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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這次對復闢黨的清繳行動牽涉甚廣,甚至還有為數不少的官員富商或被利誘、或被抓住把柄脅迫,牽涉其中,皇帝不得不小心謹慎行事。

尉北璀他們回來的日子倒也是巧,皇帝關于抓捕復闢黨成員的布置將將完成,務必要將其一網打盡,解除後患,再不留著他們來惡心人。

尉北璀既已回來了,皇帝也讓他加入了這次的行動,給他以歷練。

尉北璀乖乖地听從父兄安排,卻也覺得疑惑,皇帝和太子等人話里話外把水溶摒除在外,似要放他一馬,雖說那水溶出賣其父親和復闢黨以圖得到「功勞」,難道皇帝他們就真的要因其「功」而獎勵他?總不會水溶說他不知情,皇帝就信了吧?

皇帝卻不以為意道︰「他若不知情如何能夠提供這許多復闢黨的據點信息?他當然牽扯極深,所謂‘不知情’,不過是個台階罷了。而他非為大義,只為保命而滅親,連自己的父親都能夠出賣,這種人又如何能夠重用?不怕他隨時隨地翻身捅你一刀麼?不過留他一命也未為不可。再說,你四叔留著他還有用。」

皇帝他們不知道的是,水溶還真沒把水謙當自己的父親過,他穿越而來,本就把自己看的比所有人都高,水謙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人,如何會有父子敬慕愛護之情?出賣水謙,水溶沒有半分愧疚。

尉北璀听聞德親王留下水溶有用,不知其有何用意,詫異猜測道︰「莫不是……為了芳兒妹妹?」

皇後嘆息一聲,道︰「芳兒回京後便在府中鬧得厲害,絕食、自殘,百般折騰,听聞水溶與孫家定親,便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不要活了,嚇得你四嬸日日夜夜叫人看著她,生怕她出點兒意外。你四叔、正航他們幾個都勸過她,可她竟似魔怔一般,誰說的話她都听不進去,覺得所有人都對她不好,欺負她一個沒娘的孩子。你四嬸這次再次有了身孕,前幾日卻被她故意沖撞摔倒,險些小產,如今還躺在床上保胎,你四叔對芳兒也是極其失望寒心,言她既把水溶看得比父母兄弟還重,便成全了她。」

尉北璀有些懵,尉馨芳能鬧成這樣,他還真有些咂舌。但是德親王的做法,又是什麼邏輯?明知水溶不好,還讓女兒深陷進去,四叔當真親爹?莫不是想以此懲罰女兒的不懂事?可四叔並非如此鐵石心腸之人啊。

皇後見他困惑,曉得他怕是誤會了,便解釋道︰「水溶此人,心機深沉,天性涼薄,絕非佳婿,更非良人。芳兒再不好,到底是你四叔的親生女兒,他是不會故意把芳兒往火坑里推的。只是你芳兒妹妹如今入了魔障,再強行阻攔下去,只怕她心生恨意,反將父母兄弟視為仇敵,更放不下水溶,到時候嫁給誰都是禍患。倒不如讓她得償所願,年長日久,除了魔障,對他不再這般痴迷,肯听得進他人勸告,到時自還有救。」

「可是,那是芳兒妹妹一輩子的幸福啊……」尉北璀愣愣開口,他雖不喜尉馨芳,倒也沒盼著她萬劫不復才好。

太子卻是笑了,自己這個二弟,有時候還真是天真得可愛︰「芳兒妹妹如今年紀還小,便是要成親,也得再等上兩三年,這兩三年有的是變數。若成親之前芳兒妹妹便清醒了,自然皆大歡喜,若還是死心塌地地喜歡水溶,非他不嫁,那就招了水溶為婿便是。水家一倒,水溶就什麼都沒有了,再加上牽涉進謀反之事,前程富貴他什麼都別想了,就讓他日日宅在家中陪伴芳兒妹妹討她歡心便是。再有四叔派人在旁看著他,敢動歪心思,或是對芳兒妹妹不好,自有四叔給他苦頭吃。若他能演上一輩子,叫芳兒妹妹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留他和芳兒妹妹做一世夫妻也不是不可以。可若芳兒妹妹有一日不再喜歡他了,自然也能叫他有多遠滾多遠去,哪里就一輩子了?」

「哈?」尉北璀驚詫了,原來,他四叔是打的這個主意嗎?尉北璀汗了一把,與這些「古人」相比,或許他才是真正的老古董吧?

「不過,水溶此人,最是擅長蠱惑女兒心,四叔就不怕,芳兒妹妹對水溶越來越死心塌地,反而叫人打鼠怕傷了玉瓶嗎?」

「放心吧,你四叔心里有數,水溶有手段,你四叔難道是吃素的?有的是招等著他呢。」

尉北璀再一想,也不對啊︰「可是,水溶不是跟孫家姑娘訂了親嗎?」難不成他四叔還打算幫女兒搶親不成?

皇後便道︰「那孫家大太太最是勢利不過,你芳兒妹妹如今這般脾性,跟往日住在孫家時,他們的刻意挑唆教導不無關系。等水家失勢,水溶再無爵位可襲,家產充公,孫家只怕退親還來不及呢。而因為孫家姑娘與水溶定過親的關系,芳兒與他家再不會親近,如此也好,省的他們再調唆教壞芳兒鬧得雞犬不寧。」

「這樣啊,哈哈。」尉北璀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這個奇怪的紅樓世界,他覺得,日日都在刷新著自己的三觀。如今表面看來是四叔屈服于女兒的固執任性,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一個心懷叵測的女婿,可他怎麼都覺得,水溶成了他四叔手里一只不知死活瞎蹦的螞蚱,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給水溶點了根蠟,又期待著將來能有好戲可看,誰叫水溶拿那下三濫的招數算計黛玉的。

對于水溶,除皇室中人因著尉馨芳的胡鬧痴心而對其厭惡不已外,林如海和賈敏也是對其恨之入骨。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女兒,一想到她將來要出嫁就心疼不舍的,如今卻差點兒被人用如此齷齪手段算計,如何能不惱怒?

而且林如海被皇帝委以重任,配合御林軍清繳京城中復闢黨據點,以及調查懲處與其勾結的官員富商,所以對水家牽扯知之甚深,更明白水溶算計黛玉目的不純,更是惱恨。就算只是單純愛慕黛玉人物品貌,把這般心思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林如海都會覺得其孟浪無禮絕非良配,更何況他還敢別有用心?

倒是賈敏,雖不知水溶的背後牽扯到什麼事情,但只憑著他敢使那般下作手段算計自己女兒一事,就對此人全無好感,厭惡至極。水溶在京城女眷之中風評向來頗高,不少人都將其看作乘龍快婿之選。賈敏也曾經覺得若非與女兒年紀相差太大,嫁給這樣一位才學品行俱佳之人,倒也不失為一段好姻緣。如今想來,自己曾經冒出過那樣的念頭,就覺得惡心懊惱至極。

連帶著,想起黛玉姐弟出門時,賈母送賈寶玉入林府背後的算計,原本只覺得寒心失望,如今竟生出了幾分怨恨來,賈母所為,與那水溶當真也沒多大的區別,總不能因為那是自己的母親便區別對待。

想來林如海想到賈母算計時的惱恨必然如同自己對水溶的一般,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能說也不能報復回去罷了,還得對賈寶玉盡心教導,恐怕是憋屈得很。

如此一想,賈敏對黛玉和林如海更感愧疚,對賈母也少了幾分不忍和歉疚,從此對賈家更是嚴防死守,再不縱容賈母的一些小算計,連帶著讓賈母一些算盤紛紛落空。

如今賈敏一見黛玉姐弟回來,顧不得林皓,只將黛玉攬在懷里上下左右地打量,一想到黛玉心思細膩敏感,如此這般遭人算計陷害,還不定怎麼害怕惶恐,更是心疼,直把個林皓冷落在一旁,惹得他故意唉聲嘆氣道︰「母親眼里只有姐姐,兒子好可憐吶!」

惹得賈敏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點了他腦門一指頭,又見黛玉心情舒朗,臉色紅潤,面上不見半點兒愁容,一顆提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拉著一雙兒女往屋里走,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幾人一進屋,便見桌子上擺滿了賈敏親自下廚房盯著下人們做出來的姐弟倆最愛吃的飯菜,滿滿地擺了一桌子,直說要給兩人好生地補一補。

雖已錯過飯時,但賈敏等著兒女回家無心用膳,黛玉和林皓也是趕著回家顧不得半路找地方填肚子,如今還餓著,一時間見了滿桌子的佳肴,都是胃口大開。

林如海此時還在上班,等他匆匆忙忙趕回家,就見到兩個吃撐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氣的孩子,賈敏正好氣又好笑地給二人揉肚子,嗔道︰「吃不下與我說便是了,我還能給你們灌進去不成,哪里就要撐成這樣子?」

黛玉臉紅不已,這出門在外好些時候,也不是日日餐餐都能合心合意的,她也早就習慣不那麼挑嘴,胃口也好了不少,這一回來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知不覺地就吃多了,如今正不好意思呢。

倒是林皓皮厚,全然沒覺得不好意思,只道︰「我出門在外,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飯食,這要不是肚子不爭氣,我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賈敏沒好氣地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

林如海「嗯哼」咳嗽一聲,黛玉和林皓這才發現他,忙要站起來行禮,被林如海抬手制止了,林如海玩笑道︰「別起來了,讓你們母親繼續給你們揉揉,別把小肚皮撐破了,父親可賠不起。」

黛玉不依地嗔道︰「父親!」

林皓這時也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了,撓了撓臉道︰「父親,兒子下次會注意。」

林如海搖頭失笑,又有幾分感慨地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瘦了些,倒是更精神了,皓兒似乎長高了些?」

林皓眼楮一亮,道︰「父親也發現了?兒子確實長高了,嘿嘿,三皇子為此還不樂意了好幾天呢。」

「三皇子比你小一歲,長得比你慢些豈不很正常?倒是他比你結實多了,你便是長得比他高些,論力氣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說不定等他將來長個子了,會比你還高些呢。」黛玉潑他冷水。

林皓不樂意了,道︰「姐,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才是你親弟弟呢。」

黛玉捂嘴笑︰「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林如海和賈敏樂呵呵地看著姐弟倆斗嘴,這半年來,夫妻倆只覺得這府里分外的冷清,如今有了這兩個孩子的歡聲笑語,這宅子頓時就多了幾分生氣。

到底出門在外那麼些日子,姐弟倆很快便露出了疲態,林如海和賈敏忙叫他們趕緊去休息,改日有的是時間說話。

黛玉也不矯情,領著薛燕便回了自己院子。

倒是林皓,出門後又期期艾艾地挪步進來︰「父親,母親,那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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