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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刀擦好,恰好到了清風樓。

兩人點的都是酒樓里常被點到的菜色,因而所需食材都是掐算著暮食的時間預先處理好的,不僅上菜的速度快,味道也是恰到好處。尤其是那紅燒魚頭和魚頭湯,令吃的滿足非常。

一餐飯將要用好時,又點了一份魚羹、一份荷葉糯米雞、一份盤游飯並幾樣爽口小菜。叮囑伙計拿食盒好生的裝好。

不說鳳卿城那闊綽的打賞,就單沖著這兩位的身份伙計也不敢有一絲的不妥當。那邊廂小伙計伶俐無比的去拿食盒到後廚等著,這邊廂吃的差不多了,也就有精力去好奇。

「恆之今日怎麼只吃素?」

壽宴被她攪合了,他該沒有吃飽才對。這種天氣吃的如此寡淡,實在有點不合常理。

鳳卿城微微笑道︰「胃口不偌的好。」

他的胃口並不比她小多少。琢磨了一會兒,明了了,「你該不會是覺得惡心吧?」

鳳卿城道︰「原本沒覺得,不過」

追問道︰「不過什麼?」

鳳卿城挾了一片水靈靈的藕菜填到她嘴里,道︰「你還是莫問的好。吃飯!」

想了想,覺得他說的甚是有道理。問出來說不定自己也會沒了胃口,不如不問的好。

用罷了飯讓鳳卿城先行回去,她自拎了食盒去連尚書府。

官服的顏色雖是看不出血跡,但那華麗的金線雲紋帶卻將血的顏色襯的耀目鮮明。這樣著著猶還帶著些血跡的官服,拎著只食盒邁進連尚書府,直引著門前一眾人好奇偷瞄。

楚王的事情一出,連尚書自然不好受。由宮中回來後正在堂中郁結思慮便見來訪。

連翹自回來便閉口不言,他什麼也沒問出來。此刻他有心向打听些什麼,卻是開門見山的要見連翹。連尚書只得吞下一肚子的問號,讓下人引著她去見連翹。

雖然處境堪憂,但連尚書還是分了神,一瞄再瞄的去看手里的食盒。他的鼻子很是靈敏。不止聞到了身上那被淡香覆蓋的幾絲血腥味,還聞到了一股清香開胃的飯菜味道莫非這位總捕大人覺得他們連府不給女兒飯吃?

提著那引得連尚書越發郁結的食盒,一路行到了連翹的房門外。

房門是關著的。門前的丫頭報了好幾聲,里面都沒有回應。示意那丫頭讓到一邊,然後伸出手來使力的一推,只听幾聲木頭斷裂的聲音交疊在一處響起。

里面的門栓損壞,兩扇雕花木門吱扭一聲向內打了開。小丫頭目瞪口呆,一時忘了禮儀竟直直的看向。也沒瞧她,徑直的走進屋去。

連翹正坐在床頭發呆,失了魂魄一般。

窗下的小桌上擺著一碗紅棗粥、一碟銀絲卷和一葷一素的兩道菜。走過去將那些東西推到一邊,只留了碗碟食器。她放下食盒,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取出來擺好。

「過來吃飯。」

連翹沒有動,就是眼珠子也不曾動一下,除了尚有呼吸外與一具僵死的尸體無甚分別。

道︰「以後的日子許是不比從前好受。但是阿翹,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解開了荷葉糯米雞上的草繩,將那包裹嚴實的荷葉打開,鮮美清香的味道瞬間彌散開來。她繼續掀開了魚羹的蓋子,準備盛出碗魚羹。

連翹終于起身過來阻住她的動作,道︰「不好讓大人為我做這些。」

道︰「有什麼不好?」

連翹執意的按住了的手。

了解連翹幾分,便存心執意的去盛。僵持片刻後,道︰「那你自己盛。不然我幫你盛好,再幫你喂下去。」

大顆大顆的淚,毫無征兆的自連翹的眼眶中滾落下來,「大人何必要救我,又何必再來看我。」

她這淚自然不是感動的,而是一直壓抑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到凳上坐下,問道︰「今日午間你在那偏殿中藏著?」

連翹沒有出聲,只緊抿著唇,抿的唇色發白。

道︰「不說話就是默認。雖官家不欲細究,但我總得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連翹依舊沒有出聲,那些眼淚越是滾落的更快,洶涌成勢。

沒再說話,默然的等著她哭盡興,然後將魚羹推過去,「快吃吧,溫度剛好。」

連翹抬起一雙淚眼,看著似有話說又似不知該要說些什麼。靜默片刻後,連翹苦笑道︰「愧對大人,實擔不得大人待我的這份情義。」

見她這樣子,便忍了忍心中的疑問,伸手扯起連翹的衣袖,擦去她面上的淚痕,說道︰「既不想說,我不勉強你。待你什麼時候想開了、想說了,再說也不遲。若覺得心里愧疚,就趕緊把飯吃了,也不枉費我一路辛苦提來。」

連翹的手臂被衣袖扯得半抬起來,她愣了愣,神情微微的從那悲涼中跳躍出來。

放下她的衣袖,解釋道︰「我的帕子剛用來擦刀了。我也不好在你身上尋帕子,上下其手的容易誤會。」

連翹因著最後半句話,很是滯了一陣。這種時候大人說這話,她難免就聯想起午間時候見到的事情,而唇角的澀苦中竟又詭異的摻進了幾絲輕松。

「這種時候,我竟覺得大人這個笑話說的好笑。」

道︰「這世上的事情,你越是拿它當事兒它就越是事兒,你不拿它當事兒它就不是事兒。」

連翹勉強扯了扯唇角,捧起了羹碗來,卻是依舊的不欲進食。她捧著那碗捧又道︰「大人沒有守信。」

並不在乎那重諾的名聲,但若非因著前主的重諾,今日連翹不會將那至關重要的線索給她,所以這名聲還是要維護一下才好。

于是眼也不眨的說道︰「字條是被看門的獄卒所拆。」

連翹的手一頓,抬眼來看著,面上的澀苦悲涼一下子全都不見了,留在她面上只有愧疚和震驚。

「他們竟他們竟查大人的東西。皆是因著我連累了大人,才教大人受此折辱。」

說罷連翹垂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能看清她那一雙捧著碗的手用力非常,指尖和關節皆都泛著青白的顏色。

眨眨眼楮。這姑娘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

琢磨了片刻,估模著這姑娘怕是誤會她失了官家的信重。這借口似乎扯大了,有些不好意思,便出聲轉移話題道︰「別抓了,再抓碗該破了。」

屋頂上,正蹲著位隱藏的格外不走心的錦衣捕快。聞听到屋中的話後,不由得抓了抓頭。早听說總捕大人慣不會安慰人。

這果然是不會安慰啊,這種時候誰還在乎個把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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