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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澈被多道目光注視也沒緊張,一臉難過地道︰「我爹生前四處奔波勞累,就為了能給家里人過好的日子,結果他枉死還找不到凶手,我這個作兒子的實在愧對他,以後去了下面都無顏見他!」

說著說著就傷心地掉了淚,拿袖子一點點擦淚。

關欣怡按說將程家告倒後可以功成身退了,但她沒有,依然留在公堂上,眾人也沒覺得如何,畢竟她爹被卷進此案,此時案情沒破,她沒離開也在情理之中。

關欣怡看著陷入悲痛中人問︰「听說你還有個庶出的弟弟,怎麼這麼久了沒見他出現過?」

李子澈聞言臉色恢復冷意︰「給我爹辦後事時來過,因著送棺材回家要耽誤很久,我要上堂只能留下,讓他送棺回鄉。」

「原來如此。」關欣怡點點頭沒再說話,抬眸向上看去。

江沐塵知道她是想讓自己接話,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後問李子澈︰「你與你弟弟關系如何?」

「就那樣吧,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李子澈不知縣太爺問這個是要做什麼。

「哦?可是本官查到的卻並非如此。」江沐塵定定地看著他,沉聲道,「令弟的姨娘陳氏極為受寵,導致死者生前最寵愛的也是庶子,你為此嫉妒厭惡庶弟且對令尊多有不滿,因為他為了向著庶子沒少對你動用家法,可有此事?」

李子澈愣了愣,抬頭看了眼江沐塵後又斂眸︰「家父確實偏愛弟弟一些,因草民是嫡子家父自然教育得很嚴厲,父親教育兒子天經地義,草民即便有不滿也只是在被承受家法的那一瞬間,父子哪有隔夜仇的?很快便不在意了。」

「本官派人去你家鄉查探,听說了一件事,你的弟媳苗氏與你是青梅竹馬,原本你娘打算為你求取她,結果令尊以著苗氏家境不好不配作嫡媳為由去苗家提親將其定給了你庶弟,听說你那次與令尊大吵一架,打傷橫刀奪愛的庶弟後離家出走近一年才歸家,可有此事?」

李子澈聞言渾身僵住,雙拳攥得青筋都冒了出來,過了好一會才聲音干澀地道︰「確有……此事。」

「令尊生前寵愛妾侍及其所生的庶子,對你及令堂則多有薄待,時常因為偏心或受人挑唆訓斥你們母子,長此以往,你們母子對其怨氣很深,最令你們難以忍受的則是他幫著庶子將你喜愛的青梅竹馬搶走,你對他的怨氣達到了頂峰,這也是之前張暮作證親耳听到你們母子在院子里說李潛死的好的原因,本官所言可對!」江沐塵不疾不徐地將查到的事情一點點說出來,最後一句話喝問時聲音突然揚高了幾分。

李子澈大概是沒想到江沐塵會提起苗氏的事,心底的傷疤被當眾戳開,他僵直的身子微微發起抖來︰「大人,子不言父過,更不敢恨他,您是在懷疑家父是草民害的嗎?冤枉啊大人!」

就在這時,關欣怡突然開口了,問︰「我昨日看到了你妻子,想問一下你們夫妻兩人平時關系如何?」

**一而再被人問起,李子澈臉色難看,抿著唇拒絕回答。

江沐塵拍了下驚堂木︰「目前屬你的嫌疑最大,若想證明清白,本官或關大小姐問的任何問題你都要如實回答,否則別怪本官對你用刑!

堂外人聞言有些躁動,自江沐塵上堂以來還真沒有在審案的時候對嫌疑人用刑過,有人被打板子那也是因為擾亂公堂,他們還以為江大人是心慈手軟的人,原來關鍵時刻也是會對人動刑的啊!

人群中的張暮聞言哼了一聲,雙臂環胸以著極為挑剔的目光看著江沐塵,小白臉在以公謀私討好關妹妹呢!真是陰險狡詐!卑鄙無恥!

情敵有才、有顏、有家世、還會討女人歡心,自己無才、無顏、無家世、還不會討女人歡心可怎麼辦?張暮沉著一張臉,整個人都沉浸在「老子不高興,都給老子滾遠點」的可怕氣息之中,周圍的人還真都因為他的臭臉而沒敢過于接近。

李子澈屈于yin、威,不甘心地回了句︰「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已生有一女,如今四歲,不知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關欣怡詫異地看過去︰「原本你們夫妻關系還可以?那就奇怪了,昨日我出門時見到她去藥鋪拿藥,她臉色蒼白身體瘦弱,一看便是長期身體不好所致,我還特地去藥鋪問過掌櫃,他說她的病並非短時間造成,而是長時間氣結于心且沒能很好地治病所致。瘦成那個樣子明顯是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是什麼情況令她如此?若真是相敬如賓,又豈會憔悴成那般?而且原本便身體不好了還要自己出門抓藥,為人丈夫的你為何在那個時候不陪在她身邊?」

李子澈忍著惱意︰「家父剛辦完後事,凶手還沒有找到,我哪里有心情出門?拙荊也是體諒我辛苦,瞞著我自己出門抓藥!」

「沒有心情陪著妻子抓藥,到是有心情一而再背地里見程浩?見程浩時是剛發現令尊尸身不久,還未辦後事,按說那個時候才是你最沒心情出門的時刻,可是事實並非如此!」關欣怡覺得人只要做錯了事就會為了掩蓋一些事而說謊,只要說了謊就會有漏洞,為了填這個漏洞就會用更多的謊言去圓,如此一來,就像滾雪球一樣漏洞只會越來越多,如此會更難圓謊。

而關欣怡是屬于比較細心的那種人,對方只要說了謊或是哪里說的不對,她立刻便能發現,然後揪住此點不放,將對方問得煩躁不堪後就更容易露出馬腳,這個方法她用了多次,屢試不爽。

「從你對待發妻及程浩兩人的態度來看,你剛剛所說的夫妻二人相敬如賓的話分明是說謊!事實上你自成婚以後便夫妻不睦,因為你心里的人是苗氏,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成了自己弟媳,同住一個屋檐下卻是兩家人,你心里苦,你妻子及苗氏心里更苦,兄弟間、夫妻間、妯娌間矛盾不斷,所有的悲劇根源都是因令尊而起!你當真不恨他?」關欣怡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從某方面來說寵妾來妻的李潛死的也不算太值得人同情。

「他是我爹!」李子澈不承認。

江沐塵收到關欣怡投來的目光,清咳了後道︰「苗氏因對你有情,是以成婚以來沒少被丈夫苛待辱罵,動則挨打,而你作伯兄的除了忍什麼也做不得!苗氏就是因被丈夫身心雙向折磨直至虛弱不堪,不幸于三年前生產時血崩而亡,你的仇恨在此時達到最高峰,于是幾個月後令尊死在了青山縣,其實與你有關是不是!」

李子澈仿佛又想起心上人死時的慘狀,身上抖得更厲害,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他垂下頭強壓哽咽道︰「苗氏死的時候草民是很恨庶弟,也在事後將其打成重傷過,苗氏被他折磨至死,草民若真想找人報復定會找他,怎會冒著天打雷劈的罪名軾父?即便真的對家父有怨,那也僅僅是偶爾盼他早晚栽在寵愛的姨娘及庶子手里而已,根本沒有其它,請大人明查!」

關欣怡看著他︰「李潛的死定與你有關,即便非你所殺,也是因你而死,你定是知道些什麼,若你能坦白交代,所判刑罰還能減等,否則……」

「騙完了程家父子又來騙我嗎?你還是省省心吧!」李子澈瞪了她一眼,態度很差地拒絕。

江沐塵見狀俊眸冷光一閃,剛要開口訓斥,堂外突然傳來喧嘩聲。

「大人,大人,民婦有隱情要報!」堂外傳來一聲女人的喊叫聲,李子澈听到後臉色立變。

關欣怡向外看去,認出這就是李子澈的妻子王氏,昨日看到過。

江沐塵顯然也知道她是誰,拍了下驚堂木︰「傳李王氏上堂!」

臉色臘黃身形瘦弱的王氏跌跌撞撞地走上堂來,跪在李子澈身邊磕頭︰「民婦李王氏叩見大人。」

「你有何話要稟報?」江沐塵問。

王氏抬起頭來,眼帶憔悴地看了眼正一臉怒氣看著她的丈夫,低頭掩下眸中的澀意道︰「大人,民婦是來認罪的,公爹是被民婦所害,與夫君無關!」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最初堂外很多人還對王氏投以「這女人真歹毒」的目光,等听到身邊有人納悶這麼瘦怎麼殺得了男人後又覺得她在說謊,沒多會功夫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可能殺人了。

「你可知給假口供和替人擔責都是犯法的?你要想清楚,替人擔罪很可能最後不但沒幫到真正的凶手,反到你也逃不了牢獄之禍!」江沐塵警告道。

王氏瘦得快皮包骨的拳頭輕輕攥起,深吸一口氣道︰「大人,民婦沒有替人頂罪,公爹真是被民婦所殺!」

「哦?殺人動機為何?然後你說一說憑著你瘦弱的體型如何勒死一個體型大過你許多的男人?」江沐塵眉頭緊擰,直接就表明了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回大人,民婦恨公爹,真的!他一手毀了我們三個人的幸福!妯娌苗氏與民婦的夫君青梅竹馬,結果公爹為了庶子強行棒打鴛鴦,他們兩人沒能在一起,日子過得痛苦不堪,而民婦嫁給心里有人的丈夫又如何能幸福?」王氏邊說邊拭淚,說著說著便咳嗽起來。

「你就因此而殺了人?」江沐塵問。

「民婦日子過得不好,早就恨公爹恨得緊,只是一直不敢動手,後來妯娌難產而亡,夫君打傷了二弟之後被爆怒的公爹家法處置,那日他差點被打死!」王氏說得急又猛咳了一陣,喘息著繼續道,「嫁進李家已經是個錯,若是夫君死了民婦日子豈不是會過得更差?兩年多前公爹來青山縣找程家要銀子,婆母我們沒跟著去,就在離青山縣很近的客棧住下,公爹路上被襲擊一事我們都不知情,等過了幾日去青山縣找他時才發現這件事。」

「就是說當時不只你一個人來了青山縣,李子澈母子也都來了?」關欣怡問。

「是,都來了,打算不管有沒有要到銀子都將公爹勸回家,民婦記得有一日晚上公爹很生氣地回去,說他與關二河打了架,我就想這是個機會,于是……咳咳,于是就假裝有事找公爹商量將他約了出去,然後趁他不注意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勒死了他。」王氏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說幾句咳幾下,看得人都覺得她再咳就要暈過去了。

關欣怡覺得有些好笑,問︰「你難道兩年前身體很強壯嗎?如何能一下便將人勒死?對方是男人,當時也就四十來歲,即便斷了三根手指傷了一條腿,也不會連掙扎的力道都沒有,除非是有人幫你!比如……」

王氏見她懷疑的目光看向李子澈,立刻急了︰「真是的我一個人的做的!公爹當日因與令尊打架心情不好一天沒吃東西,又對我完全沒有防備,這才被我得逞,你不要冤枉無辜的人!」

「你說你是用繩子將其勒死的?」關欣怡問。

「是。」

這次該輪到江沐塵說話了,他重重拍了下驚堂木︰「就在昨日,本官又過去發現死者尸身的地方查探,發現就在那個樹林里有個被埋得嚴實的汗巾,此汗巾髒污不堪且染了些許血漬,據本官推測若無意外此物才是致李潛死亡的東西,而非繩子!」

王氏聞言傻住了,都忘了咳嗽,喃喃道︰「汗巾嗎?」

「來人,將汗巾呈上來!」江沐塵下令,因著不能破壞證物完整性,是以看不出顏色的汗巾並沒有進行清洗,呈上來的時候還泛著難聞氣味。

很快,髒到不能再髒的汗巾被呈了上來,一直未說話的李子澈見到此物眸中快速閃過一絲慌亂,正好被看過來的王氏發現。

江沐塵指著地上的東西道︰「李王氏,此汗巾才可能是凶器!你說你帶著繩子將死者約了出去,一般家中所用的繩子都是長的,很少備有短的,緊急時刻你定是來不及將長繩砍斷,而若帶著長繩子出去,你將之藏在哪里?死者豈會發現不了?由此推斷你是在說謊!」

王氏看著髒兮兮幾乎看不出顏色的汗巾,當看到上面用深色的繡線繡著的不甚明顯的一個五個花瓣形狀的小花時,她突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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