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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疏涼突然之間死而復生,似乎是一件讓人難以說清的事情,然而對于雲衿來說,人醒過來便已經是幸事,其中緣由她卻可以不去追究,她相信若是到了當說的時候,慕疏涼一定會將一切告訴自己。

第二天,雲衿與慕疏涼來到了劍池,見到了如今已經是空蟬派長老的梅霜夢。

見到慕疏涼,梅霜夢自是滿心的不敢相信,慕疏涼早知旁人見他會是這般反應,淡笑著任梅霜夢將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梅霜夢這才相信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慕疏涼。

于是幾天之後,空蟬派參加十洲一戰的眾人回來,慕疏涼便隨雲衿與梅霜夢一起在山門處迎接了眾人。

一見慕疏涼,空蟬派的一干宗主自是驚訝的瞪大了眼楮,紛紛趕緊丟後的弟子們沖了過來。靳霜幾乎是滿眼含淚的盯著慕疏涼,後面的聞思與李壁到底是男子,沒有靳霜那般情緒激動,卻也是驚喜不已,等到與眾師弟師妹們說過話,慕疏涼才眼含著笑意朝最後行來的梅染衣望去。

「小師叔。」慕疏涼輕輕頷首,目中多有感慨。

梅染衣沉默著點頭,輕輕拍了拍他肩頭。

慕疏涼見眾人在這里已經耽誤許久,便輕笑著側身道︰「大家先進去吧,其他話等將來再說不遲。」

雖是這樣說起,但眾人仍是一面交談著一面往里走去,一行人都好奇的看著那突然之間出現在空蟬派的慕疏涼,此人能夠讓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各方宗主們都露出這樣激動的神情,定不是什麼普通人物。眾人禁不住開始猜測起慕疏涼的身份來。

而這時候,站在人群後方的花晴卻將這一幕看得明白,她當然是見過慕疏涼的,五十多年前雲衿從十洲島上回來,背後背著失去氣息的慕疏涼,哭得難以抑制的情景,她一直未曾忘記。

她知道那個人就是空蟬派的大師兄。

就在花晴看著人群中的慕疏涼時,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魏灼也擰著眉頭,沒好氣的對著那人說了一句︰「那個老賭鬼。」

花晴微微一怔,不明白魏灼的意思,低聲問道︰「你說什麼?」

魏灼瞥了花晴一眼,眼見對方與自己越靠越近,忍不住退了大步搖頭道︰「沒什麼。」

花晴狐疑的看著魏灼,這一路上為了趕路,眾人也沒有如何好好休息,甚至連處給魏灼洗澡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到了這會兒魏灼仍還穿著一身髒衣服,臉上花得看不清面容,花晴看他神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拉著對方的手道︰「現在總算是到空蟬派了,你跟我來,我去找地方幫你洗洗折騰干淨。」

魏灼自己也受不了自己如今這副模樣,自然是沒有拒絕,他最後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慕疏涼于雲衿,不覺也喃喃笑道︰「竟然都還活著,命倒是挺硬的。」

花晴沒有听清他說的話,與身旁幾名弟子交代了幾句之後,這便拉著魏灼一道離開了……

十洲一戰是大事,而眾人終于自戰場回來,自是要好生慶祝一番,今夜的空蟬派因此顯得熱鬧無比。

外面在慶祝,花晴卻沒能夠去參加這慶典,她此時正在房間里搗鼓著東西,半晌才終于翻出一身衣服來交到交到魏灼手中。

魏灼在屋中站著,身後是洗澡用的巨大木桶,桶里的水還冒著熱氣,他有些猶疑的看著手中的衣服,半晌沒有開口。花晴則開始吩咐道︰「這是空蟬派弟子服,早年一些弟子們用的,你先將就穿著,等過段時間我再專門給你弄一件。」

魏灼怔怔「哦」了一句,卻沒動靜,只是滿臉戒備的盯著花晴︰「你要幫我洗澡?」

花晴一楞,只當是對方被關得太久,所以不會洗澡,她遲疑了一下,面頰不由微微泛紅,遲疑著道︰「那我幫你洗?」

魏灼頓時瞪大了眼楮。

花晴不明白魏灼到底在想什麼,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听魏灼大聲道︰「別踫我!」

他心中默念著中原的女人真可怕,隨後萬分迅速的一把將花晴給推出了房間,大門砰的自里面關上,花晴怔楞了一瞬,才好心的去敲門道︰「你真的不要我幫忙嗎!」

「走開!」魏灼羞憤的聲音立即從房中傳來。

花晴敲門的手舉起一半,听著這聲不由得又放了下來,她想起方才魏灼的神態,突然之間明白了過來,隨之不禁又是一笑。

她還從未見過這麼好欺負的人。

屋子里的水聲不住傳來,外面廣場處還有眾人的歡聲笑語和煙花綻放,花晴在房間大門口的台階上坐下,抱著雙膝听著身前身後的聲響疊加在一起,打心底里喜歡著這份喧鬧的感覺。

時間緩緩地流逝,身後的大門終于從里面推開,只是屋子里面的人卻沒有立即走出來。花晴背對著房間,仰頭看著天空中五彩繽紛的焰火,喃喃說道︰「你知道嗎,我原本生在一個很有名望的世家,可是後來我家毀了,我被我姐姐派人追殺,最後听我爹娘的話逃到了空蟬山來,是師父好心收留了我。」

身後靜靜的沒有回應的聲音,花晴也沒有等他回應,她臉上掛著悠遠的笑意,聲音輕柔的道︰「我剛到空蟬派的時候,師門一共只有八個人,我走在這里冷冷清清的,除了風雪什麼都沒有,弟子居那麼多房間,永遠是空洞洞的,我因為害怕所以特地搬到了師妹的對面住。」

花晴語聲一頓,轉而道︰「可是現在不一樣啦,現在空蟬派里有好多人,梅花林里有人賞花,廣場上有人練劍,再也不擔心晚上從路上走過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不用一個人去山下掃雪掃到天黑,有時候早上去洗漱熱水還會被那群小鬼搶光。我一路看著空蟬派變成這個樣子,真的很開心。」

她抬手指著天際又一朵綻放的煙火,回頭笑道︰「你看,那邊多熱鬧!」

話音落下,花晴面上笑意猶在,目光卻凝在了屋內那人的身上。

魏灼此時已經將滿身的泥塵洗淨,看起來與之前判若兩人。如花晴初見時所見的那般,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楮,或許是因為在籠子里關得久了,他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花晴無法判斷他的年歲,但他看起來很年輕,仿佛一個不問世事的少年,剛剛洗過的長發猶自帶著濕氣,他微垂著眼,看著坐在台階處的花晴。

煙花正在此時綻開,光焰透過夜色自房檐灑下,落在他的眼底。

花晴便在滿天煙花之下怔怔看著魏灼。

魏灼沒有注意到花晴的眼神,他似乎被方才花晴的那番話引去了全部的思緒,他擰著眉,想了一會兒才道︰「這不是好事麼?」

花晴又是一怔,然後听得魏灼道︰「你哭什麼?」

她這才明白,魏灼是在想辦法安慰她。

她輕輕揉了揉眼角,悶笑道︰「我是開心哭的。」

魏灼沒有與她靠得太近,也沒有離得太遠,只是有些不習慣的牽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花晴一把抓住魏灼手腕,笑道︰「既然你已經出來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你還沒有見過空蟬派的樣子,我帶你去。」

魏灼被她扣住手腕,面色瞬時一變,想要掙月兌卻又似乎舍不得掙月兌,內心掙扎了半晌,終于被花晴給拖走……

陵光宗庭院後方,雲衿已經回到了屋中。

慕疏涼剛剛復活,眾人自是有許多話要對他說,雲衿雖想每時每刻都與他一起,但到底仍是需要做些別的事情。所以與旁人喝了幾杯酒之後,雲衿便先回到了房間,師門其余眾人則與慕疏涼接著聊了起來。

雲衿甫一回到房間,便看見了桌上的一封信,信是從天罡盟送來的,這五十年來,雲衿一直在幫天罡盟做事,與宿七更是十分熟悉,兩人常有書信來往,所以見到宿七的信,雲衿絲毫不覺稀奇。

她拆開信封,隨意看了看,知道宿七有事要見她,想讓她去天罡盟一趟。

雲衿將信疊好,放在了書架上,看樣子宿七確實有要事要說,雲衿心中沉吟,想著要盡快過去看看,然而她便在此時,木窗上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敲打聲。

雲衿住在陵光宗的閣樓二樓,平日里縱然是有人來敲門,也絕對沒人會來敲窗,雲衿听見這聲音,不覺神情一凝,她緩步來到窗前,將窗戶自屋內打開。

屋外寒風繚繞,窗戶一開,便是清香的白梅花瓣隨著冷風被灌入屋中,雲衿攏了攏衣衫,這才發覺窗口處正沒規沒矩的坐著一個人。

慕疏涼身後梅花飄蕩,他卻手里拎著個酒壺,正倚在窗口偏過頭眨眼看她。

雲衿一怔,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慕疏涼。

慕疏涼笑道︰「喝酒太無聊,我趁他們去叫人,偷偷溜出來透透氣。」

雲衿听見這話,不由得失笑,︰「一會兒他們出來見不到師兄,恐怕要擔心了。」

慕疏涼不過在窗口吹了片刻冷風,便無奈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雖是這般說著,雲衿卻仍雙眼直直盯著慕疏涼看。

慕疏涼身形微動,還未離開,卻又像是想到一件事道︰「師妹明天陪我偷偷下山吧,我要去見幾個人。」

「好。」雲衿毫不猶豫,正好她也要下山去見宿七。

慕疏涼抬手揉了揉雲衿頭發,身形微動,很快如飛絮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雲衿站在窗前看著那道身影消失,過了許久才轉身回到桌前,收拾東西打算休息。

然而待目光掠過桌上銅鏡,她便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她的鬢間,正落著一朵梅花,花瓣盛然綻放,潔白若雪,皎然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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