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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直道相思(五)

此為防盜章,訂閱v章比例超過50%, 或6小時後自動解鎖。  後來雲秀四叔還是去考並且考中了, 但雲秀爹也沒客氣, 回頭就給他報了病假。至今雲秀四叔還閑賦在家,沒拿到吏部的聘書文憑……

雲秀深刻覺得他四叔認理不認親, 是個品行高潔, 不畏權貴的真君子。只要讓他明白鄭氏的真面目,他會替她做主的。

幸好這一回她沒有猜錯。

雲秀四叔柳文淵住在祖宅西北角的八桂堂,因前年成了親, 有一個獨門小院。

書生甘貧樂道。考進士時懷抱的真是為國為民的情懷, 一舉得中,正待春風得意一展抱負的時候, 就被大官僚也是他長兄柳世番一巴掌給拍回去。偏生柳世番把他關在老家「養病」,還怕他不老實,特地從自己同僚世交中給他挑了門好親。那姑娘是裴家女孩兒,二哥裴節和他大哥柳世番沆瀣一氣, 都是王潛芝門下得意走狗。柳文淵覺得自己深深的背叛和辜負了他的抱負和他崇拜的恩師、士子的楷模褚明良先生。更兼慈母去世。是以目下十分消沉, 每日里閉門讀書,聊以度日。

忽然就瞧見雲秀一個人站在門前, 練布素衣,瘦作一把,才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沒見到這佷女兒了, 就愣了一愣, 「雲秀?」

雲秀就淚蒙蒙、顫巍巍喊了一聲, 「叔……」

被柳世番迫害的失意青年與被柳世番他老婆迫害的無助孤女就此會師。

雲秀一邊啃著四嬸裴氏為她布的各色點心,一邊講述著自己這兩日的遭遇。她生性散漫,不擅長委屈,說起被後娘苛待的事,不做修飾而淋灕盡致。明亮的眸子里帶著種失足少女特有的天真,問道︰「嬸兒,我不想回去了。能不能讓我在八桂堂住一陣子?」

裴氏就望了一眼雲秀四叔——柳文淵皺著眉頭,一看就是要發作的模樣。可他書生意氣,裴氏卻不能不考慮居家過日子。就道︰「大姐兒,這事是你做得不妥了。」

雲秀︰哎?這也我錯?

隨即她立刻想起自己那顆理工科學渣的腦子里所儲存的為數不多的宅斗知識來。

——這個時代沒有虐待兒童罪,只有「子女告親,勿听」,非要告,則「告者罪」的規矩。

也就是說,她要跟鄭氏宅斗沒問題,但有個前提,鄭氏虐待死她也無所謂,她敢抱怨就是忤逆不孝,敢跟鄭氏動手,就更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了。

……萬惡的舊社會!這還宅斗個毛豆啊!

喪心病狂的命題老師!這是她玄幻奇幻系的學渣能攻克的考場嗎?!

裴氏當然讀不懂雲秀的月復誹,只見她目光茫然、面露悔意,想到她親娘早死,後娘不慈,親爹又是個擺設,難得有個疼愛她的老太太,去世前也沒給她安排好後路,落得此刻孤苦無依的處境,不由心生憐憫。但再憐憫又能怎麼辦?她就是攤上這個命了。也唯有委曲求全,指望早日說個好人家,快些從鄭氏手里逃月兌罷了。

便俯身握了她的手,柔聲勸說,「大娘餓你兩頓,未必是真心苛待。許是大姐兒哪兒做錯了,大娘才略加訓導。大姐兒該好好反省,誠懇認錯才是。像這般不管不顧的一個人跑出來,且不說有失閨秀風範,若出了事可怎麼好?」

雲秀︰四嬸兒你太天真了啊!她可是在鄭氏手下討了八年生活,太明白這人狠辣本性啦,她不跑才會出事啊!

裴氏見雲秀欲言又止,漆黑的眼里籠起水汽。便以為她是認錯了,心下又有些愧疚——她雖才嫁過來不到兩年,可也模透了長嫂鄭氏的脾性,知道她對雲秀不懷好意。若雲秀真听信自己的話一意屈從不知變通,反是罪過,便又提點道︰「大姐兒可听過蘆衣順母的故事?」

雲秀︰「听過……」看裴氏似有引導,只好接著說,「說的是閔子騫繼母不慈,給兩個親兒子用棉絮填衣,卻給閔子騫用蘆花填衣。閔子騫父親令他御車,閔子騫凍寒失靷,父親便鞭打他。看到他衣服里的蘆花,才知道繼母虐待他,便要休妻。閔子騫卻說‘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勸父親留下繼母。繼母感于他的孝心,終于善待他。」

裴氏點點頭,道︰「便是大娘一時迷了心竅,虧待了大姐兒,大姐兒也該學閔子騫的孝心。孝能感天動地,如何感化不了人心肉長?」

雲秀結結巴巴,「真的?」

雲秀︰四嬸你醒醒啊!這些都是當爹媽的編了騙小孩的!人心真這麼容易感化,還要衙門干嘛啊!

裴氏道︰「大姐兒再仔細揣摩揣摩。」

裴氏︰嬸嬸我不是讓你真感化她啊喂!你不是還有個親爹嗎喂!向你親爹告狀啊找你四叔干嘛!

雲秀看裴氏熱切的眼神,便知道她是話中有話。略一想便回味過來——裴氏是在提點她自己解決問題。可她那個爹,在家時就有跟沒有一個樣,如今更是遠在百里之遙,她告個屁狀啊!只怕告狀的信送過去,他還要嫌棄雲秀沒死一邊去,竟把煩人事捅到他面前,很是不識好歹呢。

這兩人雞同鴨講,各自干著急于對方的天真善良時,雲秀四叔終于開口,「綠瀾,你去正院找大夫人,就說……」

裴氏見柳文淵發話了,忙丟開雲秀,強勢插嘴道,「就說久不見大姐兒,我心里思念。想接她來八桂堂住些時日。改日定萬無一失的送回,請大嫂不必掛心。」

柳文淵訝異的望著裴氏,裴氏回頭溫婉一笑,道︰「內院的事,還是女人間商議比較妥帖。」

柳文淵便不多言,只對雲秀道︰「安心住在這兒,有什麼事就跟你四嬸說。」

雲秀便松了口氣,仰頭道,「四叔,謝謝你。」

柳文淵無奈一笑,「你才多大,就輪到你謝了。」說罷轉身進屋,繼續讀書去了。

半日後,綠瀾姑娘從正院兒回來,向裴氏回話,「大娘還是惱火了,說‘我家的閨女,倒讓四弟妹來操心,四弟妹真是個妙人兒——秀丫頭要住就讓她住,她有能耐就住到死。反正我這個當娘的也管不了她。’」

裴氏默然半晌,才對雲秀道︰「先前勸你,怕的就是這個。遷怒到我身上還沒什麼,可你是大娘的女兒,遲早都得回去。」看雲秀顯然沒明白鄭氏話里的威脅,又諄諄規勸,「我知道你日子艱難,可還是先忍幾年吧。女孩兒總歸是要出嫁的,莫非到時候她還能到婆家去欺負你不成?可你什麼時候往外嫁、嫁給什麼人,卻是她說了算的。我和你四叔再疼你,她不點頭,我們也是干著急。這些道理,你明不明白?」

裴氏都說這麼直白了,雲秀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雲秀默然不語,裴氏忘了一眼書房的方向,嘆了口氣。回頭吩咐丫鬟為雲秀收拾客房。道,「總之先住下吧,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

雲秀這才試探著問,「嬸兒……能不能給我大舅送封信?」

雲秀稍微有些郁卒。

因為她終于察覺到了自己宅斗考試的考點。第一階段的考題,應該就是在不被扣上「忤逆不孝」的大帽子,並因此自絕于主流社會的前提下,把她繼母斗倒,給自己謀一個好出路。

這道考題的難點在于,不能正面來硬的。具體怎麼解決,她四嬸已經給她提供了思路——效uo勺渝梗?約荷兌膊蛔觶?媚苤蔚昧酥J系娜俗約喝ヴ煬踔J系畝襉校?緩筇嫠? 終?濉 br />

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太了解她爹了!比起察覺到鄭氏的惡行從而替她主持正義,他更可能為了少事和名聲而假裝看不到鄭氏的惡行。最多在鄭氏把她弄死後,在鄭氏貓哭耗子的時候,真心跟著掉兩滴眼淚。

所以,為了讓她爹不得不管這件事,她就必須得做些什麼,讓他不但必須得看到,而且不主動去管的話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得,她不但要斗後娘,她還得斗親爹!

而費這麼大的力氣,結果不過就是為了不被鄭氏弄死或者被安排不妙的婚事。

現實真是淒涼慘淡啊!

想到自己的隨身空間,雲秀略松一口氣。

沒旁的出路的女人,縱然資質非凡也只能投入內院拼殺,徒耗精力。她這種外掛開到隨身空間級別的,明明能以力降會,還要把智商消耗在這種勾心斗角上,才是真正有病。

因此這天晚上,在客房里安頓好之後,雲秀迅速以十倍的熱情投入到她的隨身空間里去了。

雲嵐顧不得鄭氏問話,忙撲上去拽它的尾巴。那狸奴一蹬腿,輕巧的晃過她,從黑臀腰下竄了過去。

黑臀是獵犬,天性見不得比它還會跑的東西,瞬間便被撩撥起來。蹦得跟弓弦似的,一竄而出,伸著脖子追著狸奴便咬。不留神踩在玻璃籽上,還打了個滑。饒是如此,依舊腳步都沒停,四肢懸空的就調整好了姿勢,依舊緊咬著狸奴不放。

一時間貓逃狗吠。

狸奴在前面跑,黑臀在後面追。養犬女呵斥黑臀,雲嵐攔路去截狸奴,丫鬟們又急著把雲嵐搶回去……

鄭氏妯娌們躲閃不及,紛紛攬裙避讓。

一時雲嵐扭頭,瞧見狸奴往雲秀那邊兒去了,忙道,「姐姐抓住它!」

那狸奴一躍,果然撲進了雲秀懷里。它分量實在不輕,雲秀讓它撞得退了好半步,才勉強穩住。

黑臀追到雲秀身前,立刻也變老實了。拖著舌頭,哼哧哼哧的仰頭看雲秀。

養犬女趕緊上前拉住黑臀脖子上的牽索,跪下來向鄭氏請罪。

鄭氏心里煩得很,當著女兒的面,又不好發作什麼。

只道,「趕緊牽出去!」

再瞧那一地「寶石籽」,只覺得又心疼,又扎眼——所幸丫鬟們見局面平息了,忙上前來收拾。

杜氏等人都默契的不做聲。

鄭氏已錯過了解釋的時機,干脆也不做解釋——所謂父母在、無私財,雲秀的東西也就是她的東西。她就是拿了,旁人能奈她何?

只坦然自若的等丫鬟們把「寶石」收拾好。

這會兒雲嵐也覺出氣氛不對頭了。趕緊收了笑臉,乖乖的上前向幾個嬸嬸行禮。

而後悄悄蹭過來向雲秀討貓。

她比雲秀小,囂張時被雲秀揍過,嘴饞時被雲秀喂過,撒潑耍賴時還被雲秀晾在樹上下不來過。當然,出門做客遇到應付不了的事,也都是雲秀幫她撐住場面、找回臉面。這丫頭有些賤脾氣,雖時常覺著雲秀仗著自己大一點兒就動不動拿架子教訓人,也還是喜歡跟雲秀玩兒。

從雲秀懷里接過貓,見雲秀繃著臉不怎麼搭理她,便故意拿胳膊肘拐雲秀,悄悄商量道,「一會兒我阿娘午睡,咱們倆去小池塘吧。我听說魚都凍在冰里啦,砸出來還會蹦呢。」

雲秀︰……

雲秀正被她阿娘折騰,才沒功夫陪她玩兒,「端正點兒,你阿娘看著呢。」

「哦……」安靜了大概一彈指功夫,又湊過來,「對了,剛剛那是什麼響啊?我在里頭打盹兒,沒看見。」

雲秀︰……

鄭氏瞪了雲嵐一眼,雲嵐嚇得一縮脖兒,趕緊收聲、站好。

眼下的情形,饒是鄭氏也沒心情再繼續追究下去。便作勢扶住丫鬟的手,捂了心口,「適才那下震得我心慌。」

她已丟盡了臉面,杜氏等人也都怕她惱羞成怒,忙道,「那您快進屋歇歇吧,我們出來這大半日,也該回了。我看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鄭氏點頭,大發慈悲道,「嗯——」

裴氏牽了雲秀的手,正要和她一道離開,鄭氏忽的說道,「秀丫頭就別走了吧。」

裴氏便將雲秀牽到身後,挺身道,「她還要在我那兒多住幾日。」

鄭氏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下冷笑,道,「到底是多住‘幾日’啊?」

——反正不管住多久,雲秀都遲早要回來。就算裴氏發了狠要把雲秀過繼過去,也得看她答不答應。

若不是還惦記著雲秀的財產,鄭氏真覺著,把雲秀過繼給裴氏也不錯。等日後裴氏自己也有了閨女,自然就明白眼前有雲秀這種養女是什麼滋味。到那時再看她還能不能這麼悲天憫人,大義凜然。

想到這里,扭頭看雲嵐燒火丫頭似的站在一旁,腆著臉親近雲秀,便越發恨她不爭氣。

裴氏當然理解不了給人當繼母的怨恨。听鄭氏這麼問,也覺得無能為力,只道,「……出不了正月。」

嬸佷四人一同離開。

杜氏和趙氏妯娌倆親近慣了,沒覺出身旁多了雲秀,依舊還在糾結那枚煙炮。

「你們說,那聲響兒是不是琴化鳳凰飛走了?」

杜氏努了努嘴,道,「還沒出門呢……」示意她少說兩句。

雲秀︰嗯嗯?什麼琴化鳳凰,怎麼回事?

——她只想制造亂子讓黑臀闖進去搜證物,沒裝神弄鬼的意思。

待出了門,杜氏才感嘆道,「旁家都是鳳凰落于庭,唯獨咱們家是鳳凰離庭,這兆頭……」

趙氏心有戚戚焉,想到鄭氏之跋扈失德,深覺得市井俚語所說「賢妻旺夫運、惡婦毀家門」,信其然也。

雲秀︰……

雲秀還在發懵,心想︰哪兒來的鳳凰離庭?她錯過什麼了?等等……書上記的那些奇聞異事,不會也都是這麼敷衍出來的吧?

回到八桂堂里,裴氏便把雲秀支開,自己去尋柳文淵說話。

雲秀便又扭頭進了空間。

鄭氏要把她留下時,雲秀能覺出裴氏的緊張和無奈來。鄭氏才栽了大跟頭,正心中暗恨時,卻說要留下她,分明就已起了歹意,想要報復在她身上。裴氏大概擔心她這會兒落在鄭氏手里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才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吧。

雲秀當然不願意留下,但想到裴氏的無奈處,又覺著自己干脆留下也好。

昨日提起宅斗她還苦大仇深,覺著是天下第一等難事。但經過今天,她覺著自己好像找到竅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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