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許久,才斂住了笑意,「厲先生,恕我直言,據我所知你玩的把戲比我更多。前兩天我還看到你深更半夜跟個孤魂野鬼似的守在米若的宿舍下面,抽了一晚上的煙,風吹雨打也不走,搞得自己灰頭土臉,你那副形象真夠有尊嚴的。

你說你平時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現在卻拼命把腦袋往沙子里埋,做出一副鴕鳥相,多可笑多幼稚啊!是,你是比我有錢有權有勢,誰都看得清清楚楚,可那又怎樣,你傲視一切,做出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給誰看?只不過是因為你可憐巴巴地想要把自己能給得起的東西捧出來放在她面前,吸引她的目光罷了!

你找這麼多蹩腳的理由把她捆綁在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你那所謂的家族利益?還拿她周圍的人做威脅,多不入流,在我看來你是真沒有別的辦法了,才會屢屢使用暴力想要拴住她。你也別繞彎子了,自欺欺人不是你的風格。

直接承認了吧,你愛她,愛得根本離不開,愛到盡管你們離了婚,你都還是舍不得,愛到你腸子都悔青了的地步!可是,怎麼辦呢,她不愛你,她厭煩你,畏懼你,怨恨你,她躲你都來不及,厲焱,听清楚了沒有?!」

駱淵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捅進厲焱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冰涼刺骨,極致的疼痛,挑開了他自己一直回避的最隱秘之處,把里面鮮血淋淋的事實徹底曝光在心愛的女人以及情敵面前。

厲焱只覺得眼前發黑,喉嚨里充斥著腥甜的味道,讓他窒息,讓他痛得幾乎站不穩,差點兒一口氣沒緩過勁兒噴出血來。

他眼楮開始發紅,手驀地用力,嘶吼出聲︰「駱淵,你他媽的給我閉嘴!閉嘴!」

然,除了要對方閉嘴,他再說不出其他話來。駱淵的話,句句一針見血,字字戳中他心,厲焱根本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他吼了幾聲後,話音便戛然而止,仿佛感到一雙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除了喘息聲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血液瘋狂地往大腦里涌動,沖擊得渾身血管幾乎碎裂,身體的肌肉都繃緊了,充滿毀滅一切的力量。此外,大腦一片混亂,仿佛有很多東西洶涌而出,又仿佛只有一片空白。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這樣對付駱淵,並不是因為駱淵言語鋒利傷了他的傲氣,而僅僅只是因為米若握住駱淵的手說她不會放開他,不會離開他。說白了,他不甘心米若選擇的男人是駱淵,而不是他!

思及此,他只想撕毀在自己面前即使受了傷也依然雲淡風輕說出犀利的話刺傷他的駱淵,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格格作響,直到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傳來,他體內洶涌的血液才稍稍降了點溫。

緊接著,郝苗苗驚呼道︰「啊,米若——」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頓時怔住了。

米若手上的杯子被她摔在了地上,碎成大小不一的一片片,她彎腰撿起其中邊緣最為鋒利的那一片,不由分說對準自己的脖子,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淡殘破的笑容,眼眸反復含了一汪水,嬌俏嫵媚,卻更顯得淒美。

「厲焱,你放開他!如果今天你對他做出什麼事,我,我就……」她哽咽了一下,腦袋微微往旁邊一歪,聲音很冷,讓厲焱滾燙的身體驟然冷卻下來。

「你愛我?」她眨了眨眼,他看到她睫毛的輕顫,如輕羽飛鴻。

她眸光並不怨恨,也不惡毒,甚至連諷刺也沒有,那樣安安靜靜的樣子就像是在和他說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可是,厲焱覺得,她以往那充滿怨恨的目光比起現在這般讓他更好受些,她越是平靜,握住他心髒的那只無形的手更用力。他疼得全身都是汗,卻無法移開視線,只听見她柔和甜美的聲音傳來。

「對不起,我不喜歡吃回頭草,而你的愛也讓我很不理解,威脅,侮辱,逼迫,強暴,這些就是你愛我的方式?現在又多了個方式,就是折磨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

他的心髒仿佛被人狠狠一扯,從他的胸口處狠狠扯出來,再狠狠拽在地上,任由人用腳狠狠踩來踩去。他模糊地想,她還是那樣喜歡惹他生氣,說的話沒有一句是他愛听的。

米若仍在繼續靜靜地說著話︰「每個人對感情的看法都不同,我不懂,我也不想和你說什麼。可是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厲焱,你這樣的愛我不可能接受,我承受不起。就算你把駱淵毀了,我也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去,你想折磨他就繼續吧。他痛,我和他一起痛,他死,我就和他一起去死!」

她說完,手一揮,雪白的皮膚上立刻顯出一道鮮紅的血痕,觸目驚心!

駱淵顧不得被厲焱扭得難受痛苦,用力掙扎起來︰「米若!你別做傻事!別這樣!」

厲焱眼里只有米若手腕上的那道血痕,桎梏駱淵的手立刻松開,駱淵趁機轉身踹了他小月復一腳。駱淵畢竟不是練家子,勁兒並不大,卻讓厲焱莫名地感覺又累又痛,身子依然穩不住,還往後退了好幾步,腿撞上了旁邊的茶幾。

他怔然地看見駱淵撲過去抱住米若,看見駱淵在身邊,她笑得真好看,那是在他面前從沒展現過的漂亮笑容,笑得一雙眼楮變成了月牙般的形狀,甜美得像極了最甜蜜的糖果一般,只可惜她瞳仁里映襯的人是駱淵,而不是他厲焱。

他耳朵里開始嗡嗡作響,就像腦子里有個蜂巢一般,但是她的聲音還是很清晰地鑽入他的腦子里,像條蛇一般,準確地噬咬住他脆弱的神經。

「駱淵,你還好吧?」

「傻瓜,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看你都流血了……」

「我沒事兒,一點兒也不疼,只要你沒事兒,我就不疼。」

「走,我們去醫院,得趕緊包扎……」

厲焱閉上眼,不想再看到兩個人親親我我的樣子。一年前,他也曾如此輕視過一個敵人,那就是嚴少雋,可是那時候給他的壓迫感從未有現如今這般讓他心灰意冷,因為他心里很清楚,這次的敵人很強大,只憑一樣對方就能打倒他,那就是米若的依賴、信任,還有她的愛。

他抬了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像個孩子那樣,企圖這樣就能逃避自己看到的事實,手指動了動又放下,深深呼吸,他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米若,聲音僵硬呆板得像冰冷的石塊。

「和他一起死?米若,你愛他,愛到想要和他一起死的程度?就這麼愛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米若頭也沒抬,依偎在駱淵懷里,淡漠地回答︰「他值得我用命去交換,至于愛……我確定,比起**犯,殺人犯,他這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男人,更值得我去愛。」

**犯,殺人犯……

原來,她是這麼看他的,竟然把他當成**犯和殺人犯……

厲焱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外面烏雲密布,雲層那樣低,翻卷個不停,像是風暴隨時來臨的樣子,起風了,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

房間里的窗戶並未打開,可他覺得那風像是穿過窗戶將他吹透了一般,只剩下一具脆弱不堪的軀殼,現在哪怕是三歲小孩也能把他戳破。

他木然地看了看身旁兩個正互相安慰的人兒,駱淵找出一張帕子蓋住她受傷的手腕,問道︰「看樣子,我們得離開孤兒院了,免得連累這里的孩子們還有院長。怎麼辦,說不定以後我都不能給你一個安逸的生活,這樣你也願意嗎?」

米若甜甜地笑著,點了點頭︰「嗯,只要呆在你身邊,我就願意。」

厲焱聞言,心口梗了一下,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米若,我再問你一遍,你可是被我養刁了的,真的願意和駱淵一起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米若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朝駱淵說︰「駱淵,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醫院嗎?我們走吧。」

厲焱心底涼了一片。

沒必要再說什麼,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他起身朝外面走去,步子挪得很慢,出了孤兒院時,雨點一顆顆從天而降,他眼前的視線模糊一片,不知道那是雨水還是什麼。

他嘴角微微往上揚起來,眼楮卻像撒了辣椒面一樣痛,痛得他幾乎睜不開,完全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他活了三十年,從未承認自己輸過,而此時此刻的厲焱,卻不得不承認,在米若面前,他輸了,而且輸得徹徹底底。

厲焱如一具游魂般,忘記是怎樣走出孤兒院,又是怎樣坐上自己的座駕,又是怎樣開車回到自己的酒店下了車……直到丁經理焦急地扯住他的衣袖,把傘舉在他頭頂,他才回過神來。

四周一片雨霧,朦朦朧朧遮住他的視線,地上布滿雨水擊打出來的小圈,一環扣住一環。

丁經理擔憂地看著他︰「厲總,您衣服都濕了,你先回房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吧,公司的事沒多少重要的,要不您先休息休息?」

厲焱漠然點頭,進了電梯,上到頂層,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容燁的醫院里遇見米若的時候,她一副害怕他的模樣,那是他覺得她膽子小得可憐,卻也可愛極了。

思及此,心又是劇烈地一抽。

他幾乎把牙咬碎了才抵御住這突如其來的痛楚,淡淡開口︰「我要休假三天,告訴這邊的美食街專案組,項目暫停,隨時待命。」

丁經理怔了怔,點頭道︰「那您好好休息,我會即使轉達給他們。」

叮地一聲,頂層到了,他走出去。他能听到自己的腳步聲,一下一下似乎踩在他心里。打開房間後,疲倦地挪著步子往里面走。

衣服被雨水打濕,黏黏地貼在身上極不舒服,他走進浴室里,打開花灑直接用冷水淋濕自己,順手在架子上打開一瓶沐浴露,那味道很刺鼻,他一向用不慣外面的沐浴露,住在海客瀛洲的時候,總是習慣用米若買回來的那一種帶薰衣草香味的沐浴露,她說那香味能幫助睡眠。

心里又是狠狠一扎,草草洗完後從浴室里出來,穿了一件浴袍躺在床上,仰面看向天花板,發起愣來。

好想,想得他恨不得立刻轉回孤兒院去把她打暈了搶回來,可是他不能這樣。這是他慣用的伎倆,可是這樣的做法只能招來她更強烈的反感,一想到她那冷漠的眼神,他心里就痛得難受。

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把她奪回來,只要他願意,她現在就能在他身下婉轉承歡,可是……他不想再看見她哭了,不想再看見她被他所傷,他不忍心。

可是他怎麼辦?他想她,想得全身無處不疼,因為疼痛的因子混在血液里隨著每一次心跳涌向全身各處。

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而他就沿著這條錯誤的道路越走越遠,最終落到現在這樣離譜的結局——他擁有天底下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卻無法擁有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

還有什麼意義呢?堅持,堅持就有可能嗎?她的話從腦袋里浮現出來,他竭力壓制,但那段話竟越來越清晰。她說,他的愛,她無法接受……

他極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卻怎麼也睡不著,更沒有心思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就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往大床空曠的地方模了又模,

心里忍得難受,咬緊牙,心里默默念著,忘了,忘了,就忘了她,干干脆脆放她走吧。

三天的假期很快過去,厲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閉門不出,最後一天傍晚的時候,丁經理帶著一份文件來找厲焱,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接著听到嘎吱一聲響,門從里邊被人打開,厲焱衣衫整齊,發梢帶水,身上繚繞著淡淡的香氣。

厲焱返身往里走,丁經理不由得心生畏懼,剛才雖然只看了一眼卻讓他嚇了一大跳。身前的男人高大俊美,仔細一看眼中卻布滿血絲,紅紅的,嚇人極了。

厲焱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可平靜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比曾經更加冷漠強硬,若說以前的厲焱是冰,太陽一曬總會融化,而眼下的他儼然是塊頑石,任何事物都無法打動。

仿佛感覺到了丁經理的擔憂,厲焱抬頭看了他一眼,莞爾說道︰「放心,一時的鬼迷心竅而已,這三天的調整期,足夠了。」

翌日清晨,米若起床後來敲隔壁駱淵宿舍的門,沒成想門是大大打開的,就像是專門為她敞開著一樣,每到這個時間點,她都會去煮一杯咖啡給他帶去,駱淵說她煮的咖啡很好喝。

在陽光充足的窗戶下,米若看見駱淵正在看報紙,他身穿一件藍色polo衫,下著卡其色休閑褲,坐姿很悠閑,看起來很閑適的模樣。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