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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風光確實與北方截然不同, 黛玉自是十分盡興, 畫下許多寫意山水之作, 也有不少市井小民生活的隨性之筆。

再加上半途中尉西凌和林皓兩個不速之客的加入,熱鬧是熱鬧了, 就是尉北璀心里實在嘔得慌。

只是這古代南方之地,雖隨著大尉朝的開發治理,已經不是蠻荒之地,但民風彪悍, 尉北璀也不敢太過放任兩個皮小子亂跑,只能將他們帶在身邊, 看著他們才放心, 否則指不定尉西凌就敢一個人跑去找苗人學什麼蠱毒之術了……

好容易拖著他們到了江南的地界兒上,才算安心,踢他們出去自己找樂子去。

只沒兩日,林皓竟帶了個和尚與道童回來,那和尚臉如滿月, 配著光頭倒是有幾分福相,那道童更是容顏秀麗, 竟有幾分絕俗之態。

尉北璀心中生疑,暗中警惕, 仔細問過林皓, 才知, 那和尚竟是失蹤許久的賈寶玉。

尉北璀跟黛玉定親不久, 他就出征了, 所以對于賈家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回京的時候,這賈母已經去世了,賈家也分了家,基本上算是散了。

賈家的情況,尉北璀從朝安府回來後也听黛玉提起過。

原來尉北璀走後不久,這賈家突然上門求林如海夫婦幫忙找人,說是賈寶玉突然之間離家出走了。

為此賈母還急病了,又罰賈赦、賈政兄弟倆在病床前跪著,責怪他們對賈寶玉太過嚴苛才逼走了他。

賈赦跪了一日,便甩袖不干了,這賈寶玉是二房的眼珠子,與他何干?要說對賈寶玉嚴苛,怪只怪賈寶玉委實太過沒有分寸。

自打自家與謀反大案有所牽涉,雖最後沒有什麼事,但家里境況是大不如前了,下人也遣散了大半,家中人人都低調行事,不敢出什麼風頭惹眼。

賈寶玉卻是最喜熱鬧的,如今也是悻悻然沒什麼活力,家中丫鬟下人散了大半,有更好去處的都走了,如今留下的不過幾個粗手笨腳的小丫鬟和僕婦隨從,長相自然欠缺,在慣愛美人的賈寶玉眼里,實在是比死魚眼楮也沒好到哪兒去,自然提不起勁頭來親近。

而當他听聞甄珠兒、甄可兒姐妹倆也被判了死刑時,想起當年他到甄家時那姐妹二人待他的親近,很是掉了些眼淚,做了篇悼念的祭文,在花園中祭奠她們。寫得還挺好,把她們寫得冰清玉潔的,似乎受了世間極大冤屈似的……

賈赦剛巧經過,被他此舉嚇了個魂飛魄散,不僅立即將那悼文祭品全數毀了,還把賈寶玉捉到賈政跟前,狠狠地跟賈政發了一通火。

賈政當時也被賈寶玉此舉嚇得膽顫,按住賈寶玉就是一頓狠揍,幾乎沒把他手腳打折了。如今他也不在乎賈寶玉將來能不能出息,能不能有才了,至少別不知死活地往家里招禍就行了。那甄家姐妹可是謀反案中接近核心的人物,被判死刑那也是死有余辜,他這個蠢兒子居然還給她們寫祭文?冰清玉潔?被人世間玷污了?活得不耐煩了!他們賈家好不容易才撇清關系,難道還要自掘墳墓跳下去不成。

這一次,王夫人和賈母得知真相後,也不敢狠勸賈政了,賈寶玉此舉還當真是把賈家往火堆上面架著烤了。

只是見賈寶玉被打得那樣慘,到底心疼,賈母更是因著天氣乍涼病倒了,只到底怕賈寶玉惹禍,等他能下床了,就拘著他到她房里待著,美其名曰侍疾,既給賈寶玉打個孝順的名聲,也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免得他再惹事。

此外也不再隨著賈寶玉性子來了,逼著他讀他最不屑的經濟文章,不求他知道什麼事情該做,至少該知道什麼事情不該做。

所以,賈赦覺得,賈寶玉因著這般的待遇就搞什麼離家出走,全是賈母和二房作的,以前寵愛太過,讓他受不得半分委屈,如今又拘著他,時時刻刻把他放在眼前盯著,如今逼走了賈寶玉倒連他一並怪下去了。

要跪老二自己跪著,他才不奉陪呢。

賈寶玉一走,賈母便急火攻心,病得不輕,整日里不管清醒糊涂,口中喃喃只叫賈寶玉的名字。

林如海夫婦得知消息,也派人到處去找,還到官府報了案,卻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這賈寶玉一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兒,到底是怎麼度日的。

後來賈敬攜女惜春回金陵,卻在半途見過賈寶玉,說是做了和尚打扮,與一僧一道二人一塊,瞧著倒也形容正常。

只是他很快便不見了,哪怕京中賈家、林家都派了人來找,也是杳無音信。

沒有賈寶玉的消息,賈母病得一日比一日嚴重,未及半年,便過世了。

賈母一死,本就不合的賈赦、賈政兄弟倆,便分了家。

賈赦這一房,賈璉主外、王熙鳳主內,對外正經做生意,對內精打細算過日子,日子雖不及過去奢靡,卻也算得上紅火。唯一的心病,就是迎春的親事了。

之間還有個插曲,尉馨芳外祖孫家一個偏房子弟,拿著賈赦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欠下的五千兩銀子的借據上門,求娶迎春。當即就被愛女心切的邢夫人親自操了掃把給打了出去,還威脅賈赦,如果他敢賣女兒,她就敢跟他拼命。迎春抱著邢夫人哭,賈赦心里卻委屈得慌,他哪個就說要賣女兒了?雖則五千兩銀子對如今的他們家來說不是小事,但也不至于就為此賣了女兒吧?尤其看女兒哭得那麼可憐,他也心疼好不。

賈璉在驗過那名孫紹祖的男子手中借據,果真是自己父親早年簽下的,那時候賈家境況還很好,他可能是一時銀錢不湊手,又急著購買心愛之物,便隨手簽了借條借了銀子,後來沒人上門來討,他也就忘了。

這孫紹祖能忍到如今賈家敗落,才上門趁火打劫妄圖娶他們家的姑娘,倒也是有幾分忍性。

賈璉對此人越發忌憚,特意找了中間人,將這筆銀子給還了,還按行情付了利息,干干淨淨地了了這筆賬,拿回了借據,了卻了這一樁孽緣。

迎春年紀漸長,邢夫人拉著王熙鳳厚著臉皮求上林家門,求賈敏給迎春說一門親事,倒也不是希望賈敏能給迎春說一門家世多好的親事,只是賈敏比她們交游廣闊些,能知道些她們不知道的事。邢夫人可不敢相信媒婆那張嘴,自己又沒那個能耐出去打探消息。

她也不求家世多好,只希望人品好些,能疼人。

賈敏也頗為喜歡迎春的恬靜安然,邢夫人也沒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她便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後來幫迎春說了宋二夫人的娘家佷子關勝,是個棋痴,家境尚可,自己本身雖沒功名在身,卻是謹誠學堂負責教授棋之一課的年輕夫子,棋力之高有些老夫子都不如他,這份差使如無意外完全足夠他維持一輩子的安穩生活不變了。年紀倒比迎春大上兩歲,試婚年齡時,家中父母卻因為回老家意外遇上泥石流而亡,此後無人為他操心,他醉心棋藝,便一直耽誤下來。

對這門親事,邢夫人沒什麼不滿的,自己女兒也喜歡下棋,倒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而且說句不好听的,進門後上面沒有公婆要伺候,迎春完全可以當家做主,以她綿軟不爭的性子,也就不會受欺負。

賈敏安排迎春和關勝見了兩次,兩人都靦腆,但一談到棋局就暢所欲言起來,欲罷不能,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感覺。

既然雙方都對這門親事沒什麼意見,沒多久就成了親。成親後邢夫人常去看女兒,倒是對什麼都滿意,就是抱怨這兩夫妻都是棋痴,若遇上精妙的殘局,都可以廢寢忘食地研究,動不動還要爭論幾句。

自此,賈赦每日里溜溜鳥、出門看看戲、听听書,邢夫人則除了憂心女兒女婿的身體,等著抱外孫外,也沒什麼好煩心的事情。

而賈政和王夫人,如今算是膝下荒涼。

李紈在賈家出事後,就回了娘家,立了女戶過活,而且還帶走了賈蘭。為此賈政和王夫人都是反對的,不過李紈說得也有道理,賈家如今的境況,給不了賈蘭任何的幫助,反而可能連累他。而且她也和賈政、王夫人約法三章,不改賈蘭的姓氏,也不把他移出賈家的戶籍,將來成人後還會回賈家侍奉老人——但不包括二叔賈寶玉。如果賈政和王夫人不答應,那麼她也可以告上官府,要求將兒子判給她養活,到時候賈蘭就不是賈蘭了,而是李蘭了。

賈政、王夫人權衡之下,終于答應李紈帶著賈蘭獨立生活。賈政對子孫本就情感淡薄,只會打罵責怪,如今更是頹廢得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了。而王夫人,當時還有賈寶玉在,想著孫子到時候總歸是自己家的孫子,不必養活他,還能省下不少銀子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賈寶玉娶妻生子,也是很劃算的。而且她還有一份私心,有賈蘭跟著李紈,李紈想改嫁也比較難,她雖然不喜歡李紈,但還是希望她能給自己兒子賈珠守貞的,只是如今這世道她不好這般要求罷了。

等到賈寶玉離家出走後,賈政、王夫人倒是想起賈蘭來了,只可惜李紈拿著當初寫下的協議,而賈蘭對祖父母對他這麼多年的漠視也已經心冷了,承諾會給他們養老,也時常回賈家看望他們,卻不肯跟他們回賈家居住日日相處。

賈政倒是想起曾經的一雙私生子女,只是王夫人寧肯孤老終生,也不會答應他把那私生子帶回家來的,除非賈政願意淨身出戶,去找他那外室和外室子女過生活。

賈政自然是不願意的,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賈政不擅經營,分給二房的商鋪店子,沒多久就虧了本,導致店倒鋪關,王夫人只能將鋪子出租,靠著租金維持生活。好在他們還有一個當王妃的女兒,平日里孝敬他們一些,又震懾著旁人不敢對他們的鋪子動腦筋,更不敢短缺了租金,所以這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

只是物質生活上的不匱乏,卻彌補不了這夫妻倆人相看兩相厭的精神折磨,只是出于種種原因,他們卻還捆綁著彼此準備糾纏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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