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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刀如嘯,卷動四周,整個地道似乎都隨著這一刀震顫起來。

雲衿雙目睜著,毫無懼意迎向那如同要劈碎整個天地的一刀。

刀落,風停。

燈火閃爍,閃爍之後再次綻放出更加熾烈的光焰。

雲衿眼睫微顫,火光將刀影投射在她臉上。

刀影搖晃。

那一刀並未落在雲衿身上。

雲衿非是不懼生死之人,只是方才那一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所以未曾多想。也一直到現在,看著這近在咫尺的刀鋒,她才听見自己心跳聲在這安靜的密道中如此清晰。

然後她視線緩緩下移,看見了眼前那人胸口的銀色劍光。

鋒闕。

鋒闕整個沒入那人胸口,那人身形僵在原地,似是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胸口的劍鋒,唇角滲出一抹亮色鮮血。

出劍的人自然是慕疏涼,被雲衿背在身後,看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慕疏涼。

沒有人預料到他會突然拔劍,所以他這一劍沒有任何阻攔,也沒有任何聲息,就像是被他隨意的抽出,然後毫無防備的刺入了那人胸口。

那是毫無征兆的一劍,也是避無可避的一劍,不管是時機還是角度或是出手,都在最恰當的時候,防不勝防。

「這一劍……」被刺中一劍的執刀人身形微晃,緩緩抬目,往慕疏涼看去。

似乎一直到這時候,他才終于正眼看向了慕疏涼,他濃眉緊蹙在一起,盯著慕疏涼的雙眼,森然道︰「你才是鬼門黑衣。」

听見此言,雲衿神情微變,卻未曾開口,只戒備的往後退了半步。

她不明白為何此人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也不明白為何明明已經被折斷的鋒闕劍會再次出現在慕疏涼手中,但她從來未曾懷疑過慕疏涼,她需要做的事情,只是相信他,並且護他拿到他要的東西。

那人往前一步,一把握住鋒闕劍,慕疏涼無力拔劍,劍身被他拽在手中,竟隨著那力道紛紛破碎,再次化為了銀色光沫。

鋒闕劍碎,慕疏涼唇畔鮮血再溢,沉悶的咳嗽兩聲才道︰「你該說……我也是黑衣。」

這話有幾分蹊蹺,然而旁人卻沒有來得及再想,因為說完這話之後,慕疏涼便在雲衿耳畔道︰「跑。」

雲衿反應極快,不待那人再出聲說話,人便已經掉轉身去,趁著那人不解發怔的瞬間,身形如風,回頭往密道更深處而去。

那人的確未曾料到雲衿會是這般動作,怔了一瞬才再次往兩人追去,只是這一怔,再加上他身上有傷,動作便不由得慢了下來。

听著身後漸漸沉重的腳步聲,雲衿一面往前沖去,一面擔憂道︰「師兄。」

「嗯。」這次慕疏涼很快便回應了雲衿的話,他似乎猜到了雲衿的疑惑,低聲道︰「其實鬼門黑衣只是面具下面的一種身份而已。」

「一開始以黑衣身份潛入鬼門的人是我,後來風遙楚來了,我便將此事交給了他,這些年來……也是多虧有他在鬼門當中調查。」

雲衿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方才那人會說出那般話來。

方才慕疏涼所使出的那一劍無聲無息,的確是只有如同黑衣那般的殺手才會使出的招數,那人怎麼也想不到慕疏涼會使出這招,自然也無法防住他這一劍。

這或許已經是慕疏涼最大的秘密,若非被逼至這一步,他也不可能會使出來。但如今慕疏涼氣力不濟,未能殺死那人,下次還要再使出這招,怕是已經無用了。

雲衿不知道這一路究竟有多長,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夠甩掉後面那人,她背著慕疏涼,體力流失越來越多,腳步越來越慢,額間的汗也順著臉頰淌下,她雙眸越來越亮,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前方的光芒越來越亮,出口似乎就在眼前,感覺到後方緊追不舍的執刀人刀鋒一掀再次靠近,雲衿足尖猛然一頓,隨之身形化出劍意,用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那明亮出口。

而就在她沖出的瞬間,刀鋒亦至,那名執刀人緊隨在後,朝雲衿二人掠來。

便在同時,兩道衣袂呼嘯聲從旁躥出,一左一右夾攻執刀人!

執刀人一心全在雲衿身上,未曾料到此地竟有旁人襲擊,他匆忙側身想要避開這兩道殺招,然而他一道去勢太快太狠,本就未曾留手,此時身在空中,想要再換招,卻已是太遲。

潛伏在此的二人等的便是這一招,此時全力攻擊,只听得嗤然兩聲,一刀一劍同時自左右同時貫穿那執刀人身體,兩道血光在原地噴涌而出,將那左右二人衣衫染出一道殷紅。

執刀人面色鐵青,雙目圓瞪,看著左側那人,喉中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聲響,終究還是開不了口,龐大身軀無力的往一側倒去。

左右二人抽出武器,看著地面倒下的執刀人,面無表情。

待見得那地上的執刀人斷氣之後,他們才回身往雲衿與慕疏涼看來。

「公子。」右側那人目光微動,緊緊盯著慕疏涼,神情似喜似悲,正是不久之前與雲衿在流洲島上走散的慕家護衛方妄。

左側那人見得方妄神情,亦是輕笑一聲,轉而對慕疏涼微微頷首。

這個人,雲衿也是認得的,正是當初慕疏涼安插在十洲的內應桓羅。

那日慕疏涼醒來之後雲衿便對他提過方妄之事,當時慕疏涼便道不需要擔心方妄。後來這麼多天,慕疏涼也沒有再提到方妄,更未曾提及桓羅,卻沒有想到,或許他早就以自己的方式聯絡了這二人,這才讓他們守在此處,于關鍵時刻出手救人。

片刻的沉默之後,慕疏涼朝方妄輕輕點頭,隨之對一旁桓羅道︰「多謝。」

「無事,反正經過此事,我也不必在這十洲待下去了。前面不遠就是太玄殿,你們自己小心。」桓羅看了慕疏涼一眼,轉而再度提刀,朝著先前雲衿二人過來的深邃密道望去︰「我只能幫你們到這了,十洲恐怕還有追兵,我在此看守,你們快去吧。」

慕疏涼再次道謝,雲衿背著慕疏涼,看不見背後人的神情,只是與方妄交互一眼,明白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然而在繼續往里行去之前,慕疏涼先開了口︰「師妹,放我下來。」

雲衿一怔,正要拒絕,才見方妄走了過來,她隨之明白下來,卻沒料到到了這種關頭,慕疏涼竟還記掛著此事。

她很快將慕疏涼放下,方妄自她手中接過慕疏涼背上,慕疏涼這才最後朝桓羅看去一眼。

桓羅此時正將先前那執刀人落下的刀撿起,放在手中端詳,似是感覺到慕疏涼的目光,他這才回過頭來。

慕疏涼盯著對方,認真道︰「桓羅前輩,保重。」

雲衿听到這里才知道,原來看來年紀不大的桓羅,竟是慕疏涼的前輩。

桓羅听到這里,唇畔的笑意中總算多了些無奈,他擺手道︰「你倒是越來越嗦了,我死不了的,你們走吧。」

雲衿眾人終于轉身,接著往里行去,只剩下桓羅一手提刀,倚在牆邊,在昏暗的洞穴門口等待……

三人離開密道之後,再往前便是一處極長極窄的台階,雲衿仰頭看去,台階四周瓖嵌著明亮的珠子,這長階沐在明珠光芒之下,猶如白晝。

步步往上而去,三人皆是沉默,之听得見越見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石壁傳來的回音。誰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面對什麼,這密道當中既然會出現十洲的人,便說明梁雍應當早已經料到了他們會來,那麼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恐怕比方才的執刀人實力還要更強。不知前路,沒有退路,三人行于此間,只能繼續往前。

一直到快要靠近出口,雲衿突然頓足,垂眸道︰「師兄。」

她這一聲顯得十分突兀,所以方妄很快停下了腳步。

慕疏涼朝雲衿看來。

雲衿握緊了蘊華劍,認真道︰「空蟬派大家還等著師兄回去。」

慕疏涼神情微變,眉眼微舒,輕輕應道︰「嗯。」

「師兄還說過,要帶我去看星霜湖。」

「原來你還記得。」

「我記得,所以師兄你也要記得。」

說完這話,雲衿神情更肅,朝著慕疏涼看去。

慕疏涼將笑意斂去,眉頭輕鎖,半晌未曾回應。

雲衿蹙眉等著,等慕疏涼再開口。

沉默得久了,慕疏涼終于輕輕嘆道︰「好。」

三人以至台階盡處,方妄回頭往雲衿看去一眼,抬手,推開了面前沉重石門,自一片光明中走出……

閣樓之中,花枝與黑衣戰至此時,依舊勝負難分。

黑衣臉上的易容早已經被撕去,失血過多帶來的蒼白面色讓他看起來有幾分虛弱,然而這卻未曾讓他動作有絲毫遲滯。

兩人又是刀劍相撞,花枝腕間虛晃一記,便見匕首隨黑衣手中黑劍翻轉一圈,隨之越過劍鋒,刺向黑衣胸口。

眼見便又是匕首入肉,血光四濺,黑衣身形卻詭奇的一轉,遁向後方牆角處。

花枝縱身欲追,房中燈火卻被黑衣所滅,一時之間,樓內漆黑一片,听不見絲毫聲息,唯有花枝一人站在中央,沉眸冷然以對。

「我現在可是個殺手。」黑暗中突然傳來黑衣聲音,那聲音飄忽不定,花枝凝神判斷,卻不知從何而來。

她靜默片刻,依舊保持著防備的姿態,手執匕首,漠然道︰「那又如何?」

「在這黑暗里是我佔優勢,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能殺了你。」

花枝無言半晌,卻忽而冷笑道︰「殺吧,既然如此,你來殺我。」

黑暗中的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花枝接著道︰「為何不動手?」

依舊是沉默,花枝皺眉正欲開口,黑衣的聲音卻又自四方傳來道︰「我說你往前一步我就能殺你,你沒動,我怎麼殺你?」

花枝語聲一滯,淡淡道︰「縱然是這樣,你也不一定殺得了我。」

「你試試。」黑暗中那人輕聲道。

花枝凝眉︰「幼稚。」

說完這話,她隨即踏前一步。

似是無邊無盡的黑暗當中,她一步踏出,一道溫熱氣息撲面而來,她還未及多想,便覺氣息微亂,雙唇觸到了熟悉的柔軟唇瓣。

花枝眸光微顫,雙手當即抬起拽住身前人的手臂,她眼底掠過片刻掙扎,終于用力在那人唇上重重咬下,然後抽出匕首。

靈力再催,匕首上泛起凜冽赤芒,照亮二人面容。

一閃即逝的光芒中,花枝眼中含淚,緊咬下唇,黑衣滿面無奈,蒼白如暗夜中一抹幽魂,再無聲息。

匕首依舊未曾落下。

因為就在出招一瞬,閣樓大門被人轟然沖開,一個穿著一身書生布袍的年輕男子匆忙闖了進來,抬手扇去四周煙塵,看向緊貼在一起,正在親吻中的二人,滿目驚疑,倒吸一口氣道︰「這這這就是他們說的接……接吻?」

花枝面無表情看著來人,一把推開黑衣。

黑衣捂著被咬傷的唇瓣,苦笑著退開一步,有些困難的咳嗽起來。

闖進來那人看也沒看黑衣,只徑直朝花枝走去,有些期待又有些認真的指著自己的嘴道︰「那個……我可以試試嗎?」

花枝瞥他一眼︰「……」

黑衣氣急︰「你敢親她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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