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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的酒力真的越來越差了,才喝了幾杯就頭痛得受不了了。一陣悠揚的鈴聲傳來,驚飛了她的感慨。

一看號碼,易雪寒眼神一凜,立即接了起來,「您好,我是易雪寒。」

對方職業性的聲音傳了過來,「您好易小姐,我是s市醫院住院處,鑒于高壓氧科二十五床患者易華之先生的住院費欠費已逾期一周,請易小姐接到通知後,立即來醫院補足所欠各項費用,謝謝。」

逾期一周。

易雪寒木然地掛斷了電話,又到了該交費的時候了,好快。

她要去哪里弄那麼多錢?

電話再次響起,易雪寒看了眼號碼,胡亂地抹了把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媽,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寒寒,你來醫院一趟吧,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媽媽的聲音永遠都是窩心的,可今天听起來卻帶著一種壓抑的沉悶。

易雪寒滯了滯,點了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她心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媽媽在她心里一直是個樂觀堅強的人,就算受再多的苦累,在她面前也總是笑容滿面的,可這次,她的聲音卻有些不對勁。

易雪寒顧不上發軟的雙腿,急匆匆趕去了s市醫院,本想著先去病房的,可途經住院部收費室的時候,被收費處的張主任叫住。

張主任將一張單子遞給了她,正是父親這個月的各項治療費用清單,最後的總計金額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一串天文數字。

易雪寒感覺眼前一片模糊,費了好大的勁才數清小數點前面有幾位數。

她握著這張單子,邁著沉重的步子,每走一步心口的痛便加深一寸。

那串天文數字以及張教授的話在她腦海交錯閃動,魔咒般在頭頂盤旋,身體像是被人抽去了精髓,無力地跌坐在走廊的連椅上,淚水無聲決堤。

她已經很努力了,真的,這麼多年,她拼盡了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拋去了年輕人所有的生活樂趣,舍去了朋友間應有的應酬,一心只扎在工作上,哪怕別人說自己是拜金女,她也一點都不在乎。

只為了,爸爸能夠活著。

可是,她好像有些支撐不住了,不管她再怎麼努力,仍然趕不上那串數字遞漲的速度,所有的錢已經在上個月都花光了,她要怎麼辦?

去借嗎?跟誰借,月兒?

她雖然知道父親是植物人的事,但她是個月光族,雖然有心,但卻無力。

唐曉楓?

他根本不知道她父親的事,她也不想讓他知道,朋友之間,特別是男女朋友之間,摻雜了金錢的問題就變質了,她不想失去那個朋友。

同事?

她自尊心一向強,不想別人拿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自己。

因為是深夜了,病房的病人大多都進入了夢鄉,走廊內沒有什麼人,顯得空空蕩蕩的,只有寂寥的白熾燈在頭頂孤單的亮著,沒有人注意到蜷縮在角落里默默流淚的她。

遠處,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在暗影里靜默佇立良久,遠遠地望著那個瑟瑟單薄的一小團,顫動不止的肩膀泄露了她此時的疲憊與無助。

原來,美麗干練的外表下,她竟是這樣的脆弱。

幽墨如深泉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心疼,他想走過去,腳步向前移了一步,卻止住了。

默然轉身,向外走去。

易雪寒將收費單放進了包包里,還沒進病房,就听到了里面的說話聲,隔著病房門傳了出來。

「易阿姨,要我說啊,您女兒長得這麼漂亮,工作上又有優勢,有錢有勢的大老板一抓一大把,別說易老先生的醫療費了,就是想要個金屋也不成問題,何必讓錢難為成這樣。」

這個聲音是高壓氧科的護士小宋,父親在這個醫院住了近五年,每一個醫護人員的聲音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听了這話,易雪寒的心頭猛然間一痛,握著門把的手指尖泛白。

這條路,她不是沒有想過,可那想法僅冒出一個頭來,就被自己推翻了,她承認自己很自私,即便是為了爸爸,她也做不來。

想象著委身在一個自己並不愛的滿身銅臭的男人懷里,就會惡心到想吐。

這個世道,有情的男人沒有錢,有錢的男人沒有情,所謂的有錢男人要麼是有家室的人,要麼小二小三小四遍地開,她終究做不了那朵沒有尊嚴的花,任人欺凌任人。

她雖然沒有錢,可她有自尊。

所以,她才想靠自己的能力來維持父親的生命,不去依賴任何男人,盡管會有些辛苦,可她從來沒有放棄。

母親對小宋的話有些憤懣,壓低著聲音說︰「小宋,這種話不要再說第二次了,如果她爸能听到,也堅決不會讓女兒走那條路的。」

護士小宋嘆了口氣,「阿姨,您別生氣,我也只是心疼寒寒罷了,易老先生的醫療費這麼高,她一個女孩子,每天這樣拼命的工作,會很辛苦的。」

易雪寒推門走了進去,對小宋微笑打了聲招呼,後者頓了一下,馬上就告辭出去了,留下了一家三口。

易雪寒望著靜靜躺在床上平靜安詳的父親,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捏住,痛得不能呼吸。

易母拉住她的手讓她坐下,雪寒笑道︰「媽,我這幾天太忙沒能過來,今晚有空陪爸爸,您去睡吧。」

「寒寒。」易母欲言又止,整理了半天思緒方才開口,「寒寒,媽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你爸爸……」

「爸爸怎麼了?」

易母嘆了一口氣,道︰「雖然你一直不讓我過問住院費的事,每個月花多少錢你都不讓我知道,但是,我怎麼能不知道。」

易雪寒的心一沉,看來還是讓媽媽擔心了。

「寒寒,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爸爸醒著,也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會自責的。」易母望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聲音有些哽咽,「醫生說,你爸爸的情況不怎麼好,醒來的希望非常渺茫,也有可能一輩子也醒不來,所以,昨晚我跟你爸爸商量過了,為了不再拖累你,就讓他平靜地走吧,你已經很盡力了。」

易雪寒的淚水再次滑落,被捏住的心突然間爆裂開來,血肉模糊成一片,連帶著每根神經都痛到痙攣,她倏地站起身來。

「媽,別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可為什麼連您也說出這種話?!」

「我也是為你好,你為了你爸爸,一畢業就開始拼命的賺錢,連場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你知道媽有多難過嗎,如果你爸爸能知道,他也會難過的……」

「媽,您別說了!」

易雪寒打斷她,眼中淚光閃爍,「我什麼都不需要,真的,我只想要爸爸活著,只要爸爸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有一個完整的家。」

她握著父親微有些涼意的手,聲音幾度哽咽,「爸爸雖然安靜地躺在這里,無喜無悲,可他還活著啊,我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欲,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母親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淚水,壓抑著悲慟的情緒,嘴唇瑟瑟顫動著,易雪寒突然間慌了,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媽,對不起,我不該跟您發火的,對不起……」

易母含淚搖頭,心疼地撫模著她的手,「孩子,苦了你了。」

「我沒感覺到苦啊,我還年輕,有得是力氣。」

易雪寒胡亂抹了把臉,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升職了,市場部副部長,薪水和獎金都漲了兩倍呢,住院費的事您就不用再擔心了,我呆會兒去跟住院部的人說一聲,要他們再通融幾天,過幾天等我發了獎金就馬上補齊。」

易母知道她是個懂事的孩子,明明很累,卻總是去安慰別人,「孩子,不管做什麼,都不要太拼命了,媽不想看到你太辛苦。」

易雪寒搖頭,「我沒什麼,最辛苦的是您才對,我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我都能理解,您如果能遇到好男人,就改嫁吧,我不想看您這麼憋屈下去。」

「說什麼呢!」

易母拉下臉來,「就像你不會放棄你爸爸一樣,我也不會放棄他的,這事以後再也不要提了知道嗎?」

易雪寒怔了怔,微微地嘆了口氣,這話她之前就跟她說過很多次了,每次她都是堅決的反對。

「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干嘛問這個?」

易母眼神一亮,「寒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易雪寒忽然想到了那個人,心頭便沒來由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那張人間難得的俊臉和挺拔的身姿,會讓她止不住心潮澎湃,卻又在激動的同時,泛著一絲酸澀的味道,時而欣喜,時而悲傷。

這種感覺,就是愛嗎?

「沒有,我就是想取個經罷了,免得將來連戀愛都不會談,讓人笑話。」她笑著時,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嬌俏可人。

易母是過來人,女兒的表情便說明了一切,她笑著說︰「孩子,若是有了喜歡的人,就大膽的去愛吧,我跟你爸爸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你嫁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

易雪寒小臉一紅,「我哪有,真的只是隨便問問的。」

對那個人,只是她單方面心動罷了,人家心里有沒有她還不知道呢,他雖然對自己有了超越朋友的舉動,卻又冷漠得像個謎,猜不透他的心思,到底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她統統不知道。

或許,在他心中,她只是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罷了,沒什麼特別的。

病房門外,一身黑衣的男人去而復返,倚牆而立,靜靜的凝听著她們的每一句話,眼中閃爍著一抹復雜的情緒。

原來,這就是她愛錢的原因。

直起身,再次望了一眼緊閉著的病房門,抬腳向走廊盡頭走去,墨色衣袂飄舞,挺拔的身形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暗影里。

易雪寒父親的病房在十二層,巧合的是,十層的某個病房里便住著上次盜竊案的唯一幸存者,由于嫌疑人還未蘇醒,樓道內依然有警員日夜蹲守。

米默掩身在暗影里,轉頭掃視了一眼走廊兩側的每個房間,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拐角處的洗手間。

趁警員不備,他閃身走了進去。

這間醫院的每個病房都設有陽台,洗手間也不例外,窗戶沒關,正有夜風自窗口涌進來,調皮的撩起了他的衣角,他靜待片刻,確定里面沒有生人後,抬腳去了陽台。

露天陽台的風很大,衣袂在夜風的把玩下,發出簌簌聲響,他躍身而起,挺拔的身形像刮起了一道黑色旋風,僅是眨眼之間,便跨過了數個房間,雙腳悄無聲息地落至遠處某個陽台上。

室內沒有開燈,只有淡淡的月光傾照在白色的牆面上,反射出了細微的光亮,安靜地連床上男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也許是仗著嫌疑人仍舊暈迷不醒,不會設法逃跑,所以室內並沒有安排警察把守,只是犯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米默走到床邊,盯著他望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地貼到他的額頭上,緩緩閉上了眼楮。

隨即,此人無數個記憶片段如電影畫面般涌入他的腦海。

畫面中,從他與幾個同伙密謀盜竊那家珠寶店開始,到盜竊成功,再到同伴們相繼出事,最後再到他身受重傷,這整個過程當中,都有那個人的影子。

米默緩緩餐開眼楮,眼中閃過一絲慍怒,果然與霍志尊有關。

既然盜竊成功了,為什麼卻失去了‘墨翼’的下落,難道是霍志尊殺人滅口之後,將它私吞了嗎?

米默再次閉上眼楮,讀取了男人後面的記憶。下一秒,他突然驚得睜開了眼楮,心跳加速,這個人居然真的見過‘墨翼’!

有個黑衣男人將他連捅數刀後,丟進了垃圾堆里,他醒來後,揣著‘墨翼’跌跌撞撞地進了一條漆黑的胡同里。

畫面到了這里就模糊起來,可能是因為他受傷過重,眼神開始渙散。但是,還是讓米默捕捉到了一個女人模糊的身影。

她說了一句話,雖然飄渺悠遠,難辨音色,但還是听出了基本音節,她說「喂,你,你受傷了?」

僅此一句,便再無其它,想是這個人暈了過去。

很明顯,這個女人一定是當初救他來醫院的人,她究竟是誰,‘墨翼’的能量感應在那附近便消失不見了,會不會是被她拿走了?

米默搖頭,不對,她看上去只是個平常過路人,怎麼會有本事掩蓋‘墨翼’散發出來的能量。

那麼,會是霍志尊嗎?

米默收回手指,望著床上的男人,淡淡開口,「行了,別裝了。」

男人的眼皮似乎微不可見地動了動,米默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被人知道你早就醒了,首先會被警方逮捕,你心里明白,就算進了監獄也難逃一死,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你若再裝下去,首先會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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