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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子捋著胡子笑著道,「我看你們對書中知識多有自己的理解,如此,今日回去每人做一篇文章,明日交上來我看看。」

徐夫子此話一出,學堂里一片哀嚎之聲,徐夫子笑著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夫子慢走。」

學生們都起身作揖,宋澄跟著徐夫子一道回去了,路上徐夫子問道,「澄,小時候拜過先生?」

宋澄搖頭道,「並未。」

徐夫子笑著道,「今日帶你到了學堂老夫才記起,忘了問過你是否啟蒙,今日一看,倒像是上過學。」

宋澄心下大驚,他忘了古代的宋澄自小貧窮,哪來的銀錢上學堂?自己從小受女乃女乃燻陶,對著古代典籍不算有研究,但是也涉獵許多,連著繁體字也識得不少。可是自己今日雖是捉弄祁鉞,卻漏了自己應當只是個初學者,一時之間只得撒謊道,「村中有人識字,澄偷學來的。」

徐夫子模模宋澄的頭笑著道,「幼而好學,甚好。」

宋澄跟著低頭笑了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祁鉞和祁忱打放了學就跟在徐夫子和宋澄身後,兩人東躲西藏跟了一路,一直看著徐夫子和宋澄二人一起進了景向書館的門,才躲在巷子口的大柳樹下籌謀。

祁忱道,「哥,宋澄果真住在徐夫子家,怎麼辦?」

祁鉞吸了一下鼻子,躲在柳樹後,壓低聲音對著祁忱道,「你先發誓,不把我說的話告訴我娘,不告訴任何人,我就跟你說。」

祁忱登時覺得這事嚴肅了,立馬正經立了誓道,「關老爺在上,祁忱在此立誓,今日我哥說的,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說出去就叫我天打雷劈!「

祁鉞覺得差不多,就將祁忱的手一把抓下來道,「成了成了,我跟你說,我發現徐夫子每次假日都會去城外不知哪里拜會好友,等那時候,我們就把宋澄叫出來,拐到你們家後面的那個空巷子里好好收拾收拾他,讓他好好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祁忱問道,「哥,要是他不出來怎麼辦?」

祁鉞笑著抹了一把嘴,看著徐夫子家的門笑著道,「那我們就砸他們家的門,正好看他們家不順眼很久了。徐夫子總是罰我抄書,憑什麼不罰你們啊?你們都是三遍,就我五遍!我看他就是看我不順眼,所以想乘著這些機會收拾我,讓老子不痛快!呸!」

祁忱膽怯地看了一眼徐夫子家的門,突然又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當即看了一眼祁鉞壯膽,他扯了扯身上的布書包向著祁鉞道,「哥,既然說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爹該大耳刮子扇我了。」

祁鉞笑著踹了祁忱一腳道,「瞧瞧你這出息,去去,趕緊滾回去吧!」祁鉞話音未落,就听見自家老娘一聲站在門口一聲吼,「祁鉞,你不給我滾回來,站在樹下面做什麼?」

祁鉞被他娘嚇得身上一抖,向著祁忱暗暗擺擺手,忙換了一臉笑意討好著小跑了過去,「娘,你怎麼出來了?我這不是已經到門口了麼?」

祁鉞娘三十過些,皮膚白皙,透著一股子江南水鄉的味道,只是此時柳眉倒豎,潑辣的很。祁鉞素來怕他娘,此時乖乖耷拉著腦袋湊了過去,剛走近就被祁母一巴掌扇在後腦勺上,手法與祁鉞扇祁忱的如出一轍!

祁鉞被他娘扇得「哎呦」一聲,抱著腦袋就往家里竄,偶然回頭見便看見宋澄站在書店門口,端著一盆子污水看自己。雖說宋澄一句話也沒說,可是他那雙黑汪汪的大眼楮,無言盯著自己看,祁鉞就覺得這小子還一定在看自己笑話!他狠狠回瞪了一眼,向著宋澄呲了呲牙。

宋澄無所謂地嘟了嘟嘴,將手上盆里的污水都倒在了門前的通水的小渠道里,抱著木盆便進去了。祁鉞只覺得自己不但被看了笑話還輕視了,心頭更氣,暗暗憋氣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臭小子。

祁鉞娘見祁鉞還在門口磨嘰,提著耳朵就給揪了進去,「今天與祁忱在外面商量什麼好事呢?我看你們賊眉鼠臉,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能做出什麼好事?」

祁鉞一邊抱著自己的耳朵喊疼一邊道,「我們怎麼不能成事了。娘,我跟你說,我們倆要是上了戰場,那絕對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祁鉞娘一听從軍這事,登時說到了心事上,她伸手就使勁擰了祁鉞一把,將祁鉞擰的嗷嗷直叫,「娘,你輕點,輕點,嘶——」

「你小子能耐了,竟然給我想著上戰場?嗯?有本事,看來是娘我看走眼了!你爹你還沒有滿月,就死在了不知道那個旮旯里,最後搬回來的就是幾件染血的戰袍,還碎的不像樣子,你有能耐,你還敢給我上戰場!」祁鉞娘說著說著氣就上來了,反手拎起掃院子的掃帚,逮著祁鉞就打,祁鉞上竄下跳,一時熱鬧無比!

祁鉞家與徐夫子家相距不過幾十步,古代談不上隔音效果,宋澄趴在石桌上吃飯,便听到祁鉞殺豬似的滿院子叫喚,他抬頭看了一眼祁鉞家的方向。徐夫人笑著道,「吃你的飯,以後就習慣了。」

徐夫子端著飯碗吃飯,跟著就道了句,「哼,祁鉞要是他娘不收拾,非得把他們家房頂掀了不可。」

宋澄听了二人評判,乖乖「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耳畔還可以听到祁鉞被他娘追的滿院跳的聲音,宋澄低頭暗暗笑了。笑罷卻又嘆了一口氣,他怎麼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啊,祁鉞現在還是個小毛孩,是不是他穿過來的太早了,明明二哥說他應該是個大人物來著。

徐夫子搖搖頭道,「這孩子只要能遇見個好老師,將來定會成為棟梁之才,若是遇不上,這輩子怕就耽擱了。」

宋澄問答,「老師,你從哪里看出來祁鉞是個棟梁之才的?」

徐夫子笑著道,「他的眼楮,內有丘壑。」

宋澄想了想宋澄那個滿眼痞氣地笑容,默默地下了頭,「嗯,是,那日他來的砸店的時候喊的是殺敵來著。」

徐夫子夾了一筷子菜道,「嗯,他砸的?」

宋澄看了一眼師母,心虛地低下了頭,「師母……」

徐夫人笑著道,「都過去了,吃飯吧。」

宋澄忙低頭吃飯,這個話題揭過不提。飯罷宋澄寫文章,徐夫子便坐在一邊看書,偶爾宋澄筆用的不對了,徐夫子便俯身指點,宋澄再改過,直到半個時辰過去了,宋澄才將文章寫罷遞給徐夫子過目。徐夫子看過卻並不做點評,他將宋澄的文章方道一邊道,「澄,老師問你一句,你可有想過科舉?」

宋澄聞言愣了愣,便直接搖頭了,徐夫子笑著問道,「為何?」

此時的科舉與二十一世紀的高考不同,科舉不但意味著你身登龍門,富貴榮華,對讀書人來說,更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宋澄竟直接便搖頭了。此時宋澄只顧得上回答徐夫子的問題,卻未發覺徐夫子這一問便問的有問題。古人讀書便是為了考科舉中進士做大官,既是默認,那徐夫子卻為何要問?

宋澄道,「澄認為自己不適合做官。」

徐夫子笑著道,「你還小,這個問題可以慢慢想。」

宋澄點點頭,只又向著夫子問了幾個課堂上的疑問,徐夫子一一講解了,便讓宋澄去玩耍了。宋澄只抱著《論語》,蹲在了梧桐樹下乘涼,他看著書上的繁體字,腦子里卻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他不做官,其實是怕自己這個外來的靈魂,搗亂了宋朝的歷史。在宋澄看來,整個歷史,就是一個不斷前進的大平衡,無論是戰爭還是和平,都是歷史使然。如果他做了官,那麼,他還能在知道歷史如何的情況下,看著這些千年前的朝廷肱骨之臣在明堂之上盲人模象麼?

但是他一旦插手朝堂,便是在這個龐大的歷史動力系統中扇動了翅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千年後會發生什麼,他來的那個時代的所有,是否還會是原來的模樣?宋澄不知道,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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