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卿正愁不知怎麼解決眼下的尷尬,裴凌就自己眼巴巴的送上門來解圍,這會看他也不那麼討厭了,她興沖沖道,「沒問題。」
這話說的裴凌一愣,有些模不著頭腦。凡卿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果然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三人到了醫館,由于凡卿和陸知禮有意無意的拖延著時間,以至于看完病後已是黃昏。
傍晚漸至,日色漸漸沉了下來,整條街籠罩在一片暖洋洋的氛圍里,古色古香的風景里,凡卿一時看的入迷。
陸知禮也抬頭望了眼天色,臉上滿是笑意,「裴公子,告辭。」
裴凌還哪有心思說話,苦笑著擺了擺手。今日,小妹怕是接不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凡卿隨手遞給了他一個糖人,語氣帶著一絲的輕快,「喏,你今天救了我,送你個糖人。」
陸知禮接過那小小的,憨態可掬的糖人,珍重的握在手上。他見凡卿語速很快,似在掩飾心下的羞赧,便知她是第一次送男子禮物,唇角彎彎道,「多謝郡主,我很喜歡。」
他如同小孩子一般,將手上的糖人放在舌尖嘗了一口,很甜,能齁死人的那種。凡卿見他竟然還打算吃那小糖人,連忙驚呼一聲,「這個很甜,不能吃的。」
見陸知禮沒有想象中的錯愕,反而是望著她淡淡的微笑。凡卿心下頓時有些微微奇妙的感覺,嗤道,「哼,呆子。」
這般小女兒家的作態在陸知禮眼中,卻有著別樣的風情。他見過凡卿盛裝出席的樣子,見過她在山洞狼狽失措的樣子,見過她叉起腰教訓人的樣子,卻唯獨沒見過她眉目含羞。
他今日好像笑了很多次,嗯,就是很多次。
陸知禮這一路始終和凡卿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將她送到侯府大門後,禮貌道別離開。
凡卿今日心情很好,拎著小糖人走到正廳發現哥哥也早早的回來了,平日溫潤如玉的一張臉此刻卻是有些淡淡的無奈。
「大哥,這是怎麼了?」凡卿將糖人放在一旁,坐在了自己的太妃椅上問道。
凡子瀾听見自家小妹說話,面色有些回暖,聲音卻仍然帶著一絲抹不開的愁緒,「靜姝公主以與我是未婚夫妻之名,整日賴在東宮,引來了諸多人的圍觀,影響十分不好。」
凡卿吐了吐舌頭,大哥好好的一位溫潤如玉的兒郎卻被一精蟲上腦的公主強買強賣,這事換誰都開心不起來。
薛氏冷笑一聲,「兒子,你只管娶她。這樣不知檢點的女子,娶回來我們敬而遠之罷了。」
凡修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搖搖頭,「夫人,不妥。咱們若對這公主不好,她回宮去告狀我們豈不是遭殃。」
薛氏伸手懟了他腦袋一下,「要麼說你笨,女人的後宅,手段那是非你所想象的。」
凡卿捻起了幾粒瓜子,想著白日發生過的事,突然靈機一動,站了起來,「我有辦法了。」
翌日,凡子瀾如同往常一樣去東宮同太子一起讀書,不同的是他走路時總是拿袖子遮住面容。
靜姝在皇後那用過早膳,便直直朝東宮走去,想要見她一心求來的未婚夫。走到了東宮,卻發現凡子瀾左手執書,右手卻是以袖掩面。
「凡郎,你的臉怎麼了,為什麼要遮住?」靜姝走上去,打斷道。
一旁的太子欲言又止,倒是凡子瀾有些靦腆的向後退了兩步,悶聲道,「公主,您還是別問了。」
「你讓我看看,到底怎麼了。」陸歡歡的好奇心「蹭蹭蹭」的就躥了上來,甚至不顧男女之間的禮儀,想要上前去扒開他的手。
「歡歡,這是皇宮,你們畢竟未成婚,別太無禮。」陸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言訓斥道。他這個妹妹自小便被母後寵的無法無法,這會兒連禮儀都不顧,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凡子瀾見太子動怒,出言勸慰,「殿下別生氣,子瀾給公主看便是了。想來郡主很喜歡子瀾,不會在意這些的。」
而後他放下了袖子,平日里那張如謫仙般的臉此刻卻是布滿了紅色的點子。他的皮膚很白,所以顯得這些紅點格外明顯,可怖。他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昨日回家吹了風,便起了這些疹子,也不知以後會不會好。公主如此喜歡子瀾,甚至主動要陛下賜婚,想來是不太介意這些吧。」
陸歡歡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日夜傾慕的一張容顏變成了如今的樣子,那些惡心的紅點看得她直吐酸水,她驚恐的退後了好幾步,口中說出的話確實十分堅定,「不,你怎麼變得這麼丑陋了。我不要嫁給你,我要找父皇退婚。」
這話說的陸疏拍案而起,子瀾是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小妹此舉太不像話了。他聲音帶著一絲怒意,「歡歡,你可知道,子瀾是你當初千辛萬苦求來的。你怎可因為皮相這等膚淺之事就如此惡語傷人,給我道歉。」
「憑什麼?哥哥,難道你忍心看著你的妹妹嫁給一個丑八怪?」陸歡歡絲毫不懼,甚至說話越來越難听,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退婚這兩個字,一想到以後數十年光陰都要面對一張這麼丑陋的臉,她就覺得惡心至極。
「你!」陸疏被這忤逆的話氣得就欲上前扇她一嘴巴,卻被一旁的凡子瀾攔下。
凡子瀾自慚形穢道,「子瀾自知樣貌丑陋嚇到了公主,您要是退婚,就退吧。公主此等傾城絕色總會覓到良人。我身為一介兒郎,就是被退婚也不會影響什麼的。」
這話說的陸疏心頭一顫,子瀾到如今還維護著歡歡,當真君子所為。這個不爭氣的妹妹,真是給他丟死人了。
「你別跟我說話,只會讓我覺得惡心。」陸歡歡一字一句威嚇道。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生怕和凡子瀾多說一句話就會傳染上這個怪病一樣。
望著陸歡歡跑出去的背影,太子一臉的失望憤怒,一旁的凡子瀾卻神色不明,教人看不出情緒。
傍晚,宮里便傳出一道退婚的聖旨,里面隨意寫了啟德帝最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些不好的征兆,整個京城短時間都不宜舉行婚禮……
除了聖旨外,還有一群太監拎著啟德帝賞賜的金銀珠寶,名畫古玩。也是,求親的是他皇家,退婚的也是他皇家,這事擱誰,誰也不好意思。
送走了傳旨太監後,凡家四口樂的在院子里蹦了起來。
薛氏命人端來了一盆清水,朝自己兒子笑道,「子瀾,快過來洗洗。臉上涂了一天的妝,悶壞了吧。」
「哈哈哈,那個陸歡歡真是不成器。幾個紅疹子就能嚇到,就她這種人,還想嫁給我大哥,痴人說夢一樣。」凡卿在一旁吐槽道。
「還是閨女聰明想到了這個辦法,不過你的化妝技術也真是高超,蒙了那些人都沒穿幫。」凡修樂顛顛的拍著自家閨女的馬屁。
凡卿不過是想起白日和陸知禮去吃飯踫見那個屠夫,一臉的痘痘看的她都起了雞皮疙瘩,才想出了這個辦法。陸歡歡當日要陛下賜婚不過就是爭她在宴會上輸的那口氣,她如果真的喜歡大哥,會當著那麼多名媛小姐面前,信誓旦旦的去求一個男人?這是對那個男人最大的侮辱,如同一個貨品一般,想要就能要到。
如果這個人是別人她不會廢話一句,可這是自家大哥,只能說陸歡歡倒霉踫見她凡卿了。
凡卿笑道,「大哥,這幾日你先在家呆著。過些日子,就說病好了。我相信,公主見到你這張臉腸子都會悔青的,哈哈哈。」
凡子瀾洗完了臉,拿白巾擦淨了水珠後,一張水潤白淨的臉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看。他笑著應下,「還是小妹鬼點子多。」
這日,凡修難得的去參加了朝會。
底下的朝臣們見到他,紛紛露出吃驚的表情。你兒子都被退婚了,你還有臉上朝。
建國侯裴楚走過來搭話道,「凡修啊,你兒子的病要不要緊。我認識幾個妙手,要不要推薦給你?」
凡修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和旁邊幾位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的紈褲們說話去了。談話之余還時不時的偷瞄他幾眼,像極了在背後議論他,說他壞話的姿態。
「你……」
這話氣的裴楚心一激靈,他有心奚落奚落凡修,奈何這人好像腦子不大好使,不按常理出牌,他頓時覺得十分憋屈。畢竟在朝會上就這麼干瞪人這種事,他也做不出來。
朝堂底下一片熱鬧的時候,總管太監突然尖著嗓子喊一句,「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