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信。」宋珩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念著這個名字,忽想到一個讓周家滅得正正當當的辦法。
如果周士信真如葉鴻所說,單獨去了貓耳胡同,那麼,這不失為一個拿下他的最佳時機!
他抬起頭一笑,看向葉鴻,「上次京幫帶回來的牛二,可還听話?」
葉鴻笑著點點頭︰「非常听話。」
「好。」宋珩轉頭看向靈芝︰「你的素荷簪可有帶著?」
靈芝從袖口中滑出素荷簪來。
宋珩眼中閃著光,站起身來,早些時候的疲憊似一掃而光,朗聲吩咐道︰「鶴泉去通知汪昱,計劃有變,讓他聯系秦王,找人去貓耳胡同外接應,小葉子帶上人跟我走,再帶上牛二。」
葉鴻還有些不解︰「那鄭國公府那邊?」
宋珩勾起嘴角一笑︰「咱們要給他個驚喜!」
他伸手給靈芝︰「素荷簪給我吧,用這個對付周家二爺再好不過。」
靈芝听得明白,忙站起身︰「我也去,既然那地方似迷宮,找路我最在行。」
宋珩一想,靈芝去倒是能幫上忙,且有他護著,安全必不會有問題。
便點點頭,一行人換過衣裳,又商量一番行事計劃,各自分頭行動而去。
貓耳胡同,位于景山以西,離周家所在的鄭國公府隔了四條街,整個胡同以商鋪為主,是著名的茶葉茶器街,滿大街都飄著茶葉的清香味兒,南來北往的茶商都在此處匯集,人來人往,著實不少。
但包括這些茶商在內,滿京城都極少有人知道,這條街上周家的鋪子就佔了三成,將整個貓耳胡同的東端都盤了個干淨。
宋珩一行人略作喬裝打扮,改成茶葉商的模樣從這條街上走過。
他們的馬車從西而來,剛走到東頭,宋珩便覺出了不對勁。
雖表面看起來,這里也盡是些茶葉販子,但那些裝車運茶的伙計、車夫、長工里頭,十有**是有功夫在身的。
「有線索嗎?」他轉頭問坐在身畔的靈芝。
靈芝皺著鼻子搖搖頭︰「到處都是茶葉的氣息,小曲的位置也必定離得還比較遠,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別急。」宋珩朝外吩咐著︰「去東口外橋頭大槐楊樹下頭等消息。」
馬車駛到貓耳胡同東口外。
昆玉河的河水似玉帶,從西邊緩緩而來,橋頭是一個小型碼頭,茶商販子都在此處裝船運貨,四下里忙得火熱朝天。
宋珩的馬車停在此處,完全沒人多看一眼。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葉鴻過來道︰「爺,牛二來了。」
宋珩低聲吩咐,「帶過來,你問他即可,我在旁邊听著。」
葉鴻應聲而去。
片刻後,靈芝只听外頭響起個諂媚討好的聲音︰「葉公子!」
「怎麼樣?你知道這兒嗎?」
「知道知道,小的在京幫時跟老大來過這里找周家二爺。」
「好,那你知道待會兒該怎麼做吧?」
「當然,公子放心,小的跟周二爺是老相識了。」
……
待人走了,宋珩拉起靈芝,「走,我們也出發。」
周士信輕車熟路來到貓耳胡同鋪子里,跟著掌櫃來到後院,問道︰「人到了嗎?」
掌櫃的哈著腰一點頭︰「到了,楊大人親自送來的,用宮里裝酒的木桶偷運出來,現在廂房里頭綁著呢,保證後頭沒有尾巴!」
「二爺要先去審審嗎?」
周士信踱著步子到廂房門前,往里瞄了一眼,果然隔著一張檀木鏤空屏風,後頭一張太師椅上綁著個女子,穿著親王妃素服,頭發發髻已散,低垂著頭,蓋了半個面孔,嘴里塞了團麻布,一動不動。
他皺了皺眉︰「暈了?」
掌櫃的嘿嘿一笑︰「是,想是在木桶里顛的,您放心,死不了。」
周士信收了步子,轉頭往正廳走去,「先找個婆子給她看看,傻了死了可不行,好好伺候著。」
「是。」那掌櫃朝跟在後頭的隨從使了個眼色,又跟著周士信往廳堂走。
周士信坐在敞門的廳堂內,盯著外頭廂房,就這麼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信守不住這麼一個弱女子。
他端起桌上熱茶抿了一口,又嘆一聲氣。
手頭沒有足夠的人,總有些不安,他想起宣德帝剛登基那會兒,他們周家,何愁沒人?
就算要直接逼宮造反的人都有,誰能想到,這才三年,就落得如此田地?
兵馬司沒了,羽林衛也沒了,京幫也沒了,東宮的私兵又不敢用,現在大哥那邊還不知怎麼樣,估計消息得午後才能傳到宮里了,皇上知道以後,會怎麼對付他們周家?
早知道,當年就趁勢把宋捧上位得了!
他喝完一盞茶,心思紛亂,忽外頭那掌櫃的又來報。
「二爺,有人來找您!」
周士信嚇一跳,差點從椅子里彈起來,「誰?」
誰能知道他此刻在這里?
他帶著幾分疑惑,來到鋪子大堂後,隔著茶葉櫃台,看見大堂靠牆紅木椅上坐著的人,更為驚異!
怪不得能上這兒來找他呢,竟然是個老相識。
「牛二?」周士信瞪大了眼,從櫃台後頭繞出來︰「你怎麼來了京師?你不是,在直隸的時候失蹤了?我們還以為……」
那牛二見到周士信,立即起身點頭哈腰打招呼,一臉諂笑︰「二爺!小的命大,撿回來一條命。僥幸活著回京師里來的,除了我,還有一幫兄弟,都是被官兵給打散的。現在直隸那邊風聲緊,秦王一剿匪,山里的總舵也沒了,兄弟們沒了出路,只好上京里頭看看情形。」
周士信領他往後頭去,進了後廳,牛二伺候著周士信坐下,又討好地接過周士信隨從遞上的茶,親自給他遞過去︰「小的听您的囑咐,不敢去府上叨擾。跑了好幾個老地方,想著踫踫運氣,沒想到,今日還真是走貴人運,剛到這兒,就看見您老的身影在鋪子里晃了一下。」
周士信模著小胡子,笑著道︰「你小子,還真是命大,又讓你給跑出來了。」
他說著,轉了轉眼珠子,又嘆了口氣︰「咱們在京師也沒人了,宋琰那小子,欺人太甚,你哪兒還有多少人可以用,都是咱們在直隸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