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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章 蚍蜉撼樹

正如林伊人所猜測的那樣,宜樊的確又出了狀況,只不過此次乃是大吉之兆,這就無怪乎馮謹台喜出望外趕來上香了。

巋河流入宜樊境內形成的支流,名曰長清河。秋日水落,今日一早,有百姓在河中發現一塊碩大原石,原石上隱隱有字「誨爾諄諄,听我澍聲」,字跡樸拙,紋理天然,猶如鬼斧神工渾然天成。

《大雅》中雲「誨爾諄諄,听我藐藐」,意指「說者誨人不倦,听者漫不經心,故而前者純屬徒費唇舌。」此話原為貶義,可原石中將「藐藐」變為了「澍聲」,其意就大為不同。

「澍」之一字,意為雨潤萬物,渾然而流,沛然而施,「澍聲」自然就變為了雨潤之聲。加之諄國之「諄」字,嵌于「誨爾諄諄,听我澍聲」中,此話便可解讀為「諄國九鼎之言苦心孤詣護國佑民,百官布衣听聞雨潤之聲,人心所歸,眾星拱月。」

代帝王最喜天降祥瑞,此石可謂投曄帝林豈檀所好,救馮謹台一急。換言之,既然雨潤萬物,無處不在,那麼佛像金身淋有雨漬一事,亦可解釋為大吉大利之兆,而醉亙門的突然倒塌,同樣可以說是上天穿雲裂石,暗示今日水落石出之事。

凡事變則通,通則達,正反都靠一張嘴,馮謹台深諳官場之道,看過原石後立刻修書一封,將宜樊天地造化的筆墨之功快馬加鞭上奏朝堂,終于將心驚膽顫一宿之事收了場。

這一頭,馮謹台安心落意敬拜神佛,那一頭,申陌兒卻依舊在流霜亭下躊躇不已。林伊人臨走前撂下的話言猶在耳,晏寺大門外張貼了一張重金求藥的懸賞告示,只要申陌兒揭下告示,便會有凌海幫的人帶她去驛站診治南宮冀。

申允為何會對南宮冀和谷小扇下手?申陌兒思前想後,百般不解。夕泠宮雖與諄國皇家勢不兩立,但眼前夕泠宮要對付的人,卻絕不是王|林伊人。申允初來乍到,便無意中樹了如此大敵,絕非申陌兒所願。申陌兒看了看天色,終是決定親自去楓清山探個究竟。

林伊人未料到,當自己回到東籬草堂時,白天雋、白季青、白羽闌兄妹三人已在堂內等候多時。

林伊人淡淡瞥了三人一眼……白天雋,身著一襲深棕色錦袍,目如朗星,鼻若懸膽,沉穩內斂,風采極佳,看似不過二十六七,卻已然有一種撐門拄戶舍我其誰的大將之風。白季青,身著一襲玄青色錦袍,劍眉斜飛,稜角分明,黑眸敏銳,雙唇削薄,全身散發著鋒利冷峻的氣息,年紀大約二十二三,功夫顯然極為了得;白羽闌,大約十**歲,身著一襲藕荷色衣裙,嬌妍潔白,盈腰縴細,面若芙蓉,顏若明珠,雲鬢間僅插著一支海棠琉璃簪,一雙美眸明亮清澈,隱隱含著些凜然和倔強。

因著鄭纓在場,白家兄妹只自稱是林伊人出游時認識的故人,直到三人跟著林伊人進入後院主屋,方畢恭畢敬躬身向林伊人施禮。

「免禮。」林伊人撩袍而坐。

「謝王爺。」白家兄妹躬身道。

「外人進來談話不便,就煩勞白姑娘為你二位兄長斟茶了。」林伊人道。

白天雋、白季青、白羽闌對視一眼,心中懸著的大石終于落了地。林伊人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讓他兄妹清楚屋內都是自己人。

「多謝王爺願與我兄妹共敘家常。」白羽闌上前兩步,先給林伊人斟了一盞茶,又依次給白天雋、白季青斟滿茶盞。

林伊人不動聲色端起茶盞……白府已然知曉王府屬意納白羽闌為妃之事,故而所謂「共敘家常」亦無不可,只是在林伊人耳中,此話听起來似乎依舊有些刺耳。

「三位怎知本王住在這兒?」林伊人對白天雋道。

「離開筱安前,羽闌曾去桐兮殿拜望覃貴妃。」白天雋道,「覃貴妃說,王爺游走民間時,在宜樊開了一家名為東籬草堂的醫館。下船後,我兄妹便想著來看看,若是能遇到王爺自然最好,若是沒能見著王爺,也不算失禮了。」

「是嗎?」林伊人唇角微勾,淺淺抿了口茶,「從筱安到宜樊,可以乘船,從竇烏到宜樊,同樣可以乘船,不知三位今日是從何處而來?」

白天雋、白季青、白羽闌神色同時微微一變。

「不瞞王爺,我與二位兄長自竇烏而來。」白羽闌道。

「專程陪同二公子,前來參加皇家百菊宴比武大會?」林伊人道。

「季青慚愧,斗膽一試而已。」白季青道。

林伊人放下茶盞,「早早派人報名參賽,二公子似乎勢在必得。」

「王爺說笑了,」白天雋恭敬道,「比武大會中少年英雄比比皆是,二弟怎敢如此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原來大公子並非一葉障目之人。」林伊人道。

白天雋愣了愣,「恕在下愚鈍,還請王爺明示。」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的典故,民間百姓亦耳熟能詳,為何大公子卻對此視而不見?」

「王爺是說……」白天雋有些遲疑。

「白將軍之事,操之過急無異于抱薪救焚。」

白天雋攥了攥拳,坦然道,「在下的確想讓二弟在比武大會上力壓群雄,使白府子弟有入仕之機。」

「大公子可曾想過,即便二公子來日出人頭地,白府與元府的較量,亦不過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林伊人道。

「即便玉石俱焚,也比抱屈餃冤、沉冤莫白的好!」白羽闌忿忿插話。

「三妹,」白天雋沉聲道,「怎可在王爺面前如此無禮。」

「無妨。」林伊人不以為意,看向白羽闌,「一招不慎,引火燒身,慘遭滅門之禍呢……蘭茵公主可能承受得起?」

「公道自在人心,」白羽闌面上浮起一層憤怒的紅暈,「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

「錯,人心救不了逝者的性命!」林伊人撩袍而起,「你兄妹三人一直為了白將軍戰死之事耿耿于懷,可要揭開當日崮閬一役的真相,元頡恩便是首當其沖之人,如今皇後、太子和右相,無論哪個動一動手指頭,都可以置白府于死地,蘭茵公主莫非還指望靠著人心和天譴,為白將軍的亡魂鳴冤叫屈,讓白府重現當日聲威?」

林伊人一針見血,直擊白家兄妹痛處,白羽闌嬌軀輕顫,一串熱淚便滾落而下。

「我爹為朝堂出生入死,血染黃沙,可嘆朝中奸佞當道,反污我爹貪功冒進,損兵折將,為人子女怎能無動于衷,坐以待斃,讓我爹在天之靈死不瞑目!」

林伊人看著白羽闌,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在白羽闌的性子里,有一絲普通女子所沒有的堅毅和隱忍,也許母親顧流螢並未看錯,白羽闌的確才是最合適的王妃人選。

「白府和軍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林伊人道,「用得好,可保白府一世平安,用得不好,轉眼便是無妄之災。」

「多謝王爺與我兄妹三人推心置月復。」白天雋起身抱拳道,「實不相瞞,此前我從竇烏副都統肖世安處得到了一些消息,但苦于白府勢孤力單,些微憑證上呈朝堂,恐怕亦是徒勞無功,白府今後何去何從,還請王爺指點迷津。」

「來日方長,」林伊人道,「二公子既然已經報名比武大會,此次權做練即可,至于白將軍之事,憑證總是多些的好。」

白天雋和白季青聞言,頓時面露喜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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