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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上堂的日子,關欣怡與關二河一同去了縣衙。

自從江沐塵收拾了黃興的侍衛後,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更為高大光輝了。

百姓們都喜歡不俱強權且真心將他們放在心上的父母官,所有被黃興侍衛白吃白喝或破壞了財物的人家都收到了江沐塵的賠償,全是他自掏腰包,沒有用公款一分一毫,如此大公無私的作為極受百姓推崇與喜愛。

但凡有江沐塵在的地方都不會缺人圍觀,他審案的時候堂外再次圍滿了人。

「威武!」堂上兩邊衙役們喊完口號後,江沐塵宣布正式升堂,這一次黃興又來旁審了。

關二河有秀才功名,上堂不用下跪,而作為原告的李子澈則沒有這個好命了,堂上只他一個人跪著。

「被告,原告稱你于兩年多前殺害其父親,可有此事?」江沐塵端坐在主審位置,俊臉嚴肅,氣質沉穩,一身紫色官服的他好看得令堂外觀審的女人們眼楮都要流出水來了。

「回大人,關某雖與死者生前發生過爭執,卻沒有殺人,請大人明鑒!」

跪著的李子澈冷哼一聲︰「殺人的有幾個會在公堂上大方承認自己殺過人?」

身為辯訴的關欣怡聞言冷笑︰「是嗎?那請問身為原告的你殺過人嗎?」

「我自然沒有……」李子澈說到一半頓時停住,氣得臉脹紅。

關欣怡掃了他一眼後望向堂上抱拳道︰「大人,按原告方才諷刺被告的話,民女也可以指責他殺了人,因為他居然在公堂上沒有大方地承認自己殺過人!」

「噗嗤」,堂外紛紛傳來嗤笑聲,聲音都不算大,堂內的人卻都能听得到。

「你!」李潛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被她咬住不放,恨恨地瞪著令他被嘲笑了的關欣怡。

江沐塵掩下眸中的笑意,沉著臉拍了拍驚堂木道︰「原告,本官問你,你狀告被告殺人,可有證據?」

李潛臉色一正︰「有,于二可以作證。」

「傳于二。」江沐塵命令。

等在堂外的于二很快上了堂,跪下恭敬地道︰「草民于二拜見大人。」

「于二,原告稱你是人證,本官問你,兩年多前,你可曾親眼看到過被告親手殺了死者?」

于二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回大人,草民沒有看到死者被殺的經過,只是看到當晚被告與死者生前在河邊爭吵,因草民離得遠听不清他們在吵什麼,只是隱約看到兩人的表情猜到他們都很生氣,還動了手。」

「哦?誰先動的手?」江沐塵問。

「是……死者先動的手。」

「死者打的被告哪里?被告可曾還手?」

「死者一拳打在被告臉上,被告被打後舉起拳頭還了手,兩人就此打了起來。」

關二河此時插嘴︰「你胡說,我沒有還手!」

「你舉起拳頭奔死者去了,我親眼看到的!」于二抬起頭忿忿地道。

關欣怡眼神阻止住父親,向江沐塵請示︰「大人,民女有話想問人證。」

「準。」

關欣怡看向于二︰「你親眼看到被告還手了?方才你說離得遠听不清他們說什麼,請問當時你離他們二人距離有多遠?」

于二擰眉思索了會道︰「大約有三十丈左右(一百米)。」

「這三十丈左右之間可有障礙物?你當時是躲在何處?又因何去的那里?」

被一個女人審問的感覺很不爽,于二臉色很難看︰「我在樹林里,他們在河邊,我能看得到他們,他們卻不容易發現我,當時我是去那邊摘果子順便掏鳥蛋。」

這幾句話猛地一听沒什麼毛病,但是細細琢磨處處都是漏洞。

關欣怡緊緊盯著他︰「你說當時他們在爭吵,都已經動起手來了,那定是吵得很厲害嘍?當時是夜晚,只有你一個人出來上堂作證說明當時沒有其他人存在吧?」

「對,當時我在樹林里,河邊和樹林里都沒有其他人了!」

「那就是說當時現場只有你們三個人在,而你是偷看者,不會制造出聲音,因著是夜晚,鳥們都歸巢歇著了,那個地方又沒有野獸出沒,按理那時應是非常安靜的對吧?」

于二听說過別人提起關家長女打官司將人逼問得手忙腳亂的場景,這一次輪到了自己,他暗自提防著,斟酌著道︰「有蛐蛐叫,還算安靜吧。」

「大家都听過蛐蛐叫,即便是夏季蛐蛐多時也不會吵得人耳朵失聰,那麼在除了蛐蛐叫就沒有其它噪音的情況下,兩個成年男人大聲爭吵之下,方圓三十丈內的人只要耳朵不聾是可以听得到的,就算不是每句話都听的清楚,多一半也是能听到的!據我所知李潛來到青山縣時說的都是本土話,我們青山縣方言並不重,是以,距離不遠、死者與我爹不存在口音你听不懂問題、又沒有其它喧嘩聲音的情況下,你剛剛所說的‘不知他們在爭吵什麼’的話根本不成立,你是在說謊!」關欣怡條理分明地分析完後迅速下了結論。

于二脹得臉通紅,不知是心虛的還是氣的,張口就要反駁,結果被關欣怡快了一步。

「這只是其一,其二,你已言明當時之事發生在晚上,光線那麼暗,你又說‘听不見他們吵什麼’,說明聲音你幾乎听不見,不存在靠聲音辨人一說,那麼請問,大晚上的光線如此之暗,你如何能確定三十丈外之人就是被告與死者?」關欣怡的質問聲一個接一個,冷斥道,「在夜晚,三十丈的距離,能讓人如常發揮的是听聲能力,而非視物能力!如此淺顯的道理你卻弄反了,這說明什麼?說明當晚你根本就不在場!你在說謊!于是我有足夠的理由確定,你所說的被告被死者打了一拳後立刻還手一事根本就不存在!」

于二整個人都蒙了,僵著身子反駁︰「我沒有,我確實看到他們爭吵並且動起手了!」

關欣怡眼神犀利地看過去︰「你看到他們吵架是一回事,但是說謊卻是另一回事!你所說的話前後矛盾,但是將事情放在白日卻能說得過去,于是我懷疑你並非晚上看到他們起爭執,而是白日!所以你能一眼便認出來他們兩人,至于你听不清他們在吵什麼,那麼有兩種可能,一是當時有其他人在場制造出聲響吵得你听不清,但這麼多日過去並沒有其他人來縣衙提供相關線索,所以這條明顯不成立,那麼只有第二點可能,就是當時沒有別人在場,但你卻被某樣事完全分散了注意力,能令你完全無暇听別人話的事,除了你當時身體突然不舒服或陡然遇到危險我想不出其它!」

于二震驚地看著當年明明沒在現場卻樣樣都被她說中了的關欣怡,她都猜對了!

他並非夜晚看到的,而是下午看到他們起了爭執,只是還沒等細听他們吵什麼,原本扒在樹上掏鳥蛋的他看到有條手臂粗的大蛇正吐著信子順著樹枝向他爬來,嚇得他哪里還敢顧及其它,爬下樹就跑了。

于二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關欣怡沒再說什麼,挺直了腰看向江沐塵。

關二河一臉欣慰地看著一站在公堂上便思維格外敏捷的女兒,他開口道︰「大人,當年關某與死者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爭吵過兩次,一次是臨近傍晚,一次則是晚上。」

此話一出,堂外觀審的人均發出恍然的噓聲。

「關……姑娘好聰明!」這聲音即便是捏著鼻子說的,熟悉的人還是能一下子便听出來此聲出自張暮。

一直沒出聲的黃興望著關欣怡的目光雖有著欣賞,卻隱隱含了些驚懼,如此聰明又言語犀利的女人納為妾室刺激是有,但黃家後宅會不會為此亂套?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江沐塵一拍驚堂木,待堂外堂內都安靜下來後他臉帶惱意質問︰「于二,本官問你為何要說謊作偽證?你明明沒有親眼看到被告還手,卻咬住他還了手是何居心?作偽證擾亂官府判案屬妨礙律法公正,要挨板子坐牢的!」

于二面如土灰︰「草民知道做偽證不對,但為了報復這個害我以前敗了官司沒拿到工錢的人渣,冒著犯法的危險也認了!何況他原本就與死者起過沖突,雖沒親眼看到他們動手,但第二天草民無意中听說被告臉上受傷了,便猜到他被死者打了,至于被告還手的事草民也是猜的,原以為有血性的漢子被打了都會還手,就信誓旦旦地認為被告還手了,誰想他這麼窩囊,還手都不敢!」

于二說到最後對著關二河的方向呸了一口,暗恨對方當年沒還手,不然他就不會被關欣怡逮住細節不放繼而被發現說謊,否則憑著他所「作證」的兩人在河邊發生激烈地爭吵及動過手,關二河即便不做實殺人罪名也能令他嫌疑加重幾分!

听到于二的話,堂外的人們均對其露出理解的目光,反倒望向關二河時目光帶著譴責。

在律法上,不管你是因何原因犯了法都要受到懲罰,所以于二的作為雖吃不了幾天牢飯,但一頓皮肉之苦是逃不掉的。

關欣怡看不得于二對父親不敬,眸中閃過冷意︰「你真的只是為了報復被告而選擇做的偽證嗎?」

「你什麼意思!」于二憤怒質問。

「我什麼意思你會不清楚?你日子過得清苦,平時連頓肉都舍不得吃,怎麼最近突然有銀子去賭博了?你還在隔壁村悄悄置備了一處宅院準備送給王寡婦,你這些銀子哪來的?有人給你銀子讓你做偽證對不對!」關欣怡怒聲呵斥,這些事都是江沐塵給她的那摞紙里標注的。

于二這下就如見了鬼般瞪著關欣怡︰「你、你……」

「你什麼?想狡辯?我猜猜看,你是否要說是撿到的錢?房子不是你買的?用我說出你偷偷聯系的牙人名字嗎?房子成交價我也知道,別以為房子名字寫的是王寡婦名字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了!」關欣怡居高臨下地望著臉色變來變去的于二,原本對這個男人她是同情的,畢竟以前爹打官司害他敗訴過,誰想江沐塵給她的紙中寫了此人收了不明人士的「好處」,突然就對他厭惡起來。

關二河是對不住他在先,但罪不致死,于二卻收人好處作偽證害關二河擔上殺人的罪名,簡直其心可誅!

江沐塵重重拍了下驚堂木︰「于二,你究竟還有多少謊言?公堂之上謊話連篇,你眼中可還有本官?可還有律法?」

被江沐塵一喝斥,于二立刻便蔫了,白著臉道︰「大人,草民確實怨恨當年被告的所作所為,即便沒有被人收買草民也會這樣做,草民沒有不敬您,只是想出氣,還請大人開恩!」

「收買你的人是誰?」

「草民不知道他是誰,大晚上來找的草民,他外表作了偽裝,給了草民五十兩銀子,條件是指認被告與死者發生過爭執且動過手。」

關欣怡適時插嘴︰「只說這麼多就給了你五十兩?」

「這次是真的!李潛的事爆出來後,大概是草民對身邊的人提過當年曾親眼看到被告與死者吵架的事讓對方知道了,所以才特地找了過來,那人要草民說親眼看到被告動手打傷了死者。」于二神情惶惶地看著江沐塵道。

出銀子要于二作偽證的人是誰江沐塵暫時沒有查出來,于二不知情也不奇怪。

江沐塵問完要問的後下拉下令︰「來人,將于二拉下去杖責三十,押去大牢關押十天,期間每日杖責二十!」

「大人饒命啊……」于二哭嚎著被拉了下去,沒多久便傳來挨打的痛呼聲。

堂外人見狀紛紛禁聲,偷瞄堂上端坐著的臉色不佳的男人,那于二一副瘦弱的身形,每天挨打二十大板,在牢里又得不到很好的醫治,十天下來雖死不了,但絕對能月兌層皮!

看來大人很討厭作偽證的人,眾人心中均警醒起來,想著回去後一定要囑咐家里人千萬不能作偽證。

一直作記錄的楊少白抬頭掃了眼堂外臉色各異的百姓,再看了眼面帶不悅的好友,搖搖頭暗嘆,于二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敢被人收買作偽證陷害關二河,你欺負到了縣太爺未來岳丈身上,板子不打你身上打誰身上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身為原告的李子澈跪都跪不穩了,他雙目通紅地道︰「大人,草民沒想到于二被人收買了,但就算當年被告與亡父爭執時沒有還手,那也確實是發生過言語沖突!因著亡父生前對著被告的前妻有些……被告有多看重和離了的慕容氏幾乎所有人都知情,為此他怒極殺害我爹也不是不可能!」

江沐塵聞言沉聲道︰「你這只是猜測,公堂之上想指證他人犯法是需要確切證據的,若沒有重要的人證、物證,被告殺人的罪名便不能成立。」

李子澈雙肩一垮,雙目流出眼淚來,傷心地道︰「可恨草民無能,不能為枉死的父親主持公道,眼睜睜看著殺人凶手逍遙法外而無能為力!」

那傷心的模樣令堂外很多心軟的人都忍不住落了淚,心疼他年紀輕輕便有此遭遇。

「大人,民女有話要問原告。」關欣怡再次提出要求。

「準。」

吃過一次教訓且見識了于二被她「問」得挨打吃牢飯的陣仗,李子澈立刻全身戒備。

關欣怡看出了李子澈的緊張,輕蔑地冷笑︰「我想問你,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和怨,令你僅憑區區一次爭吵就死咬住被告是殺害死者的凶手?感覺你不是在為你爹主持公道,而是故意胡攪蠻纏害你爹死得不明不白,敢問你是否與你爹有仇?」

李子澈聞言臉色一變,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怒斥︰「你少血口噴人!我身為人子,豈會不想為我爹找到真凶?」

「是嗎?那看你此時的模樣根本不像啊。」關欣怡一臉懷疑地打量他,嗤道,「憑一次爭吵就認定我爹殺了人?那死者與程家鬧過的矛盾小嗎?爭吵、動手過的次數少嗎?怎麼不見你懷疑程家,反到一心咬住關家?是因為你打心里就知道我爹不可能殺人,于是故意這麼做的吧?」

李子澈此時真是深刻地體會到了前一刻于二的憋屈經歷,這女人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會讓被追問的人打心里煩躁,煩躁到失去理智恨不得想殺人,然後就會一不小心著了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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