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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沅一邊將盆里的銅錢移到小木匣子里,一邊給葉蘭和劉亮報數,葉蘭記得上午買肉花的錢,粗粗一算有些驚呆了,「咱們今天一天賺了,賺了七十文?」見外甥女點了頭,她又愣了片刻,湊過頭來緊張地問︰「大丫,你沒數錯吧?」

「放心吧,舅媽,我賣了這麼多回草藥,數數從來沒錯過呢。」葉蘭小聲說話,似乎生怕聲音大了錢會飛走似的,許清沅忍住笑,道︰「這七十文只是個毛利潤,除去泥爐子的錢還不夠先頭買底料的材料費的,不過……」

「不過這兩樣花銷都是一開始的大頭,過後每日就只增加肉類菜的成本,瓜果菜蔬是自家地里的,出力的也是咱們自家人。」劉亮也難掩心情激動,這樣下去說不定能家里能有余錢給他交束脩,接過許清沅的話道︰「這樣算起來賺頭還是蠻大的。」

許清沅朝劉亮比個大拇指,這個表哥的腦子比大舅兩口子的靈光加起來還多。

這一日眾人早早睡下,第二日依舊很早就起來把要賣的菜用竹簽子串好。因為第一日給食客們留了好印象,第二日剛到書院學子們吃中飯的時辰就涌出來一群學生,將個小攤圍得水泄不通,很快就把帶來的小凳子坐滿了。

後頭腳慢的學生在攤子前打量了又打量,聞著香味吞了口水,有些遺憾地道︰「沒地兒坐了啊。」說完抬頭看天,正午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最終猶豫了兩下,和同伴道︰「算了,明日再來吧,這麼熱的天跑一趟就累得慌。」

這個時代的吃食也可以打包,押一兩文錢用店家的碗端回去,吃完了再把碗還回來,這兩個學生顯然是想吃但是又不願意多跑一趟。許清沅把鍋里煮好的一竹簍菜提起來倒進碗里,眼見兩個學生已經背過身了,連忙叫住他們︰「兩位稍等!我給您用這個裝回去,不需要再還回來的。」

許清沅早有準備,前一天就和劉亮砍了兩根碗口粗的竹子,帶著竹節鋸成半尺長的竹筒,然後用干絲瓜瓤將里面擦洗干淨,就做成了簡單的「打包盒」。她做了男孩兒打扮,兩個學生見說話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拿著的竹筒里面干干淨淨的,讓人一見便生好感,因此高高興興轉身選了喜歡吃的菜,等著帶回去寢室吃。

劉成才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不妨撞到了人,胳膊上觸到軟肉的手感叫他一個機靈,怕對方是個渾婦人當場鬧起來難看,不料對方只是掐著嗓子道︰「喲,劉成才,咋蔫眉耷腦的,掉錢了還是啷個?」

「唉。」劉成才一看撞到的是許家灣的張寡婦,心頭松了口氣,若是平時他還有心情言語勾搭幾句,今日心情不佳,隨意敷衍道︰「嗯,丟了錢。」

錢大跟著龔二盜墓賺錢,沒幾回手上就闊綽起來,手指上兩三個金戒指,錢袋子一搖就能听到里頭銀角子的踫撞聲,他膽子小不敢去,後頭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幫他們「帶貨」,得到的報酬讓唐氏這個夜叉婦人都好生奉承起他來。剛嘗到甜頭想大干一場,甚至為此和大房分了家,沒想到風聲就緊了起來。今日他去找龔二和錢大,人家壓根都不願意出來見他了。這可不是丟了錢,這都快要他的命了。

劉家在許家灣算窮的,以前靠勤快的大房兩口子撐著,現在分了家就憑好吃懶做的唐氏和劉成才,肯定只會更窮,張寡婦悄悄翻個白眼,心道劉成才手里能有幾個錢,丟了也至于跟丟了魂兒似的,不過面上卻堆起笑,靠過去一手搭著劉成才的肩膀︰「錢丟了再賺回來就是了嘛,你還在意這點。」

劉成才不解地看張寡婦,不知道她這突然的殷勤是為著甚,張寡婦作勢不滿,指著個方向道︰「你們家大嫂在縣學門口賣吃食,生意比旁的攤子都要好,一天不得賺個百八十文的。咱們這關系,你還要瞞著不肯說。」

每天百八十文?!

劉成才既不肯出下力氣也沒錢可出,還兼且家里有個母老虎似的唐氏,張寡婦平日並不願意給他甜頭,這會兒靠過來貼著他胳膊磨了又磨,劉成才吞一口唾沫強忍住了,到底還是覺得錢更要緊些,一把推開張寡婦,匆匆往縣學門口去了。

六月天的太陽十分毒辣,從縣學里頭出來吃飯的學子們不如春秋季節多,而且這會兒已經有些晚了,因此周圍的攤子上基本都只有三兩個食客,只有一個連推車都沒有的小攤子上人格外多些,凳子上坐滿了人,攤子外頭還有兩三個在挑選什麼的樣子。劉成才在一棵樹的陰影里躲太陽,手搭涼棚看了幾眼,確定那個煮東西的是自家大嫂葉蘭,收錢的是「小野種」許大丫,端盤和收拾碗筷的則是佷兒劉亮。

他看了一陣沒看出大房這一家賣的是什麼名堂,反而被附近小食攤子飄來的香味勾得饑腸轆轆,索性大喇喇往那邊攤子走去。現在到底已經分了家,而且劉成才被刁氏和唐氏兩個性悍的婦人壓得有些軟弱,他站到攤子前頭搓著手,「大嫂,這是賣啥子呢?這是跟誰學的手藝啊,以前都沒見你做過。」

葉蘭正在熄爐子里的火,听到聲音心里一跳,這兩天刻意避著西頭那邊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撞見了,她從爐子旁抬起頭,一時不知道接什麼話。劉亮正在收拾最後一撥食客的碗筷,端過來把里面剩下的湯水倒進小木桶,然後把碗放進背簍,見狀岔開話題,淡淡打招呼︰「二叔來趕集的嗎?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村口那塊地里的旱煙還沒收呢,再不收可就爛地里了。」

「有點事兒,有點事兒。」劉成才和唐氏都懶得動手,刁氏更是倚老賣老多年,結果二房分到的地里有成熟的煙葉都沒人收,被佷兒說破了有點尷尬,不過他臉皮皮實,轉而向葉蘭道︰「大嫂,我趕早還沒吃早飯就出門了,身上也沒帶錢,現在都還沒吃中飯呢……」

前面被使喚了這麼多年,葉蘭分了家有時候還沒有轉換過來,而且在外頭不好做絕,她聞言立馬掀開甑子,又朝放菜的簍看了一眼,朝劉成才為難地道︰「飯還有一點,菜是一點都沒了。」

「沒事兒,給我舀碗這鍋里的湯泡著吃就行。」爐子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口小鐵鍋,里面不知是什麼湯,明亮透紅,上面飄著厚厚一層油,一看就很好吃,劉成才聞到香味感覺更餓了,說完迫不及待地自己取碗盛了飯,再倒一大勺湯進去,用筷子一攪合就入了口。

許清沅眼角一抽,那鍋里面的湯因為要煮很多菜,麻辣咸所有味道都要比平時放得重很多,劉成才的口味也太重了。葉蘭本來想勸阻小叔子,但是見他辣的汗水直流也還是很快刨完一碗米飯,不一會兒還又盛了一碗,也就不說啥。

「水,水,水!」劉成才吃得太快嗆住了,一咳嗽就被麻辣味重的底料辣得嗓子痛,劉亮看不上眼二房的人,等劉成才咳得碗筷都放下了才慢吞吞遞了碗水過去。

下午一到家,唐氏便欺身過來掏劉成才的口袋,掏了半天一個子都沒有,氣得要往丈夫腰桿上狠狠掐一把,手到半道打了個拐,一把擰起劉成才的衣襟嗅了又嗅,然後狐疑地瞪著他。劉成才知道唐氏鼻子尖,以為她聞到了張寡婦蹭在他身上的味道,不由一陣心虛,就差下跪討饒了,卻听妻子道︰「你中午吃了什麼?」

劉成才吃相不好,沾了些湯水在衣襟前,吃過飯又不肯漱口,因此唐氏一挨近就聞到了味道,他一愣,見妻子並沒有發現別的事情,趕緊答道︰「用大嫂煮的湯泡了碗飯,在縣學門口吃的。」然後將看到大房擺小攤,並且生意火爆的事一一道來。

「哼,就知道你是個沒成算的寶器。」唐氏听完,一指頭戳在劉成才額頭上,眼珠子一轉便往堂屋去找婆婆刁氏。

許清沅和葉蘭在灶屋里洗背回來的碗筷,劉亮在擦拭幾條木凳子上的油漬,冷不丁來個人站在門口,將屋里的光線堵得嚴嚴實實。幾人逆著光線看不清人,便沒有立時就打招呼。

「哼,分家就是不一樣了,見到我這個老太婆連招呼都不肯打。」刁氏很不滿,用拐棍把灶屋的木門框打得「梆梆」響。葉蘭怕人說道,連忙把刁氏往里頭讓︰「娘,我沒看清,您快進來坐。」

這態度才是往日印象里的大兒媳,刁氏勉強滿意了,邁過灶屋的門檻,看到盆里堆著的碗筷,對葉蘭伸出手︰「拿出來。」

「拿什麼?」葉蘭一臉茫然,她看著刁氏的手想了陣,轉過去問許清沅和劉亮︰「你們借了西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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