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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哥亞確實是個挺平和的地方。

等待巡航艦前來集合的這段日子里,艾麗卡的日常就是閑著沒事翻翻書,傍晚提包點心到碼頭附近的那個小村子里,站著不動、給一群小豆丁當大樹爬來爬去玩一會兒。

在他們眼里,這個大姐姐和她背後那棵樹,都屬于可以上躥下跳的大型游樂設施——而且還是自帶扶手,摔下來還有人接著、摔疼了還給有大姐姐給溫柔呼呼的高級游樂設施。

艾麗卡動了動脖子,手臂上托著個正在使勁伸手揪樹葉的小姑娘,又伸手扶了扶趴在樹枝上快要掉下來的小男孩,耳畔听著不遠處的呼喊聲,輕輕的打了個哈氣。

玩的差不多了,挨個給他們發完了點心,艾麗卡不得不用她描滿了暗紋的斗篷,兜著一堆類似于野花、好看的石頭、野果子、外殼金色的蟲子、或者翅膀毛都被薅掉了一半的野鳥之類的東西——小孩子們說這是禮物。

站在夕陽下,艾麗卡宮面無表情的對著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發了會兒呆,還是嘆了口氣,任由那些被捏的蔫掉的野花,在白色的衣擺上暈出一點一點的紅色痕跡。

後來,總是戰戰兢兢的老村長給她找了個挺干淨的籃子,趕上晚飯時分,還附贈了一碗炖菜,看她沒什麼表示的就接受了,還特別滿意的點了點頭。

也許是艾麗卡整個人都顯得比較貴,或者是她當兵當久了看著特別正氣凜然,總之這麼多天下來,沒人覺得她是來拐賣小孩的。

甚至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她身上還扒著好幾個渾身泥點子的泥猴子的情況下,前來找人的家長還是下意識退了幾步,格外拘謹的的鞠了個躬之後,才帶著自家孩子離開。

並沒有熱情親切的招呼著【謝謝啊!】

艾麗卡宮表示稍微有點失望。

村長其實也很拘謹,但是老頭估計平常習慣端著,一邊覺得艾麗卡這種人不好惹,一邊又覺得要保持長者的風度儀態,所以有時候表情和動作意外的……不協調。

艾麗卡拎著附送的炖菜,走到村口的時候遇見了一個臉熟的大嬸。

大嬸看她挺矜持的提留著一個菜籃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半天,似乎真心覺得她吃不飽,又上前給她塞了兩塊面包進去。

艾麗卡點頭致謝,在大嬸如同觀察珍稀動物一樣的眼神中,慢悠悠的往海邊石崖的方向走。

還沒走近,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啊——!!!!!」

艾麗卡掏了掏耳朵,這小東西嗓子是真的好,有事沒事就喊叫,聲音不僅響亮、還特別持久。

她動了動手指,本來緩緩後退的潮水靈巧的打了個轉,細長的水蛇像是飄帶一樣纏上了男孩兒細瘦的腳踝,毫不留情的給人扯了個跟頭。

「呸呸呸!」

艾斯雙手撐在身後,滿不在意的坐在退潮的沙灘上,呸滿嘴咸腥的海水,伸著舌頭還要抽空瞪人。

艾麗卡把村長送她那個土萌土萌的丑籃子,放在了常坐的石頭上,先是對著海天一線處逐漸下落的紅日伸了個懶腰,然後利落的往下一倒!

末了,一手墊在腦後試了試,覺得躺的舒服了,另一只手可閑適的抬起來招了招。

被召喚者立刻眯起了眼楮,神態如同捕獵前的野獸。

雖然還是一張凶巴巴的臉,但動作里全是興致勃勃的味道——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份興致勃勃里褪去了一個人時的焦躁和不安,全然剩下了一種蓄勢待發的期盼。

等看到艾麗卡示意準備完畢,熊孩子深呼吸口氣,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啊啊啊」喊著就沖了過來。

跑到近前縱身一躍,氣勢洶洶的妄圖以泰山壓頂制住對手——對手總是以一副蔑視的姿態,懶洋洋的躺著不動,然後用一只手擋住他。

在艾斯執著的四肢並用攀住那只手臂、準備繼續進攻的時候,再輕描淡寫把他整個人提起來,輕巧的像是搖著一面小旗子。

艾麗卡看著小男孩雖然咬牙使勁但其實活力滿滿的姿態,眼神不自覺的暗了暗。

說起來,艾斯攀著艾麗卡的手臂的動作,其實和村子里的小孩子沒有區別,說到底就是把她當樹爬,但畢竟體型差異比較巨大,小朋友哼哧哼哧攻擊了半天,出了身汗算是鍛煉身體了。

日子久了,都成套路了。

時間差不多,艾斯也折騰夠了,就著這個姿勢松了力道,整個人從她手臂上落下來,直直砸在艾麗卡懷里。

講道理,這種力道艾麗卡是無所謂的,也就艾斯自己,還覺得他這點小身板的重力加速度,真的能轉化成什麼有效攻擊似的。

艾斯喘了會兒氣,翻個身把腦袋擱在艾麗卡肩膀上歇著。

一般情況下,艾麗卡的身上總是少不了各種肩章徽章紐扣一類的硬東西,在她懷里蹭一會兒,下巴頦能被硌出好幾個印子。

他挺意外的動了動腦袋,正好看到放在一邊那個籃子。

艾斯兩三下爬到大石頭上坐好,毫不客氣的掀開那塊裁歪了邊角的麻布,對著里面的碗愣了一下。

「今天怎麼是這樣?」

一開始他還沒注意,那個漆畫的小盒子呢?

……怎麼今天是個畫風這麼清奇的容器?

艾麗卡宮本人的畫風顯得比較貴,一張八心八箭精品無暇的鑽石臉,加上一堆二十四K純金的同款裝飾——還有一股高高穹頂上那些壁畫似的、自帶遼遠BGM和謎樣史詩感的氣場!

常規的配套畫面,大概就是一個種滿了花的大花園,地上鋪一張精美的毯子,然後她就應該斜斜的坐在毯子上,一派天真無邪的數寶石玩。

——其實在唐吉訶德家出那事以前,艾麗卡還真的就是這樣打發大部分時間的。

但是今天,首先,為了表揚那些送禮物的小孩子,艾麗卡宮風衣上兩排亮晶晶的扣子摘的就剩下一個了。

再次,在婉拒了面包大嬸請她參加她女兒婚禮之後,她把脖子上的新絲巾作為禮物送了出去。

所以此時,除了慣用的藍寶石鳥發夾,她頭上還綁著大嬸稍微回禮︰一條親手編織的、極具本地鄉土特色的發帶。

白蕾絲的邊,小玫瑰花的面,兩端拖得老長,尾巴上還墜了兩個小鈴鐺。

最後,就是她剛才拎過來的那個筐。

八心八箭鑽石臉,配著個長把手棕黑色的菜籃子——這菜籃子里怎麼不干脆蹲只鵝呢!?

艾斯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但艾麗卡對他古怪的眼神卻視而不見。

事實上,艾斯覺得她看那個筐子時的眼神……還有種很微妙的滿意。

「看什麼,吃飯。」

「哦。」

艾斯其實特別好養活,達旦家對他也沒多麼精細,雖然艾麗卡這陣子帶了很多【不僅擺盤,加工前的食材本身也】長得很漂亮的食物,但對著這碗炖菜,他依舊很有胃口。

其實也只有這個了——因為端走了村長家的晚飯,所以艾麗卡把準備給艾斯的那個小食盒,直接從窗戶遞給了村長他們家小姑娘。

一時之間,這里安靜的只剩下退潮的聲響,偶爾還有海風嘩啦嘩啦吹過樹梢的聲音,艾麗卡的手一下一下的順著男孩微卷的頭發,從額頭到發頂,從發根到發梢,末了沿著發絲慢慢悠悠的磨蹭著,最後停在了小孩兒後頸的椎骨上。

凸起的骨骼和手指間隔著薄薄的皮肉,一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仿佛連骨頭都還是未長成的柔軟。

幼年的野獸,大抵是很討厭被人捉住這樣的要害的,但艾斯表現的卻很無所謂。

他嘴里塞了滿滿的東西,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道是吃的急了還是……哭了。

過了會兒,他含含糊糊的問了句話。

「你不準備帶我走了嗎?」

「嗯?」

這句話似乎耗盡了他這一段時間積蓄起的所有勇氣,所以最後,小男孩盯著她恍若無絕的臉,憋氣似的鼓了鼓臉頰,轉過頭繼續大口的啃著那塊面包。

這一波吃東西的動靜更凶了,然後又過了一會兒,他在被食物噎到的間隙,用像是吐槽「這東西真難吃」一樣的口氣問她。

「你想殺了我嗎?」

艾麗卡的手還放在小男孩的後脖子上,一下一下磨蹭著短短的發茬,听了這句話,微不可見的動了動手指。

艾斯又咬了口面包,這回的動作算得上細嚼慢咽,話也說得特別清楚。

「我知道你是海軍。」

——這點倒是很容易看出來,畢竟艾麗卡宮從來沒隱藏過,而且她職業道德滿分,當了本部大督查以後,連扣子上的圖案都是海軍的標志。

都一個多月了,要是連這都發現不了,那就真的有點遲鈍了。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明明沒有殺氣,艾斯卻克制不住本能打了個抖。

接著他瞬間惱羞成怒了,轉過頭來時,又是一個月前一言不合就想咬人的樣子。

艾麗卡伸手托著他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神晦暗的讓艾斯想炸毛,于是他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對著食物。

「你是海軍。」

艾麗卡的手指勾著他的發尾,點頭︰「嗯。」

「你剛開始的時候,跟我說過那個什麼七武海的事情,是想帶我去當海軍。」

「嗯,你很有天賦。」

「你突然決定在這里留這麼久,就是因為已經決定不帶我走了。」

「差不多。」

艾麗卡拍了拍他的後背︰「慢點吃,繼續說。」

「你不帶我走……」

他艱難的咽下嘴里的東西,克制不住的開始抽泣,狠狠的啃了兩口面包壓下去,然後說︰「是因為發現了我是誰。」

這個女人開始喜歡揉他的頭發,動作舒緩的就像是揉貓,暖洋洋的讓人想睡覺。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雖然還在做著同樣安撫性的事情,但溫熱的手掌,總是停在後頸的椎骨上。

一個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捏斷他脖子的位置。

一個讓人克制不住想為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伸個懶腰,卻又克制不住毛骨悚然的位置。

「你知道我是那個男人的兒子,所以想殺了我。」

這回時間是真的頓住了。

艾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毛病,不過是個認識了一個多月的人,對他也沒有母愛泛濫特別熱情,每天見面的時間也只有傍晚——還是她去看過那個村子的孩子們以後。

但他就是覺得委屈。

因為不知道自己委屈什麼,所以委屈還伴隨著煩躁。

他和爺爺耍賴,老頭子會直接給他一記愛的鐵拳,在達旦家和那些山賊起了沖突,撲上去就會被扔出來。

可是當他對著她撲上去的時候……

——她明明接住了他啊!

——你明明接住了我啊……

「我不會殺你的。」

女人的手輕輕按在他的發頂,語氣清淡的像是嘆息︰「其實連哥爾羅杰都不該死,何況是你。」

「誰管他!」

艾斯從出生起就失去了母親,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團縈繞不去的陰雲,讓他背負著惡魔之子的名聲被所有人厭惡,讓他作為罪犯、死有余辜者的血脈,毫無意義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哥爾羅杰有什麼好的呢?

「我沒有媽媽。」

他終于克制不住的開始流眼淚,鼻涕也胡了一臉︰「我的母親為了生下我死掉了。」

「她一個人!在世界政府的搜查之下逃到了偏僻的海島上,生下我就死掉了!」

「那個男人呢!?」

「他哈哈大笑著去赴死了!」

海賊王伏誅有大量的後續報道,艾斯也看過不少當年的消息。

「海賊王死的的多豪邁啊!」

艾斯坐了個攤手的動作︰「在我的母親艱難的躲藏的時候,他在看著另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人,哪怕坐在處刑台上,還有空夸贊她的眼楮里有大海……」

「那可是讓海賊王為之沉迷的眼楮呢!」

艾斯抽著鼻子,可嫌棄的念叨著︰「大洋的珍寶,海中翡翠……」

他很大聲的打了個噴嚏,抽噎著說︰「他死之前……就沒有一點點的想起過我們嘛!?」

「他想過的。」

艾麗卡想起哥爾羅杰死前說【小孩子只有小時候可愛】的那句話,那種時候、那個神態,其實就是在幻想著孩子長大的樣子吧。

「才不會!」

他學習著記憶中島上那些商人的語氣,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拖著調子吟誦著︰「啊~這可是北海最美麗的藍色珍珠,這是大海的珍寶,從這圈柔光里,可以看到濃縮在其中的大海!」

然後是重頭戲最後一句︰「就如同那位大人的眼楮!是讓征服了大海的男人都為之贊嘆的藍色!」

說完又打了個嗝,他咬著牙,恨恨的甩了甩手。

這曾經是他童年里最常接觸的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情︰他作為一樣商品的背景,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出現。

因為記憶格外深刻,艾斯的語氣簡直像絕了︰「有那麼美的人在眼前,他怎麼可能還會想起我們呢!」

奇怪的是,身後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連發頂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真的想過。」

「你怎麼知——」

他轉過頭時,仿佛世界都為此安靜了。

艾斯愣愣的扔下了了手上的面包。

所謂的大洋珍寶,所謂的海中翡翠。

那是一雙他一直覺得很好看、卻很少專門關注的眼楮,和她整個人一起,形成了一種讓人覺得溫暖的模糊印象。

那雙很熟悉的眼楮,是由深到淺的藍色。

——映著黃昏橙色的日光,粼粼的像是夕陽映照下的海面。

一直以為自己情商還行的女主小姐沒料到,這麼一個段子而已,結果還有人(或者東西)當真了。

那是一個彌漫著煙霧的巨大空間,星辰一樣的穹頂上,傳來一種似是而非的聲音。

「你知道什麼是命運嗎?」

女主小姐眯著眼楮,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那聲音靜默了許久,又問她︰「你還記得自己曾經寫下的話嗎?」

女主小姐笑眯眯的點頭︰「記得啊。」

四個字而已,半個小時前寫的,說不記得了……那忘性得多大啊?

「那麼就去吧。」

「作為轉折點,讓命運的洪流向該有的終點匯聚。」

那個聲音全然不顧她從頭到尾一成不變的笑臉,按照固有的步調宣布著︰「一生的時間注定有限,但無數次的生命,自然就會帶來無數次的時間。」

「這就是長生。」

女主小姐臉上依舊笑的無懈可擊——可我那明明就是開玩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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