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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六章 斬草除根

半個多時辰後,馬車疾馳入唯一通往景霈宮的大道。

「王爺,情形似乎不大對。」辛州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戒備。

林伊人撩起車簾,眸中掠過一抹深意。距離景霈宮尚有兩三里地,前方楓林夾道的兩側,竟然排布著一個個金盔鎧甲、手執長矛的羽林軍,皆神色肅然,嚴陣以待。

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響聲震天。

 辛州猛地拉住馬車,「何人放肆,竟敢攔阻王爺車駕!」

「王爺……」那馬上之人未待馬蹄落下,便飛身而下,單膝叩拜,「小人冒死,求王爺救我家少爺一命!」

林伊人打量來人,布衣短打,兩鬢斑白,勇武矯健,精神矍鑠,卻並未身著羽林軍的鎧甲。

「你家少爺是何人?」林伊人淡淡道。

「羽林軍喬統領之子喬修岩。」

林伊人眉尖一跳,難怪此人能夠在羽林軍的眼皮子底下沖到馬車前,看似羽林軍眾將士無法開口之事,需借由喬府的下人上呈了。

「喬修岩所犯何事?」

「在簫音館時,皇上和覃貴妃遭遇刺客襲擊,羽林軍……羽林軍護衛不周,致使覃貴妃受了傷。」

刺客?林伊人心頭一緊。

「皇上和覃貴妃現在如何了?」

「皇上並無大礙,只是……覃貴妃右臂中了一支帶毒的弩箭。」

「太醫可給覃貴妃瞧過?」林伊人沉著臉道。

「有……」來人拭了拭汗,「說是……說是……不大好。」

林伊人蹙眉,「啟程。」

「駕!」辛州揚鞭策馬,飛馳而去。

「王爺……求王爺為我家少爺求情,老僕願替少爺以死謝罪!求王爺為我家少爺求情,老僕願替少爺以死謝罪!」下人連連叩頭,並不顧王府車駕已去,直將額頭叩得鮮血直流。

「忠伯,」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緩緩而至,「我早說過不會有用,喬統領與王府的恩怨,上一輩的人都隱約知道一些,王又怎會救喬副將的命?」

「你也說上一輩……」忠伯啞聲道,「刺客驟然而至,少爺已是豁了性命去護駕,哪兒還顧得上覃貴妃的安危?」

來人跳下馬,扶起忠伯,「護駕有功,但願皇上能念及舊情,給喬副將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太子恨不能少爺死在宜樊,好讓王府與喬府再添仇怨,黎妃出自老爺母家一脈,若是覃貴妃有個什麼好歹,黎妃和四皇子在宮里的日子豈不是愈發難過?」

「忠伯,說句不該說的,你看眼下宜樊這兒的主子,哪個又是願意出頭保下喬副將的?」

「皇上震怒,太子看戲,王怨恨,郡主又說不上什麼話……少爺……少爺若是保不住,我這把老骨頭就隨他埋骨此地,只是對不住老爺,對不住老爺啊……」忠伯老淚縱橫,令近前的羽林軍將士個個跟著抹起了淚。

馬蹄踏踏,疾馳入景霈宮的宮牆之內。

林伊人匆匆走下馬車,徑直向顧流螢的寢宮而去。

沿途中,一眾僕從迎面而來,屏氣斂息,紛紛施禮,似乎生怕一個不周到,惹出了什麼天大的禍事。

「覃貴妃怎樣了?」林伊人腳步不停。

一個上了年紀的內侍緊跟而上,「看情形比早先好些,只是太醫說,覃貴妃依舊極為凶險。」

「皇上呢,可受了什麼驚嚇?」

「皇上略有些受驚,因著羽林軍護駕得力,倒未有什麼大礙。」

林伊人腳步一頓,沉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覃貴妃眼下生死未卜,你倒說說看,羽林軍得力在了哪里!」

「是老奴嘴拙!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內侍惶恐萬分,當即掌起了自己的嘴。

林伊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內侍癱軟在地,被一眾僕從拉扯,方能從地上起身。

「林伊人,」水榭之上,林澗之緩緩轉出亭台,陰鷙一笑,「你也有今日。」

「太子,」烏遂道,「咱們的七個暗衛也在護駕之列,此番覃貴妃的事會不會牽扯上太子府?」

「蠢材!」林澗之低喝,「你們是去給喬修岩搭手的,覃貴妃受傷是羽林軍保護不力,與太子府有什麼干系?」

「可覃貴妃受傷時,咱們的人距離覃貴妃最近,這事恐怕還要辯上一辯。」

「沒什麼可辯的,怨只怨覃貴妃自個兒的運氣太差。」林澗之冷笑,「你們護駕有功,回府後皆有重賞。」

「多謝太子!」烏遂喜不自勝。

林伊人邁入顧流螢的寢宮時,林豈檀並未在內。

香兒見林伊人入內,微微福了福身,輕聲道,「王爺,皇上和太醫到前殿去了,覃貴妃剛剛歇下。」

「覃貴妃眼下怎樣了?」林伊人看向放下的素雪絹雲軟綃帳。

「比早先好了許多,只是右臂痛得厲害,覃貴妃臨睡前特意關照,讓王爺千萬不可為了此事與羽林軍置氣。」香兒道。

「你先下去吧。」

「是。」香兒施禮退下。

景霈宮的殿閣與筱安的宮殿相比小了許多,好在處處透著精致,倒也算得上匠心獨具,頗有意境。

當香兒退下後,林伊人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許久未與母親在普通大小的屋子里說過話。那高高的宮牆隔絕了他與母親的牽系,也冰凍了那顆曾經憧憬母親懷抱的稚子的心。

「伊人……」素雪絹雲軟綃帳中傳來一聲略顯痛苦的申吟。

林伊人上前幾步,輕輕撩起紗帳一角。那床榻上的女子輕雲蔽月,流風回雪,嬌柔嫵媚,國色天姿,即便在昏睡中柳眉微顰,略顯蒼白,依然楚楚動人,美得令人心驚。

她是他的母親,多年來,他卻從未仔細看過她。他的眉眼有些像她,因而比尋常男子的五官略顯柔和,他的性子也有些像她,隱忍,縝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覃貴妃?」林伊人試探輕喚。

顧流螢並沒有蘇醒,那申吟只是傷痛中一種無意識的狀態,然而正是這種無意識,讓林伊人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親情和血脈相系的守望。

他的父親,死在林豈檀的陰謀篡權之下,他絕不能忍受,自己的母親也因為林豈檀喪命。

林伊人掛起紗帳,撩袍坐于床榻之側。這世間,他已沒有了父親,即便母親是毒害多人的元凶,他也無法坐視她陷入苦痛水火之中。

「伊人……」床榻上,顧流螢忽而伸出手,仿佛要在半空中拉住什麼。

「母親,」林伊人握住顧流螢縴縴玉指,「我在這兒。」

林伊人的聲音宛如一副撫慰的良劑,令顧流螢眉頭展開,整個人漸漸松弛下來,不再有半點響動。

從落日熔金,到掌燈時分,林伊人一直這般握著顧流螢。在此期間,林豈檀來看過顧流螢一回,因見林伊人神色極為擔憂,便將太醫所言簡單說給林伊人听後,便黯然離去。

讓林伊人略感安慰的是,太醫雖無法解除弩箭之毒,但已控制住了毒性發作,而母親的情形雖算不得好,卻也並非束手無策的狀況。

不久,林音音也來了一小會兒,只說喬修岩與一干羽林軍老將皆跪伏在後殿,等候林豈檀處罰,但見林伊人並沒有什麼心思听,也輕手輕腳悄悄離去。

林伊人知道,方才在路上攔阻馬車的喬府老僕,多半去求過林音音,可此刻他除了冷漠以待,並沒有任何立場去幫喬修岩說話。

喬信寧身為黎妃和四皇子的親眷,曾為林豈檀擋過刀劍之災,頗受林豈檀信任。但喬信寧也曾棲身林以然的太子府,並親手給林以然奉上了那碗帶毒的湯藥。

喬府與王府有宿怨,喬修岩在護駕之時,置覃貴妃死活于不顧,致使覃貴妃身受重傷,生死難料,只此一條喬修岩便是死罪。

喬信寧唯有喬修岩一子,所謂斬草除根,絕了喬修岩這一脈,並非什麼難事。只是,喬府與王府結下血海深仇,對太子府百利而無一害,但林伊人的復仇之路上,便會多了黎妃、四皇子、羽林軍等大敵。

喬修岩是生是死牽扯極大,一切事宜,林伊人唯有等顧流螢醒來後再作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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