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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波士頓,緊鄰浩瀚的大西洋,是一個優良的海港城市。這里學府林立,人文、科技、藝術氣息濃郁,隨處可見美術館、博物館,是教育環境和商業環境兼具的地方。

宜人的四月天氣,陽光正好,在波士頓的一條滿是畫廊的藝術街道上,正在舉辦個人畫展,門口擺放了很多祝賀的花籃,看起來很吸引眼球。畫家是為初出茅廬的新人,才剛剛大學畢業,這里的作品是大學期間和畢業的作品。

燈光與油畫的色彩交相呼應,安靜的畫廊里來了有不少參觀者,宋書妍站在二樓,端著一杯咖啡,看著樓上樓下欣賞她畫作的人。她是美國新移民,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目前在波士頓大學任教。今天對她是個特別的日子,因為這是她人生的第一場畫展。

畫廊的老板金女士是韓裔,和宋書妍相熟,不管是燈光、畫作裝飾還是招待參觀者的咖啡和茶點,都十分用心。因為她的幫助,讓這場小型畫展辦的獨具特色以及具有很強的個人風格。宋書妍的家庭在美國的韓裔圈子很有名,所以來參觀的不僅有導師、同學、朋友,還有很多慕名來的人們,當然其中也不乏單純被藝術吸引來的人。

金女士走上來二樓,臉上洋溢著笑容,「看來這次很成功,有不少客人說要買畫,定價都做好了吧?」

「我剛才交給了職員,暫時按照那個價錢賣就好。」宋書妍有點不敢置信,不好意思地說︰「之前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反響,有的作品沒有定價,稍後如果有要買的,倒是可以現場談價,就是給您這里添麻煩了。」

李女士︰「看你說的,等畫展結束後,只要把好作品放在我這里展出和寄賣就滿足了。連你的老師都稱贊你的繪畫天分,我以後說不定能賺大錢。」

「如果能向您說的就好了。」

李女士鼓勵地拍了拍宋書妍的胳膊,「對了,宋教授和韓教授什麼時候過來?」

宋書妍︰「我父母上午在大學有課,大概過了中午會跟朋友一起過來。」父母都是大忙人,盡管把唯一的女兒當作掌上明珠,但也要為學術和授課讓路。說起來,他們不能第一時間來參加,確實讓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宋書妍有點沮喪。

「只有你一個人,是不是有點太孤單了~」

最好的朋友尹芯愛出現在樓梯口,讓宋書妍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但依然是埋怨的口氣,「你也來得很遲。」

金女士對尹芯愛點了點頭,就先下樓去了。尹芯愛走到宋書妍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把買來的薔薇花籃送給她,「恭喜你了,宋畫家。這可是我特別訂做的花籃,為了拿它才來晚的。」

「嘁,真會哄人。」宋書妍抿了抿嘴,明明很高興卻還是嘴硬。

尹芯愛環上宋書妍的胳膊,「好了,快帶我欣賞一下你的作品。」

宋書妍︰「我的畫,你幾乎都看過,有什麼好看的。」

尹芯愛︰「掛在畫廊展出的感覺,怎麼能一樣,快點帶我去。」

宋書妍拿她沒辦法,只好帶她下了樓。

尹芯愛的父親尹承浩教授在八年前到美國作交換教授,全家都跟著到美國定居,從那時起,尹家和宋家成了鄰居,尹芯愛因為與宋書妍同年,成為了同學。所以算起來,她和尹芯愛已經做了八年的朋友。

比起宋書妍是獨生女兒,尹芯愛有個哥哥,叫尹俊熙,也是宋書妍在波士頓藝術大學的學長。剛開始,宋書妍很羨慕有哥哥的尹芯愛,但是當第一次跟著父母到尹家做客的時候,她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因為當時她看到在尹家的尹芯愛,完完全全就像個客人,不管是尹教授夫婦還是尹俊熙,對尹芯愛的態度跟對待上門做客的他們,沒有什麼不同。父母和哥哥對她不僅沒有眼神交流,而且連說話和照顧都是客客氣氣的,而尹芯愛的舉止總是有些局促和討好,所以宋書妍以為她是領養來的。

其實尹芯愛是個性有點封閉的人,如果不是開朗的宋書妍刻意接近,她們的關系也不會這樣要好。後來,當她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有一次因為被家人忘記生日而跑來哭訴的尹芯愛才說出實情︰她不是領養的,只是在出生那年,和別的孩子抱錯了,她在來美國之前不久,才跟親生父母和哥哥相認。

這听起來像電視劇一樣離奇的故事的確就發生在尹芯愛身上,所以作為朋友的宋書妍總是忍不住要對她好一點。

「這一幅是什麼時候畫的,我怎麼沒見過?」尹芯愛指著名為《小雛菊》的畫作。

宋書妍看了看,說︰「應該是去年春天去意大利采風時畫的。」雛菊是意大利的國花,早春開花,生氣盎然,有著君子的風度和天真浪漫的風采,當時見了大片的花海,她忍不住畫了下來。

「雛菊的花語是天真、和平、希望和純潔。」她們身後響起一道男聲,「我很喜歡,可以把這幅畫賣給我嗎?」

她們轉過身,尹芯愛驚喜地笑起來,「泰錫哥,你怎麼來了?」隨後看到韓泰錫身邊尹俊熙,趕緊有禮地欠了欠身,「哥哥。」

見尹俊熙點頭,韓泰錫調侃地看看他們,「你們兄妹倆可真有意思,還說敬語。」

尹俊熙尷尬地踫了踫他的胳膊,「這里是畫廊,安靜點。」

韓泰錫沒辦法的聳聳肩,「好,我保持安靜。可是,不是說畫家是你的學妹,也是芯愛的朋友,你們至少應該幫我介紹一下,我可是要買畫的。」

書卷氣的尹俊熙無奈地搖搖頭,歉意地看向宋書妍,「抱歉,書妍,我的朋友,韓泰錫。他有點鬧騰,因為性格就是這樣。」

原來這位就是尹芯愛的‘泰錫哥’,她早就知道這個人,今天總算見到了。不過波士頓的韓裔圈子都說他是個很有錢的紈褲公子哥兒,而且好像不太把芯愛當回事,所以,宋書妍之前就對傳言中的韓泰錫沒有好感。

韓泰錫不滿地說︰「呀,尹俊熙,我可是很不錯的人,為什麼在你嘴里成了那樣。」

「俊熙哥,沒關系,我會理解的。」她看向尹俊熙,才禮貌地對韓泰錫點了點頭,說︰「韓先生,這幅畫是非賣品。」

听到這種話有點可笑,韓泰錫環著胳膊看著宋書妍,「為什麼叫我‘先生’,我也曾是波士頓藝術大學的學生,跟俊熙同年,你應該叫我學長才對。既然是學長,對外是非賣品,對我應該不一樣吧?說吧,要多少錢?」

他的熱情和自信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宋書妍眨了眨眼楮,覺得莫名其妙。她的脾氣可是很沖動的,本來因為畫展想要一天都很淑女的,偏偏有這麼個人找茬。「都說了是非賣品,你這個人……」

尹芯愛趕緊拉了拉宋書妍的袖子,小聲說︰「書妍,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跟泰錫哥吵架。」

「知道了。」宋書妍對她說,忍住脾氣舒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對韓泰錫解釋︰「我個人也很喜歡這幅畫,所以暫時不打算賣掉,韓先生可以看看其他的作品。」然後對他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拉著尹芯愛去了另一邊。

被一直叫做‘韓先生’的韓泰錫很傷腦筋地按了按額頭,這女孩的脾氣可真是夠嗆,好像對他有敵意似的。他叉著腰,問尹俊熙︰「我應該是第一天見她吧,為什麼這麼凶巴巴的?」

尹俊熙真不知要怎麼說他,「你以為所有女人見了你都要笑著撲上來嗎,你剛才的態度很失禮,哪有硬是自稱學長非要買畫的人。」

「真是……」韓泰錫覺得很沒面子,正想反駁,卻看見門口有人進來,「俊熙,你父母來了。」

宋書妍的父母和尹教授夫婦到了畫廊,宋書妍走上前迎接,撒嬌地埋怨道︰「女兒的第一次畫展竟然現在才來,爸爸媽媽也真是的。」

宋泰哲抱歉地笑了笑,「我和你媽媽的課不能取消,你不是知道嗎?」

韓敏淑接了過去,「就是說,你這孩子,是為了讓爸爸媽媽心里內疚是不是,還不趕緊向長輩問好。」

宋書妍放開攔住媽媽的手,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兩位行了禮,「伯父,伯母,你們來了。」

「恭喜你了。」尹教授說。

尹夫人握了握宋書妍的手,「書妍啊,伯母很為你驕傲,稍微來得有點遲,抱歉了。」

宋書妍笑了笑,趕緊把尹芯愛拉過來,「沒事的,伯母,芯愛很早就過來陪我,俊熙哥也帶朋友一起來了。」

「是這樣。」尹夫人看著芯愛點點頭,又笑著看向尹俊熙,「是和泰錫一起來的。」

「是。」俊熙回答,旁邊的韓泰錫向他們問了好,順便也認識了宋書妍的父母。

韓泰錫這個人,好像也不是沒有優點,宋書妍看著因為他變得熱絡的場面,不由得松了口氣。因為她實在不願意看見尹芯愛被冷落的樣子,尹教授和尹俊熙稍微好了一些,尹夫人的態度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改變,對其他人卻反而更自然。

但不管怎麼樣,宋書妍的畫展很順利,有這麼多人捧場,也賣出了好幾幅畫作,她覺得很滿足。

畫展結束後,宋書妍的父母跟尹教授夫婦先回去了,因為要一起準備兩家晚上的聚餐。之後,尹俊熙帶走了韓泰錫,听說要去見未婚妻申幼美。畫廊里,只有宋書妍和尹芯愛兩個人。她們坐在休息的沙發上,宋書妍給尹芯愛倒了一杯咖啡。

「怎麼了?」宋書妍問。

尹芯愛搖搖頭,「都過了這麼多年,我真的不應該對媽媽再有什麼期待,不管怎麼努力,她依舊是那樣。或許,媽媽還在想著恩熙。」

「崔恩熙嗎?」那個在一出生就和她被抱錯的孩子,代替她在尹家生活了十四年。「不要想太多,不能強求的,就放到一邊。」

尹芯愛喝了口咖啡,點點頭,「我沒事,如果想不開,早就得抑郁癥了。」

「那是因為有我一直陪著你。」宋書妍笑著說,然後轉移了話題,「對了,今天的韓泰錫,你真的喜歡他嗎?那麼沒禮貌的家伙。」

尹芯愛︰「泰錫哥怎麼了,只是有點熱情過頭了。」

「他對所有女孩子都熱情可不是好事,你決定要愛上他之前,最好深思熟慮地想一想。」

「泰錫哥那麼帥的人,可能不喜歡我吧?」尹芯愛沮喪地說。

宋書妍︰「拜托你自信一點,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說不定會有更合適的人出現呢。算了,還是別說這個人了,我另外有件事,我父母打算讓我回韓國生活一段時間,去拜見在韓國的長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因為尹芯愛提起過,有時會想念以前的母親,所以宋書妍想問問她的想法,如果回去的話,倒是可以去見見她。

尹芯愛搖搖頭,「我不想回去,只想過好日子的我沒有臉見她,也不想去打擾她的生活。」

宋書妍看她難過的樣子,嘆了嘆氣,「那我只好自己去了。從來沒跟我分開的你,應該會想我吧?」

尹芯愛當然很舍不得,「你以前經常外出采風也不會這樣,到底要去多長時間?」

「大概要一年,我爸爸希望我能夠好好在那里生活一段時間,畢竟很小就離開了。不同的文化能夠帶給我不同的創作靈感,就當作去體驗新的生活吧,如果你想念我,可以隨時飛過來。」

「這麼長時間,你要住在哪里?」

「爸爸的長輩家里在美國有親戚,我們經常來往,不管是爸爸還是惠京姐已經跟韓國那邊聯系了。」

尹芯愛听了之後,已經開始想念宋書妍了,「你真是隨意,都安排好了才告訴我。」

宋書妍笑著說︰「我可是一個很自由的人,不要太為我操心,安頓好了給你發郵件。」

……

習慣了美國的自由,回韓國這件事對宋書妍更像是說走就走的旅行。飛往韓國的班機上,她拉著箱子到了商務倉,按機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空乘人員幫她放好了行禮箱。

她坐好了,習慣拿出一本書來看,但等到飛機要起飛了,身邊的位置還是空的。「看來這里沒有人。」她念叨了一句。

「真巧啊。」頭頂上冒出個熟悉的聲音。

宋書妍驚訝地抬頭,都說冤家路窄,居然是韓泰錫!

「看來我們要一起回韓國了。」他笑著說,「希望旅途愉快。」

整個行程,宋書妍為了避免跟韓泰錫有什麼交流,她一直在睡覺,直到飛機降落。

從通道再到機場大廳,韓泰錫一直跟在宋書妍身邊,對于她的冷淡,不僅完全不在意,而且總是在沒話找話。等走出了機場,宋書妍終于停住了腳步,「你要一直跟著我嗎?」

「不要這樣,回到陌生的韓國一起做個伴有什麼不好。」

宋書妍沒辦法地撫著額頭,「不是一直在做伴嗎,我現在有地方要去,應該和你不順路。」

听到宋書妍開口,韓泰錫露出勝利般的一抹微笑,「還是我贏了,你總算說話了。既然你有地方去,我就先走了,再見~」

宋書妍無語地張著嘴,郁悶地呼了口氣,然後拎著行李箱轉身就走,上了一輛離她最近的出租。

韓泰錫抓了抓臉,「走得還真快,只是開個玩笑嘛。」說實話,他並不想那麼快回家,因為不怎麼想見家里人,不管是他的父親還是同父異母的哥哥。但他的父親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如果再不回韓國,會切斷他在美國的所有經濟來源,所以這一次,他不得不回來。

……

出租停在了漢城一條普通的街道,這里是卞頭里雙門洞運營三十年的澡堂。宋書妍拉著行禮箱,看了看招牌以及門口的設施,並不是很老舊,看來主人經營地很用心。她對照了一遍地址,來到了金家大門口,然後摁響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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