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沈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忍不住再次確認，「月清，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不願意。」明月清也重復自己的回答，「夫人，我不願意沖喜。」
沈夫人空空的雙手開始顫抖，眼中的失望和震驚毫不掩飾。
「月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和兮兒不是真心相愛嗎？為什麼不願意嫁給他？」
「我願意嫁給凌兮，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明月清看著房間里的大紅喜字，心里想起那天凌兮和她說過的話。他說過，他要騎著高頭大馬，用八抬大轎娶她進門。
「夫人，凌兮曾和我說過，他會娶我，三媒六聘，鳳冠霞帔，哪一樣都不會少。」
她站起來，指了指屋子里各種喜慶的擺設，神色平靜，「而不是在他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以沖喜的方式娶我。」
沈夫人眉頭緊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讓兮兒蘇醒的方法，唯一能救他的人卻不願意。
沈夫人心里有怒火在燃燒，臉色也冷了下來。
「月清，你真的愛兮兒嗎？」她刷的一下站起來，臉色嚴肅。
明月清不說話。
「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什麼不願意救他？」沈夫人幾乎是疾言厲色。
「還是說你愛的是那個對你言听計從，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個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的病人！」
明月清看著沈夫人，心里冰涼一片。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所以不敢說話！」
沈夫人一番喊叫後一**跌坐在椅子上，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臉頰上滾滾而下。
「月清，既然你和兮兒真心相愛過，你也願意嫁給他，為什麼不能沖喜？沖喜也是成親，只不過換了個名稱而已。」
沈夫人靠在椅子上，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她看著明月清平靜開口。
「兮兒現在這個樣子，你都願意事事親力親為照顧他，沖喜雖然不好听，但以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他，陪在他身邊，你為什麼不願意呢？」
「夫人，我說過了，我願意照顧凌兮，哪怕名不正言不順，我也不介意，但我不能沖喜。」
「為什麼？」沈夫人近乎哀求，「月清，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要你沖喜，可是你也知道民間都會有這個辦法，若是凌兒醒了不是更好……」
「若是他沒有呢？」明月清看著沈夫人，「夫人，若是凌兮沒有醒呢，你打算怎麼辦？」
「不會的，他一定會醒的。」沈夫人移開視線，「道長說了的，只要沖喜，兮兒就一定會醒過來的。」
明月清眉頭一皺，道長？
難道這件事情，還有其他人在中間摻合，所以夫人才會要她沖喜？
壓下這個想法，面對不敢看自己的沈夫人，明月清嘆了口氣。
她走上前去，主動拉住沈夫人有些顫抖的手，緩緩開口。
「夫人，說句不好听的話，哪怕將來凌兮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我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會離開。」
沈夫人淚眼朦朧的抬頭看她︰「月清，你……」
明月清笑了笑︰「說句不害臊的話，我愛凌兮超過任何人和物，所以我願意陪著他，就算夫人讓我沖喜我也願意，可凌兮不會願意的。」
沈夫人有點不明白。
「夫人可能不知道，凌兮出事的那天，原本他就是回來和老爺夫人商量我們的婚事的。」
說到這個，明月清臉上帶著回憶的神色。
「那個時候我就說過，可以盡快成親，可是凌兮不願意，他想給我最好的，當時他還調侃我，笑話我是不是等不及了。」
說這話的時候，明月清臉上帶笑，沈夫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幾乎可以想象，當時兮兒是用怎樣的心情，又是用怎樣的表情來說這句話的。
他一定很開心。
「凌兮不願意，他說，要在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親自來迎娶我，所以夫人，我不願意以沖喜的方式嫁給凌兮。」
明月清看著沈夫人，「凌兮承諾我的就一定會做到，我也答應他了，所以我不能，還請夫人見諒。」
「好孩子，是我錯了。」沈夫人眼淚滾滾。
「兮兒一直昏睡不醒，我這心里抓心撓肝的難受卻又沒有辦法，眼下新年到處鞭炮齊鳴，人人都喜氣洋洋，唯有我們沈家，安靜的仿佛沒有人一般，我心里難受啊！」
明月清也紅了眼眶，她緊緊的握住沈夫人的手。
「我只有兮兒這一個孩子，他卻接連兩次受此劫難，看著他受苦我若無能為力。月清，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話讓你難受的，我怕啊，我真怕他就這麼一直睡著，我的兮兒……」
「我明白的夫人，我不怪您，您和老爺對我就像對自己的孩子，您的心情我也理解，您放心，還有我呢。」
這條，沒有人知道沈夫人和明姑娘在房間里說了什麼，只知道兩人出來後都是眼楮紅紅的。
而後，夫人就吩咐大家將掛好的紅綢和貼好的喜字都摘了下來，府里恢復原樣。
房間里，明月清握著沈凌兮的手，用手指描繪著他臉部的輪廓，無聲的落淚。
今天沈夫人的話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恐懼。
不僅沈夫人怕，她也怕啊！
她怕他從此就這樣一直躺在床上，無知無覺，听不見她說話，看不見她的笑容，實現不了他的承諾。
她更怕自己有一天會撐不住了。
「凌兮，又是新的一年了，你還不醒來看看我嗎？我可是比去年又長得漂亮了，你不想看看嗎？」
「你听，外面的鞭炮聲多麼熱鬧！還有各種糕點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我現在吃什麼都一個味兒。」
「凌兮，你知道嗎，今天夫人讓我沖喜，可是我拒絕了，不是我不願意嫁給你，只是你答應過我，要在春天百花盛開的時候迎娶我的，你都忘了嗎，凌兮……」
將他寬大溫暖的手掌覆在自己臉上，明月清淚流滿面。
良久，她輕聲開口︰「凌兮，如果院子里的桃花開始發芽你還沒有蘇醒的話，我就要嫁給別人了。」
「你要嫁給誰？」
一個清朗又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兩根手指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將明月清呆愣的臉轉向床榻的方向。
伸出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拭干淨，那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
「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是因為想我了嗎，嗯？」
一個簡單的「嗯」字被他說出口，帶著某種說不出的魅惑，明月清忍不住一個激靈。
看著坐在床榻上的人，明明是相同的眉眼，卻又讓她感覺有哪里不一樣了。
「你……你是誰？」
明月清戰戰兢兢的開口，該不會和她一樣，換了芯子吧？
「真讓人傷心啊！」
腰間纏上一只手臂，微微用力一收明月清就被迫撲到了他的懷里，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你就忘了我另有新歡了嗎？難怪要嫁給別人了！」
床榻上的人隨意的模模下巴，一雙好看的眼楮微微蹙起︰「看來我需要讓你好好回憶一下了。」
話音剛落，一個霸道綿長的吻落在了明月清的唇瓣。
良久，就在明月清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時候，他離開了她的唇，微微喘息著和她面頰相貼。
「清清，我回來了，讓你久等了了。」
明月清頓時淚流滿面，她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脖子。
「凌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