然無言,唯有鐘旋冷聲道︰「誰知道那情分究竟是真是假,而誰又知道他是否真的是為中原做事?」

雲衿漠然看他一眼。

鐘旋面無表情與之對視,不見絲毫退讓。

心知說到此處,已經不必再繼續開口,雲衿輕嘆一聲,動了動胳膊,拖著早已經傷痕累累的手臂再次拔起地上長劍。

而在她身旁,宿七一直沉默未發一語,直到此時,他依然不肯開口,他視線自場中每一個人身上掃過,不帶半分情緒,卻不知為何,看得眾人似渾身被灼燒一般,紛紛快速移開了視線。

宿七拔劍,掌心的殷紅順著劍鋒落下,點點滴落于地。

眾人看得他們二人動作,不禁皆是一驚,緊接著沖出,搶在兩人前面出手。

而人群之中,天罡盟三名堂主看得卻是清清楚楚,院中兩人與他們所說一般,早已是強弩之末,受傷戰斗這麼多日,早已經到了極限,只要他們聯合出手,兩人必無法再撐過今日。

這般思定,三人對視一眼便要出手,然而端木羽神情復雜的看著對面的宿七二人,卻是久久不願動手。

「端木!」鐘旋冷喝一聲。

端木羽眉頭緊蹙,在其余二人催促之下,終于長嘆一聲,喚出長槍出手,頓時之間三道龐然靈力合至一處,天地驟然變色,四周枯草飛旋繚繞,隨著這相融的三道力量而搖晃顫抖,隨之,化入一道紫色靈光之中,往雲衿與宿七飛襲而去!

另一側,雲衿身形忽定,她方挑飛幾名劍者糾纏而來的長劍,回首便見三名堂主已然出手,心知此招難擋,雲衿苦笑一聲,知道此番恐怕再難全身而退,她將霧珠之能催至深處,白龍頓時盤旋而至,要與那道紫芒相撞至一處!而另一方,宿七神情冷肅,亦是毫不遲疑再次出手,與雲衿並肩而站!

極招相對,砂石四濺,無數亂草與碎花四下飛旋,功力稍低的中原眾人亦是面色大變,被這力量沖撞得連退數步,青白著臉看著眼前一幕。任誰都能看出,天罡盟三位堂主並未留手,一招相接之下,必然是你死我活之結局!

然而,就在眾人凝神看著這一戰結局落幕之際,天色昏暗之下,一道隱約星光,突然自兩方力量相接處閃爍而出。

那道星光輕軟柔和,憑空之間落在戰場中央,就像是一道清脆的綠芽,生長在一片狂風驟雨之中,似乎隨時將被催折。然而這根綠芽並未被摧折,它在這一場風雨中生長開來,鋪散于天地之間,頃刻之間,竟是以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神秘力量,平息了一場將要翻天覆地的風雨。

靈光消逝,白龍隱蹤,滿園翻覆的荒草在狂風之後再次歸于平靜,歪歪倒倒的趴在地面上。

所有人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動作,盯著那即將相撞的道狂然力量。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荒院之中安靜得可以听見草葉落下發出的輕響。

直到一陣腳步聲平白踏入其中。

原本便因為無數中原高手圍堵而十分擁擠的小院,突然之間又多了數十人,將此地變得更加擁擠。而就在那數十人之中,居于最前方的是一名身著空蟬派白衣的年輕樣貌男子。

那人站在這劍拔弩張的小院當中,渾身卻帶著一道寧和如風般的氣息,頓時化去了大半煞氣。

他就像是方才極招相對時突然出現在其中的那抹星光,平靜卻又帶著無法撼動的力量,生生改變眼前的戰局。

「三位堂主,好久不見。」那人進入此間,沒有去看渾身是血的宿七與雲衿,也沒有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四方俠士,只是含笑往那三位天罡盟堂主看去,聲音依舊輕柔,沒有叫人察覺出絲毫不對。

三名堂主看著突然出現在此的人,面色皆是大驚,四周許多人或許對此人不曾知曉,但身為在天罡盟當中待了已有百年的元老,三人對這人的身份再清楚不過,但此人早已離世多年,又如何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此?

靜默片刻,三人之中端木羽站了出來,對那人沉聲道︰「慕公子。」

慕疏涼輕輕頷首,應道︰「端木堂主。」

听得兩人對話,在場眾人俱是大驚。

以天罡盟三名堂主的身份,能夠讓他們這樣對待的,究竟是什麼人?端木羽口中所說的「慕公子」又代表著什麼身份?這天下人知道的慕姓唯有一家身份最為尊貴,然而那個家族早已經消失數十年,慕家傳人早已消失,此人與那慕家又是什麼關系?

就在眾人震驚之際,有眼神好的人已經看了出來,指著慕疏涼身後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看他衣衫上的圖紋,大聲道︰「那是……八大世家……慕家?」

听得這聲,其余人亦紛紛看去,人群果然隨之沸騰起來,所有人都看著慕疏涼,甚至一些稍微年長的人已經將慕疏涼給認了出來,眾人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不知此人出現在此,究竟是何目的。

慕疏涼並沒有讓眾人猜測太久,他雖看來平靜,說話卻很快,罕見的看起來並不如從前那般讓人忍不住親近。

他輕輕抬眸,朝著眾人掃去一眼,隨即道︰「我以八大世家慕家家主的身份,再加上空蟬派掌門傳來的手令,換宿七與雲衿七天時間,三位堂主,諸位,可願答應?」

院中頓時一陣寂然,眾人面面相覷,等待著不知誰的回答,最終,那些目光一起落向了人群中央的三位天罡盟堂主。

鐘旋面色難看,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秦翰微微搖頭,看向端木羽,端木羽接觸二人神色,面色微變,這才對慕疏涼道︰「既然如此,那便听慕公子一言。」

慕家雖已經沒落多年,但慕家數十代為人中原立下的戰功猶在,只要慕疏涼在,慕家便依舊是八大世家中最難撼動的一支,而慕疏涼拿出了空蟬派的手令,便代表了空蟬派,這兩方勢力要為雲衿與宿七說話,他們便沒有理由不听。況且慕疏涼提出的條件並不算是蠻不講理,他們更沒有道理拒絕。

三名堂主心中都十分清楚,此人是有備而來。

慕疏涼微微一笑,見三人松口,很快便道︰「多謝三位,七日之內,不論結果如何,慕家必然會給出交代。」

眾人沒有回應他,秦翰當先走了出去,端木羽很快也帶著眾人離開,在場其余人雖是不甘,卻也無奈,都慢吞吞的離開了這間小院。最後離開的,則是慕疏涼帶來的慕家眾人。

原來擁擠的小院突然之間安靜下來,只剩下了慕疏涼雲衿與宿七三人。

宿七身受重傷,再難支撐,自己倚著牆面坐了下來。

雲衿的傷勢稍好一些,卻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面色蒼白,卻沒能倒下來,只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著慕疏涼。

自方才進入院中起,慕疏涼就沒有看雲衿一眼,雲衿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似乎能夠感覺得到。

慕疏涼有些生氣。

慕疏涼素來溫和,縱然是內中性子有些叫人模不著頭腦,卻也不是喜歡生氣的人。雲衿從未見過他生氣,也沒有听說過他會生氣,此時眼見慕疏涼不開口,忍不住心中也微微慌亂了起來。

「師兄。」雲衿細聲開口,出聲之後,才發覺自己聲音實在沙啞得可憐。

慕疏涼聞聲看來,一雙眸子里不見往日笑意,看得雲衿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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