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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北璀時不時地給大家發禮物,自然不會有人有意見,畢竟都是些玩物,並沒有什麼價值過分巨大的,收就收了,倒是沒什麼想法。

只有林皓看黛玉很是喜歡尉北璀這些天發給眾人的禮物,心里有些怪異。

尉北璀這些天發了不少禮物,別人喜歡不喜歡林皓不是很清楚,但卻幾乎都是林黛玉喜歡的,那些皮影、糖人、油紙傘、根雕石器之類的玩物,俱都十分有趣,便是做工什麼的粗糙一些,也頗有幾分野趣,都能投了她的喜好。

至于那些透過他的手流向黛玉的孤本字畫,就更不必說了,那原就是姐姐的心頭好。

這若是要說全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只是,尉北璀表現得太自然,林黛玉也似沒有察覺什麼,林皓一時間拿不準自己該不該問。若兩人本來沒事兒,倒叫他挑明了反而生出情思來,那他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其實林皓也知,他再怎麼舍不得姐姐、依賴姐姐,她也遲早是要嫁人的,說到底,尉北璀其實也不是個太糟糕的人選。至少關于水溶的事情,因著薛燕的關系,雖不怎麼具體,他多少也知道一點,著實叫他心驚又氣怒萬分。

一想到姐姐差點兒叫人拖入泥沼,幸好尉北璀出手幫助解決,林皓就覺得自己還真是沒什麼太大的立場來「不喜」尉北璀。

思來想去,林皓只能沉默不語,想著回去問問爹娘,看該當怎麼辦。畢竟事關姐姐的終身大事,可由不得他順著自己的心思胡來。

而就在黛玉收到來自于尉北璀的禮物裝滿了整整一大箱子的時候,他們終于回到了京城。

進了城門,夫子們將眾人集結起來,稍微囑咐了幾句便就地解散,叫他們各自回家去見家人長輩,修整兩日後再會學堂。

離家時久,想必家中人都在翹首以盼他們歸家。

黛玉和林皓與尉北璀兄弟二人告辭分別,因著林皓和尉西凌的東西行李都混雜在一處,一時分不清楚,尉西凌也懶得麻煩,便叫林皓先拉回林家去,過兩天他再去林府取便是了。

林皓自然也沒什麼意見,這兩孩子用尉北璀的話來說,就是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兩個人買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本就分不清你我,合該放一處把玩。

尉北璀帶著尉西凌自是回宮,帝後雖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夫妻,可在憂心兒女一事上,卻也跟普通父母無異。

皇後瞧著對幾個孩子向來采取放養態度,可兩個兒子一下子離開她身邊那麼久,這心里當真是別扭得緊,如今見尉北璀和尉西凌回來,便也顧不得什麼,直把兩人摟在懷里連聲關懷詢問,把個尉北璀鬧了個大紅臉,忙忙兒掙月兌出去。倒是尉西凌,難得見母親這般感性模樣,雖有些害羞,卻舍不得掙月兌,也是難得地乖乖任由皇後翻來覆去地打量,皇後一忽兒感慨尉西凌黑了、一忽兒感慨他瘦了,直到說他長高了,尉西凌更是高興得見眉不見眼。

太子在旁邊也是看著好笑,隨口跟尉北璀聊了幾句路上的見聞,至于正事,倒是沒提,如今一切盡在掌握,並不急于這一時。

倒是太子之女,取名尉甘吟,小名甜豆的小公主,原本最喜歡尉北璀,如今見了尉北璀,卻是有些陌生,躲在太子妃身後偷偷瞧著尉西凌,一臉的好奇。

這可把尉北璀委屈得直喊這心上被戳了千百個窟窿兒,難過死了。

太子妃看著這個小叔子的怪樣,捂嘴偷笑,又拉著甜豆小公主道︰「甜豆兒不是日日惦記著二叔嗎?怎麼不認識了?」

甜豆小公主困惑地看看一臉期待的尉北璀,又轉頭看自己的父母親,太子一臉幸災樂禍,太子妃的表情也沒純良到哪兒去,也憋著笑呢,卻只見甜豆小公主一轉頭,把頭埋進太子妃懷里,委屈道︰「黑黑的,不是二叔。」

殿中頓時爆發一陣歡笑聲,尉北璀這下是真的覺得膝蓋胸口統統中箭,偏生沒有一個人同情他,就連皇帝都指著他大笑。

一群人說笑了沒一會兒,皇後便吩咐宮人傳膳,滿滿一桌子豐盛的午餐,都是兄弟倆愛吃的,直惹得太子夫婦倆不依,道是母後眼里只有兩個小的,倒是要把他們扔一邊兒去了。

皇後伸手接過小孫女,細致地給她喂蛋羹,對長子長媳故作的怪樣子是好氣又好笑,故意嗔道︰「你們兩個有什麼可稀罕的?要不是看在我們的小甜豆兒的份上,連碗飯都不施舍給你們倆,是吧,小甜豆兒?」

說著便去看小甜豆,卻見小甜豆捂著嘴咯吱笑,眼楮彎彎地,正盯著尉北璀瞧。

帝後等人向尉北璀瞧去,卻見他一會兒做鬼臉、一忽兒變戲法,全是當初逗哄小甜豆時玩兒的把戲,果不其然小甜豆沒多大功夫就跟這個「黑二叔」好得蜜里調油一般,把個太子是酸得不行。

飯後,小甜豆又跟尉北璀玩耍了一會兒便揉著眼楮有些犯困,太子妃親自抱了她去午睡。

小甜豆臨行前還對尉北璀戀戀不舍,讓太子直呼沒眼看,反讓尉北璀嘲笑他太過無趣才不討女兒喜歡,氣得太子手癢癢直想招呼他的後腦勺。

尉西凌在一旁看得可興奮,就盼著他二哥的後腦勺也能遭一回毒手,只可惜論臉皮的厚度,太子實在差尉北璀太多,尉北璀一躲,太子卻是不好意思追的,尉西凌只能遺憾地看著他二哥就此躲過一劫沒能遂了他的願,也是可惜。

帝後見他們兄弟如此「和睦」,也是又欣慰又好笑,任由他們鬧過一會,便談起那水家和復闢黨之事來,尉西凌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很多事情他們也不會避著他談論,有意叫他旁听思考,錘煉于他。

尉西凌心思不夠靈巧,頗有幾分莽撞,很多彎彎繞繞的事情他其實不能夠理解得很清楚,但他至少知道輕重,便是不懂,問自己的父母兄弟便是,絕不會對外人亂說,便是好得幾乎可以穿一條褲子的林皓,卻也不會什麼都說。

說起來,水溶的暴露很有些巧合的成分在,但他們卻不會因為巧合便不重視。

其實在帝後看來,水溶只是一條小魚,最重要的還是隱在其身後的水謙。

只是,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發展,讓他們突然對水溶這個人,有了些另外的看法。

「對于水溶此人,北璀你怎麼看?」皇帝問道。

尉北璀略一沉吟,道︰「此人在京中極負盛名,都道是謙謙君子如玉,被當做各家有女兒人家的乘龍快婿之選,只是兒子仔細想來,卻怎麼也想不出他到底有何事跡作品流傳與他聲名相符,如此,此人的好名聲倒似空中樓閣一般,看著富麗,卻無基石,偏生傳得沸沸揚揚,人人篤信,這其中難免有人故意宣揚之嫌。若只是好些名聲倒也罷了,只此次兒臣觀此人行事作風,極擅長利用人心輿論,但所圖卻不甚光明,為達目的不顧他人名聲死活。這種人,便是真的才高八斗,也絕非棟梁之才,甚至不可深交,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在什麼時候會因為什麼目的在暗地里捅你一刀。」

說著,尉北璀把水溶利用尉馨芳以及謀算林黛玉的事情所謂大致地講了一遍,除了尉西凌有些一根筋外,在座的都不是笨人,俱都猜出,水溶如此煞費苦心,所圖絕不會僅僅是為了黛玉,目標恐怕是其身後的林如海,再一想到水家與復闢黨的關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太子冷笑道︰「此人心思縝密,手段陰損,只是,只會算計女兒名聲婚事,未免格局太小了。便是這種貨色,還想著推翻我朝稱王稱霸,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皇帝不以為意,道︰「這世間,什麼樣的人沒有?水溶這種的,不過跳梁小丑罷了,不足為慮。更甚至,這次我們恐怕還得謝謝他,否則哪能將復闢黨連根拔起、一網打盡?」

大尉立朝時久,開創安寧盛世,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所謂的復闢黨,早已不成氣候,根本撼動不了大尉朝的根基,但是,蒼蠅叮不死人,它惡心人哪。加之前次鐵匠等匠人被擄失蹤的案件,前前後後受害人不少,那可都是大尉的子民,由不得皇帝不當回事。

倒是尉北璀听著有些不甚明白,太子便與他解釋道︰「那水溶,回京沒幾日,便已向我們投了誠,道自己年少,阻止不了父親誤入歧途,卻也不想見紛亂戰起,百姓受苦,故而只能大義滅親。」

尉北璀這下明白了︰「你是說,他把他爹出賣了?」

太子冷笑一聲,道︰「若是不提此人野心人品,我倒要贊他一聲行事果決、當機立斷,只可惜為了洗清自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出賣的人,當真是沒什麼好贊揚的。」

原來,水溶雖抱著自己尚未暴露的僥幸心理回了京,可與水謙說起金陵事,老奸巨猾的水謙,卻立刻察覺恐怕不好,哪怕朝廷雖對金陵有一系列的動作,但對水家卻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水謙卻還是不敢當其無事般,心存僥幸能夠蒙混過關。

大尉朝國力如何,水謙心里最是清楚,他雖想著改朝換代自立為王,卻從不曾妄想過可以靠著武力手段來推翻大尉朝。他原先想的,是利用復闢黨的資源人力,讓京城亂起來,暗殺皇室中人,勾結控制朝中重臣,尋找京畿防衛的破綻,逼宮皇帝逼其禪位于他。再不濟,只要穆璱提供的槍/支圖紙研發成功,得以大批量制造火/槍,他會不惜勾結倭國、朝國等鄰國,利用他們的軍隊來推翻大尉朝,但此乃下策,如今也全然不成了。

只是如今面臨暴露的危險,水謙卻怕了,原本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志得意滿,一下子變得像個脆弱的泡泡,一戳就要破了。

只是水謙倒是有幾分壯士斷腕的魄力,當機立斷,將其與復闢黨聯絡的幾條重要臂膀都給處置斬斷了,便是其中有忠心于他多年的心月復也未放過,又威逼利誘那陸豐帶著所謂的「證據」「逃跑」,待其被抓,無論是陸豐身上帶著的水謙費盡心機制造或是留存的證據,還是陸豐的口供,都在在地將線索指向穆璱。

木倉械圖紙也好,穆璱平日里狂妄的話也好,更別論牙鳥片這等絕對的禁物,說穆璱無辜,誰都不會信。更何況,抓捕穆璱的官兵去的時候,他正吸多了牙鳥片飄飄欲仙,什麼他才是天命所歸的「天選之子」、大尉朝的氣數已盡之類大逆不道的話是張口就來,狂妄地咒罵誰敢抓他是要遭天譴的。

那些官兵第一次見這等張狂之人,更何況還是個蒙祖蔭承了個爵位本人沒什麼作為的紈褲子,一時間竟是有些懵,回過神來忙壓服了他,押入大牢,只剛送進牢門,此人便呼吸急促昏迷,沒多會兒竟就死了,等太醫過來看過,卻是服食牙鳥片過量。

表面看來穆璱的死是咎由自取,沒什麼疑點,但這時間實在是太過湊巧,由不得人不疑心。

往下深查,除了他與水溶曾經交好外,卻似乎沒有一絲半點的疑點能夠牽扯到水家的,而水溶,卻是被水謙狠打了一頓,下手極狠,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個把月的。

水家父子早把穆璱當替罪羔羊來養,如今推出他來月兌身,父子倆倒似干干淨淨的。

若非尉北璀在金陵時察覺了水溶能夠調動指揮復闢黨暗堂的人員,恐怕還真要以為水溶只是交友不慎罷了。

只如今水謙把尾巴斷得干干淨淨,甚至和水溶關起門來縮著頭過日子,貌似真要改頭換面安分守己了。然而水謙心里卻並沒有把握能夠因此置身事外,不過是做出安分的假象,背地里卻在策劃著逃走。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若真折在此處,他也認命了,只是他僅剩了水溶這一根獨苗,卻比得給他安排好了去處,不管將來是卷土重來東山再起,還是泯然眾人平安度日,都算是給他們水家留下一線希望,一條根苗。

只可惜,他的百般良苦用心,水溶卻並不領情。

若說水溶之前仗著自己是「天選之子」的底氣,覺得事事都該順遂他意,人人都該臣服于他之下,隨隨便便就能征服能人異士為他效力,如今面對著可能的殺身之禍,他卻從心底里開始感到害怕,從來不曾產生過的念頭浮現腦海︰他以前覺得自己才是正主,像穆璱那樣的貨色不過是沾了他的光被錯誤帶過來的,那麼有沒有可能,他自己也不過是沾了真正的天選之子的光,被錯誤帶過來的附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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