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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連翹的驟變

房頂上那位錦衣捕快隱藏的如此不走心,是個人有雙眼就能瞧見。

人蹲在這個位置又如此一副姿態,顯然他負責的不是連府而是連翹。不用問就知道,這是延聖帝的意思。

若真的有必要看住連翹,尋常來說該用兵丁才對。延聖帝卻偏用了天門的錦衣捕快。這其中有何用意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如此一來連翹心中必定難受。

沒再多問什麼,看著連翹吃下一碗魚羹後便起身離了連尚書府。

走後連翹再沒吃任何東西,她只怔怔的捧著碗筷坐在桌前。方才那碗鮮熱的魚羹溫暖了胃月復,讓身體舒泰了不少,但她的心卻是越發的難受起來。

整個天門都以為她是受了脅迫,不得以才做下那假供欺君之事。可是她並沒有受到什麼脅迫,她是自願的。

先前她順著那案卷之上的疑點,藤模瓜的疑到了晉王和楚王的身上。其實關千山將那案宗處理的非常嚴謹,若是換一個人查,也許並查不出什麼來。可偏偏查著案子的是觀察楚王最多的她。

當疑點落到晉王和楚王處,楚王身上那許許多多的細節都變得可疑起來。

她想盡了法子潛到楚王身邊,為了不走漏一絲一毫的風聲,她甚至斷了與天門的聯系。她時刻不懈的跟蹤了楚王幾日,幾日里都無收獲。

越是沒有收獲,她的心便越是輕松。她以為是她判斷錯了。原想著盯過了今日就撤,再往晉王那邊去細查。偏就在今日午間,她發現了楚王和展笑風的秘密

在禁宮之內、在洛貴妃壽辰之際,這世上也就只有楚王才做得出如此瘋狂之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偏殿中藏了有多久,每一瞬每一剎對于她都是煎熬。她甚至無比的希望展笑風能發現她。但是沒有,沒有任何人發現她正藏身在那偏殿之中。

待她听得連楚在外面喊人踹門的聲音,第一反應竟是現身替下了展笑風。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要保下楚王。

楚王與她有染,後果再是如何嚴重總會好過于與展笑風有沾染,且是那般不能宣之于眾的沾染。她以自己的命保下楚王,卻是叛了天門、叛了大人。

越是回想,連翹便越是痛恨自己。

她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喜歡一個人也只能將那份喜歡深藏,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便是一絲一毫的情緒都不敢表達。今日唯一次拿起卻是未經頭腦,叛了官家,害了大人。

她的頭腦已然冷靜了下來,越是細細思量便就越覺她這番行為帶來的後果可怕,一雙手控制不住的微微發顫。她猛然起身,將手中的碗筷放下,取了兵器來直沖出門。

屋頂上的錦衣捕快急忙的飛身下來,喊道︰「阿翹姐。」

連翹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那錦衣捕快道︰「我不出府。」

那錦衣捕快道︰「我信阿翹姐。只是這件事是官家親口吩咐,我還是得跟著您。」

連翹微一點頭,「嗯」了聲便轉身出了院子。

那錦衣捕快覺得她有些不對,好似換了個人一般。他下意識的向屋內瞧了瞧,而後才快步的跟上去。接下來的所見所聞,更是讓這位錦衣捕快疑心他盯走了眼,叫人使了個掉包計。

連翹去尋了連尚書,開門見山的讓他將她阿娘的戶紙移出連家。換言之,她是叫她的阿爹棄她阿娘出府,且態度非常之強硬,前所未有的強硬。

連翹向來都是好脾性的,甚至在入了天門後,她在連尚書夫婦和連楚的面前還有些言行軟懦。因而連尚書並不將她此刻的言語做一回事兒,張嘴就訓斥起來。

他拍著桌案連道了三聲「忤逆」,再要開口訓斥時,連翹勢如雷霆的拔刀出鞘,砍斷了他手邊的一塊鎮紙。

質地細密的石雕鎮紙如豆腐般被劈做兩半,而那桌案卻完好的沒有一絲絲的痕跡。

連尚書很是呆愣了一瞬,氣怒之色直燒耳際。他拿起那半塊鎮紙便往連翹擲去。連翹揮刀撥開那飛來鎮紙,手腕一轉那鋒利的刀刃便落在連尚書的脖頸間。一同落下的還有連翹輕飄飄、冷冰冰的一句話。

「欺君我都做了,多一條弒父也無妨。」

連翹進來時並沒有掩好屋門,冷風不住的掀動門簾灌入進來。此刻屋子里的溫度實在不高,連尚書卻出了一身的汗。

眼前的這個庶女是陌生的,陌生叫他心生畏懼。他知道這個女兒手上是沾過血的,卻直到此刻他才嗅到她身上的煞氣。

對于連翹的阿娘,連尚書並不喜愛。最初也不過是貪她身上那一點英氣和那如花的容顏,當這兩樣都被歲月消磨了去,他自然不願多看一眼。一個鏢師的女兒,唯一的利用價值就只是用來鉗制連翹。如今連翹已非天門中人,連家已有了一位楚王正妃,又怎麼會稀罕一個側妃。

連這一點作用也不在了,那他留她也無用。唯一礙不住的也就只有面子,但面子在這股煞氣面前終是縮了頭。

連翹拿到了連尚書的承諾並不肯罷休,她迫著他連夜辦妥一切事宜,只待明日天明去衙門遷出戶紙。

從連尚書處出來,連翹徑直的回了自己的院落。她從妝匣中取了一把鑰匙出來,然後往府門前的春凳上坐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冬夜的風甚是冷硬,卻冷硬不過她此刻的面容。

只要她人不出府,一直跟著她的那位錦衣捕快也就不出聲。他望著她,越看越覺膽戰心驚。

他觀察了這半天,能確認這是連翹無疑,但這行為著著實實的不似她,倒是有些像大人,尤是像患了失魂癥前的大人。

不用去清楚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就能知道連翹的處境並不好過。做楚王的側妃對旁的庶出小娘子來說許是不錯的,哪怕楚王被逐出京都,那也是個好的選擇。

但是對于連翹便就不好了。原本她憑著自己的能力,護著她自己、護著她的阿娘。憑著自己的本事,得來什麼都是安心的,想做什麼都是容易的。已經習慣了這般日子的她,忽然要通過一個男人來得到想要的,此般落差的滋味如何會好受。

尤其,官家還特特的叫錦衣捕快來看守她,此舉是存了意要誅她的心。

如此的結果,許還不如流放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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