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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綣思及紫陽銘天鈴對眾鬼修的威懾之力,覺得可以斗膽一試,跟著道︰「對,不能饒了他!」

眾人立時下到一樓炎上火分陣處。見丹爐大半已經損毀,亂糟糟滾了一地。然而望向門首,門外暗紅色一片,竟然又恢復成了在天宮中所見那般情形。覃雲蔚拿出鵲橋仙試探半晌,卻是探不到樓外能連接的空間在何處,想來燕山絕動了手腳,已經將空間連接徹底打斷。

他將鵲橋仙在手中把玩,沉吟不語,想那燕山絕既有如此手段,但在六天宮中卻並不曾施展,反倒任由自己用鵲橋仙帶著諸人來到羅酆宮。莫非他一直掌控所有,在一步步誘敵深入?如今把自己一行人困在這樓中,卻又不現身,他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韓綣扯扯他,低聲道︰「師弟,是鵲橋仙不中用了?」

覃雲蔚頷首︰「我們也許上了當,燕山絕應該一直在等著我們來,然後困住我們,逼我們屈服。」

韓綣道︰「就是不服!如果出不去閣樓,在樓里還可以自由穿行吧?我們一層層都看看是否有轉機。」

眾人查探了底層,並無什麼蹊蹺之處。二層適才不曾去,此時索性也去看看。

入眼果然是幾百座墳塋,只是所有的封土已經變得亂七八糟,墳墓中也沒了白骨和尸骸,應是被紫陽銘天鈴悉數毀掉。五個人一處處搜索過去,唯有滿眼荒蕪,方錦容問道︰「莊霙,這是你原來設下的分陣嗎?」

莊霙怒道︰「沒有,我怎會有這麼惡心,我有潔癖的!我只是尋來五色土布成分陣,如今也不知被他折騰到了哪里。」

韓綣嘆道︰「惡心有惡心的好處,看來還是經過燕山絕改造的法陣威力要大得多。」

這是事實,眾人也不得不服。覃雲蔚忽然指著前方道︰「那邊。」那邊一處墳塋封土比別的大許多,隱隱有主鎮中央之勢。眾人忙過去細看,見這墳塋難得的還立了碑,碑文為溫鶴鳴三字。

方錦容和韓綣不禁對望一眼,眼中滿是驚愕。這溫鶴鳴本屬于玉螺洲的一位散修,修為已臻化神,為著散修能進階化神的極少,幾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人,所以方錦容和韓綣都听過他的大名。只是此人幾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難道竟是被燕山絕殺掉拿來布陣了?

方錦容重嵐劍 嚓劈過去,整個墳塋連著棺木一分為二裂開,見一青袍人尸身靜靜躺在棺中,面如金紙雙目半闔,正是適才破陣之時在一側執鞭觀望之人,生前的確是化神修士。

二鳳忽然大聲哭起來,哆哆嗦嗦指著那尸體,韓綣忙道︰「他不是你哥哥,適才法陣被破,這尸體是自己回歸了本位,你哥哥已經走了,他沒在這里!」

二鳳恍如不聞,只哭得肝腸寸斷捶胸頓足,韓綣只得拉著他往外走,一邊回頭招呼道︰「師弟,容哥,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這里也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二鳳緊緊扯著韓綣袖子︰「韓師兄,我不是哭這個!我冤枉了我哥哥,他自己凝聚的精血留了話語給我,就在那尸體上,剛才那尸體突然就告訴我了。」

韓綣忽覺一陣毛骨悚然,一把甩開他手,悔悟過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借勢伸手輕拍他背,安撫道︰「那尸體告訴你什麼話?你說你說,別待會兒哭得忘了,辜負了大鳳門主一片苦心。」

三日後,二鳳和韓綣踱步于冥河之精池岸,自從黃泉五行殺陣被破除,此水雖然色澤未變卻靈氣盡失,成了一池子死水。

韓綣盯著二鳳細看,見他眉間隱隱一抹嫣紅浮起,他無法動用靈識查看,卻也知那丸藥已經起了作用,他用手指點點二鳳眉心,微微一笑。

二鳳一怔,面上盡是窘迫之色,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眉心抹了兩把,韓綣忙按住他手︰「不要驚慌,只是暫時的,而且很好看。」

二鳳聞言,情緒漸漸平穩,卻又開始呆呆凝望水面,不知想到了哪里,眼中再次淚光晶瑩,韓綣無奈嘆道︰「怎麼又開始傷心?」

二鳳低聲道︰「從前我只知自己幼失怙恃,那是十分可憐了,沒想到我哥哥比我還要命運多舛。來鳳門是我哥哥窮一生心血所建,如今只能隱跡于俗世之中。我不能靠著容哥一輩子,但靠我自己將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復興廣大門楣,我覺得對不起哥哥。」

韓綣並不知此事如何開解,只溫聲道︰「不要如此傷春悲秋,活著就要快快樂樂的。」

二鳳羨慕道︰「看來韓師兄一定是生來就順風順水,唉!」

韓綣道︰「不,我並非順風順水,然而我遭遇厄難之時,卻總是有貴人相助。最落魄之時我變成了個傻子,據說流落在一個小鎮市坊之間,沒吃的沒喝的,我又不會找人討要,沒幾天就餓得要死了,結果那鎮上有兩只流浪的大黃狗,不知為何和我對了眼緣,餃來大骨頭和我一起啃,于是狗在那頭啃,我在這頭啃,終于沒餓死我……」

二鳳听得瞠目結舌,半晌方結巴道︰「不……不會吧?」

韓綣神色鄭重︰「我也覺得不會,因為沒過幾天,我師尊染衣谷主韓赫就出現了,把我帶回了染衣谷,此事是他告訴我的,可我自己卻一點記憶都沒有。不過我見著貓狗啊靈獸啊什麼的,倒是挺親的,我覺得它們比人可靠。」

他忽然重重一拍腿,氣憤無比︰「可是後來我不傻了,思及過往,才發現這是我師尊編出來騙我的,因為我從來不愛啃骨頭,我明明喜歡啃豬蹄兒!你說他是不是個老騙子?」

二鳳終于破涕為笑︰「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說這事兒你記不得了嗎?也許是你啃骨頭啃膩了,後來才改啃豬蹄。」他笑完忽然覺得不妥,訥訥道︰「韓師兄曾經落入這般境地,卻活得如此快活滿足,我在容哥羽翼庇護之下,尚且不能釋懷,的確是我太矯情了些。」

韓綣道︰「也不是,他們都說我心大……不大能怎麼辦,難道去死?」

二鳳也隨著他慨嘆不休,忽然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你也想快活滿足?跟著本座即可!我還可以帶你去見你哥哥,你們兄弟團圓,以後再不分開。」

這聲音溫柔低沉扣人心弦,似緊貼著耳邊娓娓道來。二鳳心中砰地一跳,突然毛骨悚然。韓綣見他驟然睜大的雙目,眼中俱是恐懼之色,然而他孤單單立在池邊,身周並無任何東西。

他頓悟,那燕山絕是化神鬼修,他可以施展分魂之術,他也可以出神入化,以虛空狀態,隨便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見覃雲蔚和方錦容已經悄無聲息各自出現在閣樓一角,韓綣笑吟吟拉起二鳳的手︰「莫要長吁短嘆了,小郎君心思可真重。」袖中一條捆仙索悄然而出,把二鳳和自己緊緊捆在了一處。

你要悄悄帶他走,勞煩也捎帶上我這個丑八怪!

那燕山絕果然微微一頓,就是這一剎那的延遲,韓綣身後不遠處忽然憑空伸出一把長鉤,嗖一聲輕響,鉤著他腰帶拽了出去,接著散落于地的幾十件亂七八糟的法器忽然都跳了起來,布成一座小型法陣,將仍舊不見蹤影的燕山絕困入其中。同時紫陽銘天鈴驟然出現在半空,一瞬間紫光大盛。

燕山絕悶哼一聲,終于徹底現形,依舊雪衣烏發手持血刃,另一只手卻按著胸口,緊緊盯著二鳳,靈識將他上下掃蕩查看。二鳳嚇得哆嗦不已,躲了韓綣身後去,眉間那抹嫣紅越發鮮明無比。

韓綣大敵當前,卻有恃無恐,笑嘻嘻道︰「燕前輩你就別嚇唬他了,我跟你明說了吧,他這雙修靈體是假的。」

燕山絕聞言,面上笑容漸趨狠厲︰「小輩膽敢設計陷害老夫!」

韓綣微笑道︰「陷害你又怎樣,你騙我們進入羅酆宮,難道不是一樣的陷害?師弟容哥,打他!」

方錦容和覃雲蔚各執法器,從兩側包抄而上。

三日前,鳳覆茗借著溫鶴鳴尸骸傳話,細述其中緣由。原來燕山絕早些年曾和玉螺洲散修溫鶴鳴狹路相逢,二人一言不合起了爭執,雖是同階修為,但最後以溫鶴鳴隕落告終。燕山絕本體也受傷卻也不輕,他為了尋找休養生息之地,悄悄潛入溟微境。紫陽銘天鈴本是溫鶴鳴的法器,燕山絕對其百般覬覦,但此物並非鬼修可以靠近驅使的,特別是凶殘污濁的血魂道鬼修,他好比拿了個燙手山芋,丟不得用不得還靠近不得。

于是他去找了個人族,看押著那人將此物拿來溟微境,又利用碧落無垠改造了黃泉殺陣,提高殺陣等級來鎮壓此物。

至于他為何困住了眾人又蟄伏不出,卻是前幾天被覃雲蔚三人合力重創之緣故,若等他養好了傷勢,想必不會輕易放過諸人。

這其中尚有一重麻煩,當年溫鶴鳴因本體功法與紫陽銘天鈴不合,未能將其成功煉化,但此物若想將燕山絕一擊殺之,需煉化至第二層方才可。鳳覆茗跟隨燕山絕時日久了,無意中得知此事,又冒險出來觀察了覃雲蔚一番,覺得可以一試,方才大膽留言。

當日韓綣听二鳳復述完,盯著覃雲蔚看了半晌,又道︰「原來如此,這個鈴鐺瞧著的確像是禪門法器,與你十分匹配。燕山絕把我等誘來此地,莫非是想讓你替他煉化操縱此物?畢竟以你和他的修為差距,若是被他所用,也反噬不了他。既如此不如把血池尊者誘出來,趁著他有傷在身,銘天鈴只要能煉化至第二層,便可直接擊殺他試試。」

銘天鈴煉化起來極其耗費修為和精力,但此事拖延不得,覃雲蔚道︰「我這就開始,只是如何誘那廝來此,卻是麻煩。」

韓綣隨口胡言︰「色/誘?」

不成想覃雲蔚沉吟片刻,慢慢攤開手掌,掌心中一枚紫色丹藥,他緩緩道︰「據說此丹藥可暫時將人變成了雙修靈體,也可做爐鼎之用,能讓重傷垂危之人快速痊愈。燕山絕大約也急于痊愈,若有雙修靈體出現,他未必能接著穩坐泰山。」

眾皆啞然。往常莊霙見覃雲蔚拿出怪異之物,依著慣例必定要過來嘲笑幾句,但他自從和方錦容從那樹屋中出來,竟然神奇地轉了性,這次只默默看那丹藥一眼,就面色沉寂退到方錦容身後去。

片刻後,韓綣忽然傻笑起來︰「這是你們師門的寶貝?據說你們禪宗也有雙修之術,大概這丹藥是用來做這個的吧,不過我听說只有瑜伽士可以修,你們是哪一種呢?福慧雙修?禪淨雙修?還是止觀雙修?」

方錦容輕咳兩聲,打斷了他。韓綣忽見覃雲蔚臉色隱隱發寒,他自覺失言,只得踅模著跟在他身邊,模了模他的腕環,賠笑道︰「師弟,你這腕環里旁門左道的東西可真多。」

覃雲蔚道︰「你知道的也很多。」

韓綣頗為謙虛︰「哪里哪里,我也就是在書上瞎看的。」

覃雲蔚薄唇微抿,片刻後道︰「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實戰經驗卻半點俱無,因此那兩人在樹屋中做什麼,你竟然猜不到。

他見韓綣垂頭目不轉瞬盯著自己腕環看,便索性牽了他一只手按在腕環上︰「既然這麼好奇,給你看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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