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侯爺,時辰快到了。我與師兄還急著趕路呢,不如就此…」

「急什麼,不是還有半個時辰。年華,你此番離去,不知何時能再見,便真的連個喝茶道別的機會都不給?」

顧玨暔搖了搖手中的茶碗,推到年華面前,想要安撫住她。

幾人坐在城門口的茶鋪里,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禹玨沐幾次催了身邊的小廝離開,卻無一見人回來。到最後,所幸自己也坐不住了,來回踱步。

年言陽倒是一派安閑,自顧自的喝茶,不與其余三人交談。

只有年華與顧玨暔二人,偶有談話,但也不多。四人便是大眼瞪小眼的在此處侯著。

城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好不嘈雜。年華心中卻出奇的平靜。她應下這兩個時辰也並非全然因為顧玨暔,也有替師兄打算的意思。年言陽承鬼才之名,若是日後要回太子府,她不能將自己師兄的路給堵絕了。

兩個時辰改變不了什麼,這甚至只是顧玨暔的一廂心思。那人說的對,做人最好決絕一點,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侯爺,兩個時辰一過,這平昌城我年華恐怕終身都不會再入了。」——

太子府的陳管事只見太子爺從舞小姐的院中走出來,臉色不是太好,于是辦事愈加小心恭謹。

太子吩咐他立刻備馬,他多嘴說了句太子身子剛好,還是備上馬車吧,結果被訓斥一頓。訓完以後,陳管事倒是想起一件事來,立刻著人從自己房中拿出了一卷東西。

「殿下,這是鬼才公子今早上托人送過來的,說是要殿下親覽才可。」

陳管事跪在馬前,恭恭敬敬的將那卷東西承在頭頂。

禹玨堯已經跨馬欲要離開,撇他手中東西一眼,手扯韁繩道;「孤回來再閱。」

陳管事只道鬼才公子今日離開,又托人送來東西,必是重要。所以才敢在太子匆忙之時呈上。但既然太子說回來再閱,那便好好收起來才是。他正要將東西收入懷中,馬上的人卻又突然開口。

「呈上來吧。」

禹玨堯本已調轉馬頭,但不知想到什麼,又回頭盯著那卷東西,淡淡開口。

陳管事立刻起身又將東西小心呈上,展開了東西外面的包層,將里面的紙張露了出來,是一些文書卷宗。他不知這里面還有其他,一時不防,一張紙箋不小心掉了出來。

他驚駭,立刻跪地請罪,並給旁邊的小廝使眼色將那紙箋拾起來呈給太子。

「住手!」

突然一聲大喝,鎮住了陳管事與正要彎腰拾物的小廝,呆呆愣在原地。

青石磚上,一張薄薄的白色紙箋靜靜躺在地上,在陽光與微風的蕩漾下,刺痛了誰的雙目。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禹玨堯只覺胸腔內一瞬驚濤駭浪,卻又哀死成灰。緊緊撕扯著韁繩,雙眸死死盯著那地上的紙箋,白紙黑字戳進了心窩。

原來…原來…

青磚長街上,他本欲留她,告訴她,他的傷還沒有好,她不在就好不了。可是她連追趕的念頭都吝嗇給予他。這才叫敗,真正的一敗涂地吧。

他嘴角一抹自嘲,忽而了然。這一場情愛,于她是枷鎖,自始至終。

「噗!」一股腥甜由嘴角溢出。

「殿下!殿下!」

陳管事與門口的僕從小廝都驚慌的看著突然吐血的太子爺,一股腦兒全圍上馬來,欲要接住那上面搖搖欲墜的高大身體。

天地間眩暈,禹玨堯恍惚看到那朱紅大門鎏金的牌匾,太子府!

帝王之愛,浮生若夢,虛無縹緲,只恨當初自作多情…

太子從馬上倒了下來,那張紙箋在風中被眾人的腳步踏碎,太子府門前的三寸青石磚上從此再也尋不著蹤跡。

一紙情話,卻原來笑話一場。木劍定情,卻原來不是你我——

兩個時辰過了,沒有少一分,那個女子已經走了。

顧玨暔站在城門口,望著那扇高大城門,心中不知如何感想。耳邊猶自回蕩著女子臨走前的一番話。

「侯爺,今日的結局你我早該料到。等不來的人,終究一輩子都是妄想。他是天下人都敬畏膽怵的景穆太子,他是帝王,他不是旁人。」

「欲明明德于天下,必先治國;欲要蒼生治國,必先齊家;欲成安家平人,必先修身。有些人與我們不同,肩負的太多,身修的也是決絕。今日他沒有來,年華反倒歡喜。我是他的謀士,最不願的就是謀他的心」

「人生一遭不過爾爾。玨暔,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待他日再見,你我共飲,必又是一番天地景象!」

想罷,顧玨暔低頭失笑,這女子果然通透。

禹玨沐反倒是不太高興,站在他身邊,臉色陰沉的很,不斷埋怨。

「這叫個什麼事兒,白瞎小爺一番好意,擱這兒耗這麼長時間。」

顧玨暔一錘他的肩膀,朗朗笑出聲來。

「算了吧。該走的人留不住,若是有緣,也不在你我。走,喝酒去!」

「這明明…」

禹玨沐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力大的顧玨暔一下給拖走了,氣的他直嚷嚷。

「顧玨暔!你個蠻子,放開本王!」——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九月十日,景穆太子駁斥百官諫言,拒娶胥家女之事被載入史冊,史官如此之言。

儲君尊身之姿,怒發金鑾抗百書之言,不娶降將之女,有辱門庭!

大禹永禧六十年一月底,聖上安居寢宮,大小事宜全由監國太子決斷。太子決意北征,眾臣勸諫,逼聖上裁決,跪與寢宮門前三日夜,無果。

大禹永禧六十年五月中旬,太子舊傷復發,臥床不起,大小事務交由三省六部與左右丞相裁決。楚陽傳來捷迅,河治整改幾近完工,工程事務面面俱到。十三王一時名威天下,百姓贊其賢王之德,所到之處夾道相迎,無不歡慶。

大禹永禧六十年十月,十三王回京,太子依舊病重不理朝政。公羊丞相數次呈上奏章,請十三王代理政務。聖上允諾,太子也允。十三王自此正式步入大禹朝堂。同年,十三王妃傷寒去世。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二月,原魏國御史諫官薛突然出現在太子府前,跪地自請大禹變法六十八條,涉及官職、司法、商貿、軍制、地方法制等等。一時震驚朝野,天下人嘆聞。薛之法,猶如巨石壓頂,使大禹朝堂處處籠罩陰霾。

次月,太子病好正式接見薛,听其變法之舉,並將其引到聖前。眾臣反對,言其滅國之臣,萬不可用。十三王黨不曾言語,事情僵灼。一時明槍暗箭,破裂之勢一觸即發。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六月,聖上最終下意北征,討伐東北部落羌族、百洛、柯達瑪。由一品軍候顧玨暔掛帥,門下省侍郎白錦年任監軍。大禹再次開始疆域擴展,一路橫掃,顧家鐵騎踏遍北方各地,成為幾百年來第一支名聲蓋過胥家軍的軍隊。

自此,天下一統之勢漸成,中原大陸無不俯首稱臣,唯禹獨尊!——

北部邊疆一個名為留仙鎮的小鎮酒館中,老板娘最近因生意紅火很是欣喜。

朝廷的軍隊到了留仙鎮附近,因攻打百洛時遇到些阻隔,便張貼了榜文,尋奇人謀士,獻計獻策。若成者,榮華富貴自是不可估量。于是附近郡縣的人便紛紛來至此處,想要圖謀一二。

老板娘姓白名菁,人長得是膚白貌美,尤其是那一雙眼楮,靈氣有神,但凡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只是年紀稍大,快有三十。一口外地口音,不知來自何處。

老板娘人好,酒館不僅招待吃食,還留宿客人,生意越發興旺。這天,又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闊談大談。

桌前一位青衣男子名叫沈何,是附近百里有名的才子,這次也是聞訊而來,等著過幾日軍中派人前來。

他雖是書生,卻也習武,只是略懂不精。心中甚為佩服那顧家鐵騎之帥,顧玨暔。于此場合不免又要提起。

「沈某听說,最近顧侯爺帶領的顧家鐵騎駐扎在小鎮百里之外,只是不知是否有緣得見一面,一睹戰神之姿。若能,便是此生無憾,無憾。」

他旁邊的一位黑衣長袍老者,與酒店老板娘一樣的口音,似乎來自同一地方。他不報姓名,眾人只城一聲老先生。此刻他听沈河發話,自有一番感慨,不由要接上幾句。

「顧侯爺之名,如今是天下皆知,我等自是神往。老朽從南方而來,一路听聞,倒是得一趣事。說是這顧侯爺掛帥之旁,常隨一女子。那女子傾城之姿不必言說,且更是一個足智多謀之人。北征柯達瑪的時候,顧侯爺與那女子一招誘敵之計,將柯達瑪首領從馬上斬殺,實是令人驚嘆。」

黑袍老者話畢,立刻有人驚奇,也有人附和。

「老先生說的對,我剛途徑柯達瑪部族,那一片所有的人都知此女。言其膽色無雙,巾幗英雄。還有…還有與那顧侯爺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

「哈哈哈!哈哈哈!」此話一出,眾人附笑。

沈河卻是笑不出來,他未听過此傳言,不知真假。心中甚是疑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得伴戰神左右。

這時,老板娘白菁正好從後院進來,見此情形,不由調笑一問,是什麼令在座的各位如此開懷。有人向她解釋一二,白菁便也附和著笑兩聲。

「老板娘,我說句渾話,您這姿容也是個中翹楚,怎麼也不學學人家姑娘,尋一可靠富貴之人,終身無虞。」不只是誰突然開口發問。

白菁手里拿著賬本,身穿粗布衣衫,聞言卻是一笑。道;「我一個粗野之人,怎能與那傳奇女子相比。客觀莫要取笑了。」

「怎麼會呢,老板娘落落大方,也非尋常女子。不過說到這傳奇女子,我倒是想起,兩年前大禹平昌城傳來的一些事情。說是那三千謀士的太子府中,有一女謀,當著太子與三司之面,敢親審皇丈圓方大師,直指司法弊端!辦了我大禹開國以來的第一樁國案,此才叫傳奇!」

「竟有此事?!太子府中我們可都只听說過第一女謀公羊晴之名。難道還有其他女子有此膽識?」沈河不由驚奇發問。

「確有,確有。」黑袍老者暮然開口接上,又道;「那女子的事跡在南部六郡亦有傳聞,只是皇寺國案後方才為人知曉。是御史台的一位女史,景穆太子頗為重視。只是近兩年卻無甚消息,為人漸漸淡忘罷了。」

老板娘白菁見自己不過隨口一說,竟將話題引得如此之遠,不由也笑言了幾句。

眾人都感老板娘親和,紛紛與其搭話。而黑袍老者此時卻霍然起身,看著那八面玲瓏的老板娘。

「老板娘可也是來自京師平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