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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孫這一場鬧騰,好幾日才歇下去。

上官桀日日提心掉膽,霍嬗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對于太乙觀監造這件事表現出來了志在必得之心。

「表弟都是氣我不爭氣,才會被上官安驚了車駕,上官桀見我上奏爭差事,才帶著兒子去找表弟的茬,將表弟又驚了一道,這差事我志在必得,一定要讓上官桀好看,」霍嬗給阿賢保證。

阿賢的嘴角抽了抽,冠軍侯那里知道皇孫正卯足了勁要收拾上官桀和上官安呢。

就怕上官桀不來,結果他還真的來了。

劉進听阿賢轉述了霍嬗的話,笑嘻嘻地道︰「若是胖頭魚也像表哥這般識趣就好了,也不枉我栽培她一場。」

阿賢看著懶洋洋躺在榻上搓弄狗的劉進,「皇孫真是厲害,上官桀一定後悔了吧。」

「誰讓他自不量力,」劉進冷哼了一聲。

「上官桀這個老賊,竟然想借著到府里道歉扳回一城,想算計父親和皇祖父,哼,真是活膩了,本皇孫怎麼會讓他得逞?就算父親被上官安弄的心軟,見兒子都倒在了地上,那里會不疼兒子,還會說出什麼得罪皇祖父的話來麼?」

阿賢默默地上前,給皇孫松了發簪,這樣的話,怎麼也不像是從這麼俊美的金童嘴巴里說出來的。

門外侍女稟報︰「稟皇孫,李皇孫求見。」

阿賢看了看劉進的臉色,輕輕打了簾子出去,道︰「皇孫剛喝了安魂湯歇下了,請李皇孫明兒再來吧。」

回到屋內,劉進鳳眼微微上挑︰「劉中想撿個便宜,如今又要來兄弟情深。東閭正可都給我說了,哼,跟李中人一般是個蠢材,一心想拿我的短,分不清楚敵我,他還以為他有機會嗎?」

阿賢不說話,輕輕地給劉進按揉著腦袋。

劉進閉上了雙眼,懶懶地打個哈欠,這是太醫的安神湯在起作用了,劉進做戲做全套,這樣的湯藥自然會喝的一滴不剩。

左右沒有什麼事,索性養病,養的時日越長,才越有效不是。

霍嬗見皇孫養病了幾日還不見好,更是覺得要將太乙宮的差事奪了過來才能安心,日日明目張膽地纏著皇上,絲毫不避諱上官太僕。

上官太僕卻並不敢多言,心中暗怒,知道這個虧是吃定了。

霍嬗如此堅持,又有皇孫舉薦在先,劉徹怎麼也得給個機會。

「聰明反比聰明誤,」上官桀瞧著趴在床上養傷的兒子,嘴巴里都是黃連般的苦味。

本來想著太子好被利用,沒想到,太子還沒有說什麼,劉進就將梯子給拆了,留下他站在台子上,下不去。

總而言之,是他太輕敵,吃了個啞巴虧。

上官桀還能說什麼,只能指望著劉進趕快好起來,皇上趕快忘掉這件事。

可是,天不從人願,上官安的鞭傷都養好了,皇孫還在太子府靜養。

劉徹听說長孫劉進被上官桀帶著被打的血淋淋的兒子嚇暈了,愣了半日,問︰「太子可曾說什麼?」

中常侍道︰「太子心疼皇長孫,並未說什麼,只是將人打發走了,日日在府中督促皇長孫養病。」

劉徹點了點頭,「好歹沒有那麼糊涂了,還好朕還有個好孫子。」

向親不向疏,這才對嘛。

劉徹不明白,兒子為什麼一定要做一個擁有美好品德的聖君。

若是皇帝就要勤勤懇懇地做天下的道德規範,天下的百姓才順從,那何苦做什麼天子呢。

皇長孫是什麼?上官安能比得上皇長孫一根手指頭嗎?

若是劉據見了上官安的可憐樣,就訓斥劉進的話,劉徹就要和傻兒子沒完。

如今看來,只不過是迂腐罷了,只等他滅了匈奴,該打的仗都打完了,新君迂腐點就迂腐點吧。

劉徹輕攏著額頭,突然想起件事來,上次李禹被放入虎圈,皇長孫看到被老虎抓的鮮血淋灕的李禹都依舊面如古井,該吃吃,該喝喝,怎麼就會見了上官安背上的幾道鞭痕就又暈了過去?

天生多疑的劉徹,想了又想,暗道︰「這個孫子真是狡猾。」

等到劉進的病好了,去皇祖父那里請安,劉徹又問起︰「怎麼見到上官安就又暈了?」

劉進狡黠地笑了笑,漆黑的眸子里閃出星光,「皇祖父,孫兒就知道瞞不過您,當時孫兒尚未進食,體乏的很,上官桀帶著被打暈的上官安來道歉,孫兒就暈了過去。」

看了看孫子,劉徹笑了︰「你還挺知道護著你父親,他不先入府看你的病情,卻叫你去見人,真是……」

頓了頓,道︰「好歹你是個拎得清的。」

「孫兒才拎不清呢,孫兒想求祖父給個恩典,」劉進噘著嘴道。

很少被孫子這麼黏糊著求情,劉徹哈哈一笑,頗有些受用,問︰「可是為霍嬗去太乙宮的事?」

「自然不是,表哥這麼聰慧,自然能夠得到皇祖父的青睞,這個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孫兒想替母親要個恩典,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劉進道。

劉徹覺得新奇,坐直了身子,問︰「說來听听。」

劉進立即跪倒在地,叩首道︰「母親為了我氣憤不平,可又不能當面訓斥上官太僕,只能在後院哭罵,孫兒也覺得難過。說起來上官太僕就算是給皇祖父趕車,也比不上孫兒和皇祖父親近,可是孫兒卻連著被上官桀父子嚇了兩道……」

劉徹的眉毛揚了揚,問︰「你這是讓朕處罰上官桀?」

「皇祖父如何打算,孫兒並不敢說什麼,孫兒是想為母親求個恩典。」

劉徹盯著劉進,一雙漆黑的眼楮里射出電光,「這是史良娣叫你來的?」

「自然不是,是孫兒瞧著母親難過才來的,」劉進道。

「那你究竟是想求什麼呢?」劉徹的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劉進默默地看向皇祖父,這個讓人害怕又敬畏的皇祖父,在他年幼的時候,也曾經給過他庇護,只是,那些時日都太遙遠了。

前世的最後,皇祖父留給他的是血和恨。

一切都會變,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可能。

為什麼不試一試?

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冷冷清清的︰「皇祖父,孫兒想為母親求封,求封為太子妃。」

這個封賞,前世皇祖父一直拖著不給,父親也一直沒有辦法讓母親成為太子妃。

接著,他又看向了劉徹。

「哈哈。」劉徹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大笑著道︰「你倒真是敢講。」

劉進歪著腦袋,問︰「為什麼皇祖父不滿意母親呢?」

劉徹的眉毛揚了揚。

「在皇祖父的眼中,孫兒難道不具備作為嫡孫的資格嗎?若是皇祖父覺得不妥當,那麼誰才是最合適的人呢?」

劉進懊惱地問,眼楮中閃過失落,小小的腦袋依舊固執地仰著。

太子一共就三個兒子,李皇孫劉中顯然不可能了,另一個皇孫的生母更是低微,如今年紀又小,什麼都看不出來。

劉進文武兼備,君子六藝非常熟練,不選劉進,就意味著這個優異的長子會成為庶長子,那麼將來……

劉徹想了想,「也罷,就你的母親了吧,這幾個孫子里面,就你最得我心。」

劉進並沒有想到這麼順利,愣了一愣,眼神難掩震驚。

父親和母親前世努力了一輩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竟然求得皇祖父的同意了。

確立了劉進嫡子的位置,那麼在太子府中,劉中就只好消停了,劉中不僅不是嫡,而且連一個身份高貴的生母都沒有。

至于以後,以後再說吧。

劉進心中復雜地看著皇祖父,劉徹揚了揚眉,笑著問︰「皇祖父看在你的面上,賜下了這麼大的恩典,你難道不應當好好感謝一番?」

劉進這才回過神來,笑嘻嘻地叩首道謝,又圍在劉徹的身邊說了半日的話。

中常侍奉命去椒房殿請衛皇後下懿旨,冊封史良娣為太子妃。

「這下你放心了吧?」劉徹問。

「皇祖父,放心了,孫兒一定記住皇祖父的恩情,」劉進笑嘻嘻地回答。

事情順利的出乎意料,他本來準備要纏皇祖父許久,或者還需要立什麼功勞才能換取皇祖父的認同。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

衛皇後也是一驚,劉徹咬了這麼久,終于松口,不管劉徹的心中在想什麼,至少,在明面上,太子更得了皇帝的心。

這對于支持太子們的朝臣們,非常振奮。

史良娣捧著懿旨忍不住哭了起來,這麼多年,她終于得到認同,如今身為太子妃,又有兒子,只要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後,沒有人能夠來搶奪這個位置,除非她死。

年少情濃時,劉據向她保證過,即便是這輩子成不了太子妃,但皇後一定是她的,可她依舊覺得變數太多。

男人的心變化太快,看看公公就知道了。

這個立身的依仗——太子妃——竟然是兒子弄來的。

劉據見到史良娣的臉上淚痕斑斑,本來還想對劉進訓斥一二,也打消了念頭。

與此同時,霍嬗也接到了旨意,得了太乙宮監造的差事。

「表弟,這一次我絕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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