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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後門外的露天卡座上,身材單薄的寧日楷正曲腿倒在那里,身上蓋著諾恩的藍色西服。

諾恩見到唐尼他們過來,趕緊站起身,表情有些尷尬,「他喝醉了,一直哭著,我听不懂中文……想帶他進去,他又緊扣著座位,我怕弄傷他,只好叫唐尼你來幫忙。」

大家湊過去看,只見寧日楷的手果然扒著卡座扶手不放。而令他們震驚的,是他半眯著眼,晶瑩的眼淚還不停流淌,那緋紅的臉上,也已布滿淚痕,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在他們一貫的印象中,楷楷是個充滿陽光的男孩子,是大家心目中驕傲的東方小王子。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流淚,到底是怎麼回事?

「楷楷平時都不愛喝酒,怎麼今晚喝得這麼醉?」美亞蹲下去,輕撫著寧日楷指節發白的手,「楷楷,放松,我們回家了。」

範比安在後面念叨︰「怎麼辦?把楷楷送回家還是去開個酒店房?寧伯父會不會怪我們?」

「你沒喝酒,先去把車開過來,我答應了寧伯父會準時送楷楷回家的。」弗里奧頭腦清晰地指揮著弟弟。

寧日楷斷斷續續呢喃著,說的都是中文,他們沒一個听得懂,只好笨拙地幫忙安撫。

在美亞的母性發揮下,醉醺醺的寧日楷終于松開了手,啜泣聲也漸漸減弱。可就在帕克準備把他背起來的時候,他卻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拳頭緊緊抵著上月復,低聲發出幾聲難忍的呻.吟。

唐尼正在低聲跟諾恩了解情況,見狀連忙上前。他移開寧日楷的手,在他臍上六吋處大力按了按。

只听寧日楷的呻.吟聲更加痛苦,諾恩在旁邊補充說明︰「很可能是急性胃炎發作,必須盡快送醫院。」

唐尼一邊給寧日楷按摩胃部一邊問︰「知道他有胃病史嗎?」

「听寧伯父說過楷楷的胃不太好,我們出來玩,他最多只喝少量,他說不喜歡喝酒。」美亞給寧日楷擦著一頭冷汗。

範比安把車子開到後門這里,大家簡短商議了幾句,就決定留唐尼繼續留下來主持派對,讓諾恩醫生跟他們一起送寧日楷去醫院。

寧望知接到弗里奧的電話,心急如焚地驅車趕到海牙。

一幫年輕人紛紛向寧望知表示歉意,說沒照顧好他們的小王子,害他進了醫院。

寧望知最清楚自己兒子,頭腦靈活清晰並不容易受他人影響,而他決定要做的事情,也不會被誰干擾到,有時候甚至強勢得連他這個父親也難以招架。換句話說,小魔頭進醫院根本與這些朋友無關。

于是,他反過來安慰他們,讓他們不用擔心與自責,還對這群團結友愛的年輕人表示感謝。

諾恩在一邊安靜听著,心里更加感到慚愧,或許是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了寧日楷,他才會越喝越多的。

過了好一會,急診室的隔簾終于被拉開。

寧望知急急詢問兒子的情況,醫生的確診結果跟諾恩的預測相同,是被酒精刺激引起的急性胃炎。

醫生表示已經給病人注射了止痛針跟止嘔針,現在情況已暫時遏制,但因為還伴隨低燒現象,需要轉入病房進行密切觀察與治療。

昏睡著的寧日楷躺在病床上,被護士推出急診室。瘦削的臉上,醉酒後的緋紅與發燒的紅暈混合在一起,病態十分明顯,這令寧望知的心一陣陣抽痛。

美亞他們被勸說回家,諾恩主動留了下來,伴著寧望知去了醫生辦公室,溝通病人的病史以及後續治療方案。白恩則去開了個家庭病房跟辦理入院手續。

待到一切忙完,寧望知回到病房所在樓層,已是凌晨時分。

因為病人發燒的關系,即便高級家庭病房可以入內陪護,但寧望知仍是被盡忠職守的護士小姐攔在門外。

白恩把急得跟護士干瞪眼的主人拉開,陪他坐在病房對面的長凳上。每次少爺生病,先生都會寸步不離地守護著,所以他也沒有勸先生去休息的打算。

寧望知哪里坐得住,他貼著大玻璃窗站著,專心致志觀察兒子的動態。看著小魔頭不時皺著的眉宇,知道他睡得並不安穩,寧望知恨不得能馬上把兒子摟在懷里,好好哄他睡個好覺。

白恩遞了杯熱水過來,寧望知隨即吩咐他︰「天一亮你就打電話給喬治醫生,我們回家治病去,這里怎麼看都不舒服。」

「先生,出院的事還是等明天問問主治醫生吧,總得醫生批準才行。」白恩勸道。

「小魔頭從小每次生病都有人陪著,現在這樣一個人在里面孤零零的,他心情肯定不好,也會影響病情。」寧望知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開心,才喝得這麼醉。」

白恩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先生,好在少爺只是喝酒,沒有去踫大.麻,你不知道,那家酒吧隔壁就有個合法賣大.麻的咖啡館。」

「小魔頭不會那麼沒分寸的,我相信我的兒子。」寧望知斬釘截鐵地回應。

「對不起先生,是白恩僭越了,我只是怕少爺會好奇。」白恩垂首致歉。

寧望知清楚白恩是一番好意,對于容易買到毒品的社會現象,他也是有些擔心,「沒事,你敢開口,證明你是真心關懷小魔頭,這點我也知道。以後有事也無需藏著,哪里覺得不妥,都可以跟我說。」

「是的,先生。」白恩十分感激寧望知對他的信任。自從城堡換了新主人,那里的人情味也日益濃厚,這也是白恩以前沒遇到過的,所以他更想竭盡全力為這個家庭服務。

黎明的時候,主治醫生前來巡房,護士的檢測結果也顯示寧日楷的體溫已經回復正常水平。

寧望知跟醫生商討出院的事,在他堅持下,醫生只好答應再觀察一個白天,如果各項指標波動不大,傍晚可以再考慮他的建議。

上午的探病時間,寧日楷的朋友們都準時過來看望,包括唐尼跟諾恩。

剛剛又挨了一針的寧日楷還宿醉未清,他兩眼迷茫地看著大家,也听不進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倒是這副像又小了幾歲的呆萌模樣,惹得朋友們一陣嬉笑。

他喃喃說著︰「別擔心,我沒事,沒醉。」卻又迷迷糊糊地閉上眼楮,很快就睡了過去。

大家看他沒什麼精神,也不打擾他休息,很快就告辭了。

這時候,寧望知終于可以單獨伴著他的寶貝。他輕揉著兒子軟軟的黑發,心問自己是否哪里還做得不夠,才讓小魔頭要通過醉酒的方式,去表達內心的不快,唉……

看著兒子退燒後發白的面容,以及病房里的不少儀器,寧望知很是痛心。這孩子從小就各種病痛,喝藥、針灸是家常便飯,後來不僅有內傷,甚至還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好不容易來到這個新世界,身體也似乎正常了些,但還是免不了像現在這樣遭罪。

這個愛惜自己身體的問題,看來必須時時刻刻放在教育首位,是重中之重的要務啊。

下午,白恩開車回代爾夫特,親自把喬治醫生請到醫院。那名主治醫生看到病人的私家醫生是自己的前輩,便配合地在出院證明上簽了名。于是,他們就在天黑前回到了城堡。

喬治醫生仔細檢查了醫院開的藥,表示按時服用沒有問題,又詳細交代了各種需要注意的地方,寧望知跟白恩都認真聆听,白恩甚至拿著手機把喬治醫生的話都給錄了下來,生怕哪里遺漏了。

昏睡了一天的寧日楷回到家後,果然精神好了些。他躺在自己床上,睜大眼楮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可是絞盡腦汁也只能記起跟諾恩說了幾句的場景,後來的都全部斷了片。

「想什麼那麼出神呢?」寧望知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口水,再告訴爹爹,還哪里難受?」說完就把吸管式保溫杯拿了過來。

寧日楷乖乖喝了兩口,才可憐兮兮地對著寧望知,「想吐,卻吐不出來。」

「喬治醫生說那是正常現象,別擔心。」寧望知一只手探進被窩,「爹爹給你揉揉。」

溫暖的掌心在上月復適度打圈,嫻熟的手法堪比優質按摩師,一點點舒緩著胃部的不適感,寧日楷滿意地笑了笑,故意得寸進尺地要求︰「頭也疼,現在也要按。」

「臭小子,爹爹有那麼多的手麼……」寧望知看看那撅起的小嘴,只得無奈地補充,「好好好,小少爺你等會兒。」

真是個甜蜜的負擔,寧望知想。

寧日楷不假思索地回應︰「王爺,什麼小少爺,我是人見人愛的小王爺。」

感到那只按摩著的大手頓了一下,寧日楷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不應景的話。唉,這人一生病,說話也不經大腦了。

「爹爹,我不是記掛什麼權力,我……對不起。」寧日楷把縴細的手攀上那堅實的臂膀。

寧望知暫停按摩,雙手把那對冰涼的手掌包緊。他對著兒子濕漉漉的大眼楮,正色說道︰「那根本不是問題,寶貝……現在你是不是該好好告訴爹爹,關于你喝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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