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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吧。」他回道。

林天愉快地把手機關了靜音,順便短信通知了大剛自己今天翹班。

快速沖進單元門,林天上了樓,卻驚訝地發現傅醫生家的門已經打開了,他就斜靠著門邊,手心里端著一杯咖啡,如同在等林天回家一般。

林天微愣。

傅星河穿著米白色的家居服,因為薄,所以有些透,林天能看見衣服包裹著的強健**,褲子布料也是透的,兩條大長腿根部,是淺灰色的三角子彈頭底褲。

林天心霎時熱了起來,他深吸口氣,耳朵還是不爭氣地紅了,或許臉也紅了,他不知道。

房門口的地毯上準備著自己上次穿過的拖鞋,傅星河把他手里提著的購物袋接過去,「你還真的會做飯?」

「會一點。」他謙虛道。

咖啡機響了一聲,傅星河把咖啡遞給他。林天看到兩個杯子一模一樣,臉又紅了。

「我發現你,經常會臉紅,」傅星河眼神放在他紅透的耳廓上,「你知道醫學上有種病,叫赤面綜合癥。」

「啊?」林天有點懵,「我得病了嗎?」

傅星河搖搖頭。

林天的耳朵,那麼紅,肯定很燙。

他很想模模看。

林天發現了他的目光,忍住了掏出手機百度「赤面綜合癥」這個新名詞的沖動。他從超市購物袋里拿出食材,有條不紊地忙起來。

當然,林天只是看似不緊張罷了,他如同接受檢閱的學生一般,一舉一措都很標準,蝦餃是他早上起來在家里包的,直接上鍋蒸了一籠屜。林天淘了一小把米,把魚切成薄薄一片,那透著紅絲的片狀,看起來幾乎是透明的。接著他把姜切成末,和米一齊下鍋煮。

他做得很快,但是一切又那麼自然,傅星河猜他一定是謙虛了。他下廚的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看著便有食欲。

粥煮沸後,林天關了中小火,他洗干淨手,喝了口變得有些涼的咖啡。

傅星河就那麼看著他,「你想清楚了沒?」

「嗯,」林天認真地回望他,「想清楚了。」他早就想清楚了,這個問題他想了十年了,但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實現。

「你知道我的職業,下個月我要回醫院工作了。」他陳述道︰「到時候我肯定會忙得顧不上你。」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怕這個,」林天很堅定,「你做手術的時候我就工作,等你手術完了,我就來醫院等著你……」林天說完,察覺到自己似乎想得太長遠了,他不由得懊惱地咬唇。

傅星河卻很喜歡他這樣,林天是第一個,讓他覺得相處起來輕松、心情愉悅的人。

林天用勺子攪了攪粥,白粥已經散發出了香味,接著他把魚片倒了進去。傅星河在他身後道︰「你家里知道你的事嗎?」

「他們……不知道,」林天蓋上鍋蓋,「我隨時可以出櫃,他們管不著我。」

過了會兒,早餐出爐了,傅星河夾了個圓嘟嘟的蝦餃,林天在一旁道︰「有點燙,先放在碗邊涼會兒。」于是傅星河听從地喝了勺魚片粥。

他沒有接著喝第二口,整個人頓了下,林天期待地望著他︰「怎麼樣?」

「手藝不錯。」他夸道。

不僅僅是不錯,林天再次給傅星河帶來了意外。

听見他的夸獎,林天立馬翹起嘴角,傅星河又咬了口蝦餃。他又頓了幾秒,面上表情像是在回味,「很好吃。」他說,「你自己包的?」

「嗯!」他響亮地答道,身後的尾巴都翹起來了!

「很厲害。」

林天包的蝦餃是圓形的,和超市賣得很不一樣,味道也不太一樣。

他的廚藝是從閔老師那里學的,他每天都去偷師,看著閔老師怎麼做,看完了記下,接著去超市買食材回家試驗。反復試驗,失敗了又重做。不僅如此,他還去專門找了米其林三星的廚師學習。他會西餐,也會做中餐,而早餐的手藝是和老字號港式早茶店的師傅學的。

但他從沒給別人做過菜,也沒人知道他會做飯。

「傅醫生,我以後每天都來給你……做飯好不好?」林天有些忐忑地問。

「林天。」傅星河表情難言,有些嚴肅,「我要找的不是保姆。」

林天愣了下,「我也可以……洗衣服什麼的,打掃我也沒問題,我什麼都會……」但他從來沒做過,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追求一個人,月兌光衣服勾引他嗎?

他好像是真的不懂,傅星河看著他,「有過男朋友嗎?」

林天老實地搖頭。

「女朋友呢?」

「我就喜歡你。」林天月兌口而出,接著才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只喜歡過你一個人。」

——林天二十六了。

如果他只喜歡過自己一個人,那太匪夷所思了。傅星河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撒謊,他盯著林天認真的模樣,而後道︰「那我們試試。」

「!!!」林天猛地睜大眼。

「但你不必這樣,為我做許多事。」這樣的話,感情很容易疲勞。

林天的反應還停留在他上一句話,他特認真地歪頭問︰「試試的意思是說……我,我追到你了?」

傅星河有些想笑,想告訴他不是,但是他這麼理解也沒錯。「差不多吧。」他說,「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

「真的!我肯定想清楚了,我不會後悔……我還怕你後悔了怎麼辦。」他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子,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在擔心這樣的問題。

「你要明白,林天,我三十了,」傅星河對他教育道︰「我沒有在跟你玩。」他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還是因為一切都太巧妙了,巧妙得讓他放下戒心。但他明白感情是相互的,自己能付出的有限,林天這樣熱情是不會長久的。

因為他不可能永遠都維持這樣的熱情。

林天一听,手上收拾的動作頓住。

「我也沒有玩。」林天執著道。

傅星河望進他的眼楮里,片刻,他應下來。

林天轉身把碗盤子收到廚房,傅星河坐在沙發上,剛才有一瞬間,他在林天眼楮里捕捉到了些什麼,讓他意識到林天真的沒有說謊。

他真的很喜歡自己。

而這樣的喜歡,對傅星河而言沒什麼大不了,他不乏人愛慕,他的模樣身材,他的優秀,無時無刻都在招蜂引蝶。但他從未在意過。但在林天這里,傅星河的感情就大不一樣了。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喜歡會讓他突然覺得溫暖。

心突然軟了一下。

林天很快收拾好廚房,傅星河靠在沙發墊上用著筆記本,他長腿曲著,看見林天,便招手讓他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林天抽了張紙擦干手,他坐到了傅醫生旁邊,中間隔了大約二十公分的禮貌距離。

他還是慫。

傅星河卻突然拿手勾著他的手臂,「坐過來點。」

林天愣了愣,他反射弧長,還雲里霧里的,覺得這發展有些讓他不可思議,還是像做夢。傅星河側頭看他一眼,長臂勾住他的肩。林天渾身都石化了,臉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燒起來。他們貼得那麼近,林天的後頸僵硬地貼在傅星河的手臂上,再向後靠一點點,就等同于完全陷入他的懷抱。

傅星河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染上緋紅的耳朵,他的耳朵太敏感了,自己輕輕一踫,林天整個人就燒了起來。當他們肉貼著肉,林天僵硬的身體逐漸軟化,傅星河從他緋紅的耳廓上感察出了情`欲的色彩。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繞到林天的頭側,接著無比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比想象中的觸感還要好。

林天听見了放水聲。

他偷偷把臉往被子里縮了縮,很想睜開眼偷看一下傅醫生的背影。林天糾結了一會兒,水聲就停了,但腳步聲漸漸離他近了,林天一下緊張起來。

傅星河走到了床邊,「醒了?」

林天裝不下去了,他小心地睜開眼。

傅星河天生的俊眉修目,神色永遠寡淡,冷若蒼松,一雙眼楮永遠都不帶多余感情。十年前的他和現如今的他,分別不大。還是一樣地讓林天著迷。

他神情里的著迷那麼顯眼,一下進了傅星河的眼里。但傅星河並未因此動容,他面色不改,俯視著林天,「什麼時候到的,為什麼不上來?」

「就……」林天心虛地不敢看他,「沒多久……不小心睡著了,怕你沒醒。」

傅星河沒說話。

林天一下就慌了,不安地躲在他的被子里。

沉默半晌,他才道︰「下次不要在車上睡覺,過兩天我給你辦張車庫的卡,你到了就直接上來。」傅星河把防盜門密碼告訴了他。

林天呆呆地望著他。

「記住沒?」

「密碼嗎……」林天還一臉反應不過來的模樣,但是臉已經比思考快一步地緋紅起來,「我、我記住了……那我下次,可以不敲門了?」

「你說呢?」傅星河注意到他眼底下的烏青,想到前些天,林天天不亮就來自己這里,做完早餐就忙著走。他心里軟了,但面上不顯,「你再睡會兒。」

他轉身進了衣帽間。

幾分鐘後,傅星河拿了一套家居服進來,「我們尺碼差不多,換上睡舒服點。」

林天有些呆滯地接過,傅星河繼續道︰「現在還早,等會兒起來再洗個澡,我給你拿新毛巾和牙刷。」他低頭注視著頭發亂糟糟的林天,替他掖了下被子,「睡吧。」

他的語氣好似在照顧一個孩子,林天面頰一熱,低聲道了謝。

傅星河替他拉上了窗簾,房間里陡然暗了下來。可林天沒有多少倦意,他整個人還處于興奮當中,傅醫生的房門密碼!!這就相當于鑰匙了吧?這就相當于一種承認,一種接納了吧?林天心想……傅醫生這樣獨來獨往的人,自己或許是第一個拿到他家密碼的人。

家居服是嶄新的,放在衣櫃里,沾染了傅星河身上的氣味。

林天整個腦袋都鑽進被子里,拱來拱去。他睡到了床中央,悶在被子里不肯出來了。

傅星河的味道,讓他感到由衷的幸福。

倦意逐漸襲來,林天蜷縮起來,在傅星河的被子里如同一個蠶蛹,他還未初生,沉醉不醒。

林天睡了兩個小時才醒,衛生間里果然準備了一套新的洗漱工具,林天快速沖了澡出去。傅星河煮了牛女乃給他,正從小女乃鍋里慢慢倒進玻璃杯。

其實林天很早就不喝牛女乃了,就上學那會兒,總有女生給他送這類早餐,每天都能在書桌發現面包牛女乃酸女乃什麼的。他覺得扔了不好,所以有時候會吃,或者給大剛。工作後,林天就常常用咖啡來提神,也逐漸只習慣這一種飲料。

林天濕漉漉地站在廚房門口。

「加糖?」傅星河回頭問他。

「好……」他茫然地點著頭,水順著腦袋滑進了衣服里。

傅星河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他的水準最多也就是煮咖啡煮牛女乃和煮麥片了,心里想著別的,傅星河不知不覺給林天多倒了點糖。

他其實上一次,就很想看林天喝牛女乃的模樣了,因為林天老是要發呆,雙手捧著杯子開小差,嘴角沾了果汁後,他會不自覺伸出舌頭去舌忝,像只貓咪。自從上次看見後,傅星河就很想給他煮杯牛女乃了。

牛女乃很燙,他用勺子攪了會兒,細砂糖在漩渦里慢慢被熱度融化,傅星河將杯子端到了茶幾上。

「去把頭發吹了。」

「剛吹了的,」林天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只是有些微濕罷了,一縷貼在臉頰上,他捋開後,水珠又往下滴。他看見傅醫生不容置喙的眼神,又慫了,「那我去吹干……」

吹風機就在洗手台旁邊,等林天進去了,傅星河整個人松垮地往沙發椅背上靠。他跑步時出了汗,身上有股不明顯的汗味。他才剛運動完,本不應該想些有的沒的,但是剛剛看到林天的一瞬間,傅星河覺得心像貓抓似的,特別癢。

林天肯定不知道他在勾引自己,他沒有這方面的自覺。

傅星河不由自主地吐出口氣,幸好月底,他就要回去上班了。他捏了捏眉心,心里想到林天說的話。他好像要飛蛾撲火一般,明知道他的職業性質,還是要撲上來,說自己不介意。而且林天事事都順著他,依著他,什麼都听他的。從傅星河的角度,他並不覺得他們這樣會長久。一個人的熱情能維持多久,他再清楚不過了。

林天這是一時心血來潮。

盡管他很喜歡林天,傅星河也不看好他們的未來。但林天偏偏要不自覺地來勾引他,在傅星河眼里,他每次望著自己,那眼神都是在勾引他。

或許林天自己不知道。

林天徹底吹干頭發,換了衣服後才從傅醫生的臥室出來。他下午還有個競標會要去,這會兒快中午了。

傅星河端著玻璃杯,在手心感受了兩秒溫度,然後監督著林天喝光。

林天許多年都沒吃這玩意兒了,牛女乃有股陌生的味道,放了糖,很甜,還有股發自肺腑的幸福感。他喝的專注認真,一口氣喝了半杯,雙手捧著杯子,舌尖在嘴邊舌忝了一圈。

傅星河漫不經心的視線一直放在他的嘴唇上,「冰箱里沒東西了。」

林天喝完了最後一點,又舌忝了下嘴角。傅星河想起和他接吻的滋味了。

「我們出去吃。」

林天眨眨眼,「好。」

傅星河換了衣服出來,林天已經把杯子洗干淨了,還收拾了廚房,茶幾,地板,順便把垃圾也解決了。

進了電梯,傅星河問他︰「今天還有工作嗎?」

「有,」林天老實回答,「就下午一會兒……但過了就不忙了。」

競標會後,估計還有個慶功宴,林天就必須得去了,這個是推不掉的。因為除了公司高層,還有合作的外賓,還有些官員。而那些高層會來給他瘋狂灌酒,一杯接著一杯地敬他。林天想著胃就一陣痙攣。他忍不住苦了臉。

傅星河看他愁眉苦臉的小模樣,還以為他是嫌工作辛苦。安慰性質地模了下他的頭頂,「等下我來開車吧。」

林天乖乖應了,他扭頭去看傅星河的側臉。

他以前根本想不到,傅醫生是這樣溫暖的人,他以為傅醫生和他表現出來的一樣不近人情,以為他的生活他的圈子都很冷。但林天在他這里體味到了關愛。是林天從小就沒得到過的那類愛。傅星河關心他,盡管他們認識不久。而傅醫生冷面冷心一個人,他的關心表現的並不如何明顯。

但是林天卻能一口氣想到了許許多多,比如剛才的模頭殺,比如傅醫生發現他在車上睡覺,抱他上樓,還準許他在床上睡覺。比如那杯牛女乃,比如那個密碼。

就好像傅星河,在以他獨特的方式,寵著他。林天很喜歡他的手掌,喜歡他的手掌停靠在自己頭頂上,他像個港灣。林天在傅醫生這里表現的幼稚,靦腆,像學生,而傅星河的成熟,正好填補了他內心深處缺乏的空白。

上了車,林天坐在副駕駛上,傅星河開車。他去了一趟物管處,快速替林天辦了一張地下車庫的停車卡。林天把卡塞進車門旁的凹槽縫,正巧看到了幾盒喜糖。

「吃這個嗎!」林天興致勃勃地拿起一盒,粉紅色心形紙盒,上面粘了一些浪漫的假花花瓣。

「什麼?」傅星河側頭看了一眼。

「喜糖,」林天說︰「公司同事……女兒結婚發的。」他打開一看,里面花樣挺多的,白巧克力,黑巧克力,阿爾卑斯,還有桂圓,百合干什麼的。「我給你剝一個吧!你要哪個?」

傅星河對糖談不上喜歡,他看林天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拒絕說不出口,「都行。」

于是林天挺認真地挑了會兒,最後拿了個桂圓。剝了殼,林天拿著桂圓湊到他嘴邊去,傅星河張嘴叼住,同時也把他的手指含嘴里了。

「一聊上就沒完沒了了是吧?」閔老師說不動盧教授,只能拎走傅星河,「小傅,來幫我端菜。」

傅星河點頭,他進了廚房,林天正在盛飯。他抽了筷子,又從林天那里端走兩碗飯,兩個人沒說話,只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飯廳里,閔老師還在數落盧教授︰「你就不能有點別的話題嗎,他難得休息一次,還一直手術手術……你好煩。」

「那不說手術能說什麼?」盧教授指著她,「你思想有問題!」

閔老師反嗆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他找對象嗎?你們不能談點手術以外的話題嗎?小傅這樣都是讓你給帶的!不然他能變成現在這樣的工作狂?!」

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但通常,戰況也就這樣了,盧教授戰斗力弱,說幾句就搖頭︰「不跟你扯,你歪理多。」

傅星河見怪不怪,「吃飯吧。」

林天認真洗了手,他甩了甩水,出了廚房。

菜做得多,閔老師記得每個人的喜好,只見盧教授用筷子挑起螞蟻上樹的粉絲,開始講解︰「小傅你看啊,之前說的那個動脈畸形,血管纏繞……」閔老師敲了下他的手,「盧教授,現在是吃飯時間。」

這樣的事情常常發生在他們家的飯桌上,盧教授無論看見什麼東西都要聯想到手術,然後開始即興上課。也只有傅星河會這樣听他說話。

林天覺得有趣,心里發笑。

之前他去閔老師家,都沒偶遇過傅醫生,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盧教授這樣。說到自己的專業時,便會熱情十足,亮著雙眼,疲憊一掃而空。感到有趣之外,也是羨慕的,要是他也學醫,那他是不是也能和傅醫生有這麼多的共同話題?

林天高考時,瞞著所有人報了醫學院,接著被家里人發現,他全市第一的成績出來後,家里人聯系教育局直接改了他的志願。

那時候父親憤怒地給他打電話,「你想學醫?你想學醫?!你想學醫?!?!」一連重復了三遍後,他吼道︰「林天,你知不知道我們對你的期望?你將來是要管你爺爺的公司的!」

醫學院的通知書悄然溜走,林天去了全國最好的大學,他學習金融,再次和傅醫生錯身。

飯後,林天端著碗去洗,閔老師趕開他,「我來就行。」林天打開洗碗機,「這樣就行了。」

傅醫生的廚房雖然不大,卻設計得非常便利,閔老師驚奇道︰「現在東西這麼高級了。」

「洗的干淨嗎?」

林天一邊點頭,一邊提起垃圾桶將垃圾倒進廚房垃圾處理器。他動作停頓,因為他看見了外賣盒。

他想起閔老師說,有保姆給傅醫生做飯的,所以他怎麼會吃外賣?

他抿緊唇,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直到離開傅醫生家,他還滿腦子的外賣盒外賣盒。

車上,音樂電台點了首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坐在後座的盧教授突然跟著唱了起來,林天從後視鏡里看他們。閔老師靠在盧教授的臂彎里,她鬢角有些白,盧教授安靜地拍著她的肩膀。音樂完了,盧教授還在哼歌,閔老師說︰「好了好了別唱了……」

原來外科醫生也是要听情歌的。

這突然又給林天提供了一點勇氣。在外科醫生的世界里,他們沒有情感,沒有妥協,也沒有個人生活,而盧教授和閔老師的婚姻之所以能走到現在,就是因為這麼一丁點生活的溫情。

他把夫妻倆送到家門口,閔老師道︰「林天,每次都麻煩你,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林天擺手,他笑道︰「老師,跟我不用客氣。」

他發動汽車,閔老師家是老房子,外面這條街道有兩排很長的法國梧桐,他听見夏夜里的蟬鳴聲,夜空還掛了一枚靜悄悄的月亮。

轉入街口,鮮紅的加油站在夜色下顯得格格不入。林天雙手握緊方向盤,又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是滿月,照例地沒有星星。

車子在道路開了一百碼,接著林天突然掉頭,他搖上車窗,沒有停留地朝著傅醫生家開過去。林天關了電台,給他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靜謐的車廂里,是林天狀似平靜的聲音,「傅醫生,我好像不小心落了東西在你那里。」

他不好意思道︰「是手表,做飯的時候取的,應該在廚房。」

「現在過來嗎?」傅星河打開廚房燈,「我等你。」

林天的心突然漏跳,腳底下不由自主一松,車速驟緩,「我……我馬上就過來了,嗯,已經把老師和教授送到家了。」

傅星河在廚房案台上掃視一圈,林天咬著下唇道︰「我忘了放哪兒了……記不起來了。」

「等等,」傅星河把手機拿開些,他向前走了一步,側頭傾听了幾秒,接著他突然拉開櫥櫃,「……我看見它了。」

玻璃瓶裝的谷物麥片旁,安靜地躺著一只手表,它的走針正機械地發出亙古的響動。

原本林天是想明天給傅醫生打電話的,結果方才一沖動,他就用掉了明天的機會。他故意留下了手表,或許等明早傅醫生打開櫃子拿麥片才會發現,接著傅醫生會給他打來電話。他計劃得很好,傅醫生根本不會猜到他是故意的。

林天返程得很快,他把車停在小區外頭,步行了進去。

听見門鈴聲,傅星河打開門,他把手表遞給林天,「你的時間慢了幾秒,我幫你調好了。」

「……哎?」林天微微瞪大眼楮,耳朵一秒就紅了,「謝謝你!」

「不用,」傅星河和林天差不多高,或許他要高一點點,但都是一雙鞋能解決的問題。「你今天辛苦了。」

「沒有的事,我閑不住的。」林天撓了下脖子,其實今天一天,他都沒能和傅醫生說上話,因為他和盧教授一直不間斷地在交談。只有做飯的時候,林天一直探頭出來問︰「傅醫生,閔老師問你辣椒粉放哪里了?」「傅醫生,閔老師問……」他們才能簡短地說上一兩句話。

傅星河盯著林天紅通通的耳尖看了兩秒,他垂下眼,把門拉開些,「不趕時間的話,進來坐會兒吧。」

林天又愣了。

「趕時間?」他回頭。

「不,不趕!我很有空的。」林天只是沒想到,他以為過來拿走手表,再看一眼就得走了。

現在被邀請進去,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跟著傅醫生進了門,卻看見茶幾上放了一罐啤酒,打開的筆電在播放一段手術錄像,屏幕上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不能分辨是什麼部位。

傅星河把筆記本蓋住,他打開冰箱,「還是果汁?」

林天還是盯著桌上的啤酒看。

傅星河注意到他的目光,道︰「你開車,不能喝這個。」

「我不喝,」林天望著他,「傅醫生,你……你可以喝酒嗎?」

「我傷的是手。」他給林天倒了果汁。林天說︰「外傷也不能喝酒的,那什麼……喝酒會加速血液流動,不利于傷口愈合。」他查過忌口,記得很清楚。

傅星河朝他走過去,「你懂挺多的。」他把杯子遞給林天,「別告訴別人,我就喝這一罐。坐吧,別站著了。」

「我不會說的,」林天很無奈地坐下,「但是你不能喝酒了,也不許……吃外賣。」他嚴肅地盯著傅星河,「不然我就告訴閔老師。」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逾矩了,他懊惱地捏緊手心。

「嗯。」傅星河漫不經心地應道,他倚靠在沙發靠墊上,低頭喝著啤酒時,嘴角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天郁悶地喝了口果汁,還是隻果胡蘿卜汁,冰涼地潤過喉嚨。

林天給她提了一袋茶葉來,那茶葉沒包裝,紙袋外殼,里面也是紙盒,看起來普普通通,結果閔老師打開一聞便亮了眼楮,「怎麼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來。」

「昨天爺爺給我的,我自己不會泡茶,白糟蹋了。不如送給您,反正我整天也要來您這兒蹭飯,您泡給我喝。」

「貧,」閔老師笑道︰「讀書那會兒你就會說話。」她對學生好,也有許多學生和她關系好,但是林天屬于特別好的那種。也不知道這麼好一孩子,怎麼會一直單身的。她把茶葉放到電視櫃下面,林天坐在沙發上,歪頭瞅著沙發旁的魚缸。

「噢對了,」閔老師回頭道︰「昨天小傅跟我說起你了,他說病房里吵,你一來就安靜了。」

「……傅醫生?」林天微愣,眼楮張大。

他這副表情瞧著平添了幾分可愛,林天的長相屬于漂亮一類,一般男孩子哪兒會有這麼精致的眉眼?但他卻一點也不女氣,有自己的事業,有風度,為人禮貌得體,性子溫和,總之閔老師特別喜歡他。昨天傅星河問的時候,閔老師還多想了一下——她認識的小傅,可不是會打听別人的人。再一瞧林天的模樣,她怎麼覺得,傅醫生像是對他有意思呢。

閔老師在電話里夸了林天一通,話鋒一轉︰「他討人喜歡,你肯定也免不了俗。他還單著的,但他……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然後傅星河說自己沒那個意思,閔老師最喜歡幫學生的忙,也包括做媒,管人家的終身大事,一度讓傅星河十分頭疼。後來閔老師知道他性取向了,就不給他介紹了。

林天也一樣,閔老師總給他介紹人,全是女孩子,他每次都溫和地婉拒說還沒有談朋友的打算——這個理由,他從二十歲用到了現在。

「不過有次我听他說了,有個暗戀很多年的人。」閔老師說完嘆氣,「你倆都優秀,還都有點臭毛病,林天還好——你說你,不愛搭理人,誰忍的了你?」

她夸林天的話,傅醫生都認真听著的,最後閔老師說︰「你師傅快回來了,我得趕緊給他搭好花棚,明天還是他來給你送。」

「師母,這太麻煩了。」傅星河拒絕說,「整天都在下雨,路上出事了怎麼辦。」

「你就別拒絕了,林天那孩子也熱心腸,那天他來,我這里正好忙不開,他就提出要送了。」閔老師道︰「他和你一樣,也是怕我摔了,我哪兒有那麼老。」她話是埋怨,嘴角卻是抿著笑的。「你不讓他送,那我跑一趟好了。」

最後,閔老師好說歹說,傅醫生拗不過她,生怕師母親自來一趟。

廚房里飄來一陣誘人的香味,是閔老師炖的大骨湯,她說︰「早上六點我就起來熬了!小傅他最愛喝湯。」

林天走到她旁邊幫她打下手,傅醫生不能吃味重的,也不能吃發物,所以她研究了好一番菜譜,才定下的。

閔老師邊切菜邊說︰「改天啊,小傅病好了,老師請你們吃佛跳牆。」佛跳牆這道名菜,是閔老師的拿手好戲,過程雖麻煩了些,但味道不輸某些私房菜館。

快十一點時,閔老師才將午飯準備好,因為怕給傅醫生送過去時菜冷掉,他方才就在旁邊將就吃了一些。

「小天啊,辛苦你了,你要是不忙,下午就在病房里陪他一會兒吧,陪他說話什麼的。」傅星河喜靜,她是知道的,所以那孩子能忍得了自己的嘮叨,閔老師也覺得不容易。現在看起來他還挺喜歡林天的,哪怕林天不是同性戀,兩人也可以交個朋友。

林天笑彎了眼,應了聲好。

只是不知道傅醫生願不願意跟他說話。

「再多帶雙筷子吧,」臨走前,閔老師道︰「東西準備的多,他一個人吃不完的,你等會兒再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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