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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長琴中蠱一事,陸明琛並未向外透露,因此除卻少部分知情人,就連尚書府下人大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大都以為公主只是如同駙馬所說的那樣,感染了風寒。直到府內開始嚴查起來,他們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府上似乎是出了大事。

「晉元,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嘉穎究竟是怎麼了?」落針可聞的廳堂中,溫氏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陸明琛,目光中帶著幾分逼視的意味。

容國公坐在梨花木椅上,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是如妻子一般,直直地看著陸明琛。他多年征戰在外,氣勢自然與普通老人不同,攜著股迫人的威視。

若是換做尋常人,在夫妻兩人這樣的視線攻勢之下早已經是說不出話來。然而陸明琛面色沉靜,在兩人的目光之下不曾閃躲半分,有條不紊的將太子長琴中蠱一事說了出來。

容國公見他言辭沉穩,心中不由暗點了點頭。若只是外孫女婿,面前的人是再合適不過的。只是想到之前外孫女言辭之中隱隱透出的暗示,他便覺得牙疼,看向陸明琛的眼神也愈發冷淡了幾分。

堂堂皇子嫁做□□成何體統,然而如今「外孫女」正昏睡不醒,他這外孫女婿又為著對方忙前忙後。榮國公即使不年輕了,卻又不是老糊涂,因此訓斥辱罵的話還真是說不出口。他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硬生生的咽下了這口氣。並且暗暗告訴自己,在這緊要關頭,一定要冷靜不可動怒。

若是放在平時,心思如發的溫氏早該注意到了容國公的怪異之處,只是今日她整顆心都系在了外孫女的病情之上,哪里還有時間去顧及自己的丈夫。

「蠱蟲?這……那是何物?」听了陸明琛的的話,溫氏開口問道。她的眼中閃過驚懼和困惑,最後都化為了對于外孫女的擔憂,神情緊張的問道︰「嘉穎昏睡不醒就是被這東西害得?我听聞苗疆蠱術奇詭,可有辦法解決?」

陸明琛點了點頭,眼眸黑沉,神色愈發的冷峻。他的實現落于面前的二老身上,開口問道︰「外祖母,外祖父,當年怡妃娘娘可曾結識苗疆之人?或者你們兩人曾經接觸過這類人?」

石長老不通巫蠱之術,但他身邊卻有精通此道的屬下。那位屬下是個年紀輕輕的苗女,然而听聞石長老所說,其醫術在黑苗一族中排得上前幾,極為高明。

那位醫術不凡的苗女在診斷之後,告訴陸明琛,太子長琴體內的蠱蟲名為醉蠱。

醉蠱的生長期漫長,在無人催發的情況下,少則三十載,多可達半載,絕不會危及生命。

因其可延緩女子的衰老,使其容光煥發,苗女對這種蠱蟲極為推崇。然而培育一只醉蠱並非易事,許多苗女窮盡一生也難以成功,因此醉蠱在南詔並不多見。

那屬下在太子長琴身上見到了醉蠱還十分奇怪,話癆發作,忍不住對陸明琛說了許多關于醉蠱的事情。

她道這醉蠱以毒為食,因此若想喚醒一只醉蠱,最好的方法便是在宿主的體內下蠱。待醉

蠱蘇醒,就會以宿主的血肉為食,快速的成長起來。等到那個時候,宿主的下場就會如同趙靈兒之前同張先生所說的那樣,容貌愈盛,最後在短短幾天之內化為枯骨,是以醉蠱到了這一步,又被人稱作了「紅顏枯骨」。

陸明琛聞言便向她問,這醉蠱除卻女子,男子是否可以使用。

那苗女狐疑的看了陸明琛片刻,正在陸明琛尷尬之余告訴了他,男子可以使用醉蠱,只不過容易出現一些問題,諸如外貌會愈加陰柔。苗女笑嘻嘻的告訴陸明琛,若是宿主為男性,而醉蠱未曾蘇醒,他的脈象則會發生奇異的變化,叫人辨不出宿主究竟是男是女來。

苗女前後一說,陸明琛很快想明白了,為什麼包括張先生在內的醫者皆看不出五公主是不折不扣的男兒身。

至于下了醉蠱的人,陸明琛心中隱隱浮現了一個人選。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向二老問「五公主」生母怡妃是否認識苗疆之人的緣故。

听了陸明琛的話,溫氏和容國公均是一愣,知道他並非無緣無故提起此事,二老旋即冥思苦想了起來。

容國公沉思片刻,毫無印象,因此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不認識什麼苗疆之人,不過這些年我的記憶越發差勁,指不定是我忘記了。」

不同于容國公,溫氏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陸明琛見狀,收回再提問的打算,只默然無聲的等著溫氏的回答。

果然,須臾之後,溫氏扯了扯身邊容國公的袖口,出聲問道︰「你可記得當年阿凝救回來的那個小乞丐,名字叫做燕芳。後來就跟在了咱們女兒的身邊,直到幾年後,阿凝即將入宮之時才被家人接了走。」

溫氏口中的阿凝正是怡妃,許久未曾听起他人提及自己女兒的乳名,容國公不由得一怔,在溫氏提醒的聲音下才回過了神。

「是,我記得。阿凝心善,見她無家可歸就帶回了府里。」回憶起女兒年少時的模樣,容國公心中微痛,原本平靜的神色亦是復雜了許多。

「阿凝後來和我說,其實燕芳是苗女,淪落街頭是因為在來京的路上同家人失散了。」溫氏的面色很是難看,語氣中含著幾分不可置信,「莫不是她恩將仇報?」

「燕芳是在阿凝進宮之前離開的國公府。」知道她是心急之下想岔了,容國公出聲解釋道︰「宮中戒備森嚴,饒是她恩將仇報,也得進得去才行。」

溫氏神色怔然,便收了口不再言語。

容國公看向了陸明琛,對方的一番話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饒是他不願意去相信,也不得不承認,這種奇異的蠱毒基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兒所下,目的則是為了掩飾偷龍轉鳳一事。

只是她不曾想到,自己會猝然離去,甚至來不及留下只言片語,而這蠱毒就此深種在了外孫的身上。

真不知說她是聰明還是愚蠢才好,容國公心中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對陸明琛說道︰「照那苗女所言,嘉穎會忽然變成了這幅模樣,是因為體內的蠱蟲受到了刺激才清醒了過來。」他停頓了片刻,目光銳利的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而令蠱蟲蘇醒的東西則是□□,這尚書府恐怕是進了一些不該伸的手。你動作利落些將這些人揪出來,老夫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已派人審問平日負責公主起居的下人。」若說是恨,比起容國公,陸明琛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傷害他放置于心頭之上的人。

這一天太陽未曾升起,就已經有幾個下人被關進了審訊的黑屋中。

容國公對于他還是放心的,听他回答,頷了下首,正欲開口,卻見門外匆匆忙忙的走進來兩道身影。

一是溫氏派到太子長琴身邊看顧著他的貼身侍女,二是負責太子長琴解毒事宜的苗女安曼。

「老夫人,公主醒了。」侍女小聲說道,語氣中卻是壓不住的驚喜。

溫氏听了這話連忙站起了身,匆忙地跨出了門。

陸明琛本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忽而想到了昨日苗女安曼提起解毒之法的為難神色,短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如此輕易解決。

「安曼姑娘,公主身上的蠱毒可是無礙了?」陸明琛問道,果然見到安曼緊緊地蹙起了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明琛開口道︰「安曼姑娘,但說無妨。」

見他神色大抵算得上的平靜,安曼便不再猶豫,對他說道︰「公主的蠱毒並非尋常之物,我現在只不過是讓她暫且醒來。」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以蠱制蠱,這是我如今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以蠱制蠱?」容國公重復著幾個字眼,表情看著有些嚴厲,問道︰「這是何意?」

安曼直勾勾地望著陸明琛,說道︰「劉公子,我只問你,你是不是真心想救你的心上人,哪怕付出生命亦是在所不惜。」

「他的性命,就是我性命。」陸明琛頷了下首,語氣平淡,「若安曼姑娘的方法是以我的性命作為藥引,直說即可。」

安曼沒有想到他回如此回答,眸光輕閃,心道中原男子也並非長輩口中所言那般無情無義,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以命為引?」安曼勾起唇角,輕笑了起來,「倒也說得恰當,我手中有一蠱,名為同命蠱,可以壓制這醉蠱。同命蠱一子一母,相伴相依,若是種了下去,你們兩人之後的性命便是緊緊相連。準確來說,你就是分了她一半的性命。之後五公主若是死了,你也得下去陪她,如此你可害怕?」

見陸明琛搖頭,她笑容愈發嬌艷,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就立即去準備。你也不要在這里耽擱,快些跟上來。」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消失在了廳堂之中。

「外祖父,那我先行一步。」陸明琛朝他抱了抱拳,快步離開。

容國公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神情間有些動容。

這世上能有幾個人能夠不惜性命,做到這個地步,恐怕換做是他自己,也未必做得到這事情。

容國公嘆了一口氣,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

隨他們自己去吧,他不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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