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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雲蔚淡淡道︰「並不敢。」只管扯了他繞著空地邊緣前行。

前方是一棵巨大的千絲鳳凰木,此木足有萬年之齡,樹干粗壯處須得七八人合抱。滿樹皆是一串串玫紅色的花朵,花絲極長,千絲萬縷垂將下來,隨著微風輕輕起舞,妖嬈美艷韻致萬千。只是樹葉的脈絡處,也隱隱有些發黃。

待行到鳳凰木前,莊霙唇角一絲血線忽然蜿蜒而出,掙扎著厲聲道︰「你放開我!」

方錦容突听得他急惶無比的聲音,驀然回首看來,覃雲蔚目的達到,也終于松了手。莊霙一得自由,狠瞪覃雲蔚一眼,踉踉蹌蹌逃離那棵千絲鳳凰木,竟是不辯東西南北,往密林深處狼狽遁去。

方錦容忙推開韓綣和二鳳的胳膊尾隨而去,厲聲喝止︰「莊霙,此地危險,你不能亂跑!」跟著不見了蹤影。

二鳳並不知兩人為何要離去,愕然望著方錦容背影。韓綣卻忽覺得有些心虛,見覃雲蔚在凝神觀望那棵千絲鳳凰木,他湊過去,低聲囁嚅︰「他會不會死?和那些血魂道鬼修一樣?」

覃雲蔚繞著樹干轉了一圈,為穩妥起見,決定按照對付五木聚陰法陣中的冥梨等的手段來,在千絲鳳凰木周遭定了八個方位,一邊問道︰「你很擔心他?」

韓綣道︰「我只是怕容哥傷心,容哥瞧著似已深陷其中。唉,這是否就叫孽緣?」

覃雲蔚沉吟,片刻後道︰「孽緣亦是因緣。你無須擔心,他畢竟和血魂道鬼修有所不同,只是難免要受創。」他招手喚來二鳳,令他再次用天鉞神弓禁錮千絲鳳凰木的根部,阻止其根睫吸取地陰之氣抗衡己方。

待處置妥當後,覃雲蔚令韓綣和二鳳讓開,此木本性極陰,萬年之久必定有了靈智,因此他並不探究那怪異之物具體位置,只用曦神槍上金光把樹身層層纏繞,強盛無比的至陽真氣一寸寸逼進去,鳳凰木整棵樹簌簌抖動,似乎痛苦不堪,片刻後吱吱作響緩緩萎蔫,花絲齊齊抽搐舞動,爾後紛紛墜落。

韓綣和二鳳目不轉瞬看著,良久,終于听覃雲蔚道︰「好了。」

千絲鳳凰木樹干上忽然紫氣大盛,爾後 嚓一聲輕響,裂開一條兩尺有余的縫隙,一只玉盒出現在眼前。覃雲蔚將玉盒捧出來,韓綣還未靠近,只覺得寒氣鋪面而來,冷徹肺腑。

原來那玉盒是整塊的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然寒冽之氣中又隱隱夾雜著一絲灼熱無比的靈氣,仿佛有物被牢牢禁錮其中,卻又壓制不住。此灼熱靈氣對三人並無害,倒是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

覃雲蔚先在玉盒周圍下了道禁制,防備其中之物暴起傷人,才用曦神槍挑開盒蓋,入目是一只暗紫色鈴鐺形狀物事,約有一尺大小,通身烏幽幽光華內斂,鈴身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見沒什麼危險,湊過去仔細辨認一番,此種文字類似于梵文,卻又略有不同,像是梵文的一種變異文字,從前在雲天聖域倒也見過,見韓綣和二鳳都盯著那鈴鐺看,便主動解釋一番︰「這文字中說,此物名叫紫陽銘天鈴,是專門克制各種陰邪鬼祟之物的至寶,鬼修見之非死即傷。你們且稍等片刻,我試試是否能將之認主煉化。」

韓綣扯了二鳳去一側蹲等,暗道怪不得適才大鬼主倉惶離去,原來是被此物所傷。那麼這周邊各種至陰樹藤枯敗發黃死樣活氣,想必也是與這鈴鐺月兌不了干系。莫非這周邊種植的各種千年老木,就是為了壓制此至寶?如此大神通法器,為何會出現在這黃泉殺陣之中。

他思來想去,疑惑不解,二鳳又扯了扯他的衣角,神色躊躇︰「韓師兄……」

韓綣道︰「嗯,你說,是不是又想你容哥了?」

二鳳囁嚅道︰「自從哥哥死後,一直都是容哥照管我。適才大公主似乎傷得很重,卻不知容哥跟著他跑到了哪里,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而且我總覺得這曲直木分陣看著格外陰森森的,好似哪里不對的樣子。」

韓綣道︰「我也覺得。算了算了,看在二鳳的面子上,我不再跟那個神經兮兮的大公主計較,誰叫人家是公主呢!等你小覃哥哥將那件法器收拾完,我們就去找他們吧。」

二鳳如聞綸音歡喜點頭︰「嗯!其實容哥真是個好人,他對你也很好的對不對?他一直叫你師弟,你真的是他師弟嗎?我听說他唯一的師弟是程盟主的獨生愛子程小郎君,你卻姓韓。」

韓綣被他無意戳了肺管子,沉著僵尸臉呆了一會兒,狠瞪二鳳一眼,拂袖而起︰「你就當我是冒充的吧。可我就是想抱**盟少盟主的大腿,死賴著要當他師弟,你小子攔得住嗎?」二鳳茫然,惴惴不安跟著爬起來。

覃雲蔚已經將紫陽銘天鈴初步煉化至第一層,勉強可以驅使,便收入儲物腕環之中。他也听到了兩人的話,游目四顧,見密林深處,不知何時隱隱浮起了一層暗綠色的瘴氣,且色澤似乎在逐漸加深。

陰氣忽然加重許多,想來和他取出這鈴鐺有關,且他覺得單靠一個曲直木分陣,未必能徹底壓制紫陽銘天鈴,想來另有他物作祟。

覃雲蔚起身︰「我等這就去尋找少盟主。」

莊霙和方錦容倉惶之中並未走出多遠,不出半個時辰,覃雲蔚靈識便尋到了二人所在之處,那里林深葉茂,幾棵大樹枝條葳蕤低垂,環成一處天然樹屋,又被方錦容借著地勢下了數層禁制,想來是莊霙需要療傷,所以須得牢牢防護起來。

韓綣暗忖這大鬼主不知道傷得怎樣,容哥可生氣了沒有。于是跟覃雲蔚討了窺天鏡過來,想先偷窺一番再說。那窺天鏡才插入禁制之中,就听到莊霙正在輕聲呻/吟︰「不行了,真的要出來了……」

而後是方錦容在低聲安撫,平常清冷刻板的聲音變得甚是溫柔低沉︰「別擔心,我來幫你。放松,你放松一點,有我呢。」

韓綣听得滿心疑惑,暗道這卻是在做什麼,正準備扭開了窺天鏡尾部仔細看看,忽然後心一緊,被覃雲蔚拎了一邊去,他壓著聲音急道︰「別呀師弟,大公主哼哼唧唧的好奇怪,說是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你別攆開我,我們一起看好麼?」

覃雲蔚冷著臉道︰「不好,我看即可。你和二鳳都離遠些。」將韓綣往不遠處一棵樹下推。

韓綣不甘心,小幅度掙扎個不停︰「師弟,師弟,你不要這麼心狠手辣,有熱鬧為何不能一起看?你太殘忍了!」

覃雲蔚指著樹下,斬釘截鐵下令︰「那邊,打坐去。」他如此不假辭色,韓綣不免莫名其妙,無奈之下也只得把二鳳拉到那棵樹下打坐。

覃雲蔚佇立原地躊躇了一會兒,覺得還是非禮勿視較好,便想等他們忙完再看,卻忽听方錦容一聲低呼︰「說了讓你不要亂動,看這定魂針險些移位,來,我給你看看。」

似乎真相與風月並無干系,他心中一動,忙湊過去擰開窺天鏡往里看。見莊霙半坐半靠著一棵大樹樹干,墨色長發披瀉于肩背之上,雙目微闔臉色慘白,顴骨處卻又呈現一抹不正常的嫣紅。方錦容半跪于他身前,正小心撥開莊霙頭頂長發,見他頭頂百會穴之中,插著一根金針,探出頭發一寸有余。

方錦容道︰「必須要用這金針麼?你單吃那定魂丹不行?」

莊霙恍如不聞,他魂魄急欲破體出竅,怎麼都壓制不住,此時正如墜煉獄,索性伸手要去拔那根金針,想出竅就出竅吧,死就死了吧,大不了接著修死魂道也罷。方錦容忙緊緊箍住他雙手︰「不能拔掉。莊霙,你鎮靜一下。」略一思忖,附身將他半抱在懷中,把自身玄門真元之氣從後心灌注進去,強行逼迫他魂魄歸位。

然而兩人功法並不合,雖然莊霙魂魄被暫時壓回去,卻被他強大的靈氣激得神智漸趨昏亂,只覺得似乎被架在火爐上翻來覆去炙烤,從里到外灼熱不堪,他胡亂掙扎著要推開方錦容︰「你放開我,我難道不想……誰不想好好做人,其實我……」

方錦容道︰「我知道,蒼獄劍既然是我的,我怎麼能不明白?可你一直和我說你修的是生魂道,那是活人才能修煉的,我也一直當你是活人。你能支撐到如今很不容易,這我全都知道,你為什麼不能再堅持一下?」

莊霙聞言勉強轉頭去看他,眼角微微發紅,一顆淚水潸然滑落,他說︰「我恨你,你為什麼要砍我……都說我生得好看,你卻把我砍壞了……」

十年前他就已經喪命于蒼獄靈劍之下,這軀殼他卻舍不得放棄,就用特殊的絲線精心縫起來,以自身功法強行逼迫魂魄入體歸位,又打制定魂針從百會穴直接穿刺入體,定期服用定魂丹,他不肯放棄做活人的權利,維持到如今就得經歷千難萬難。

方錦容捧起他的臉仔細打量一番,鄭重道︰「你的確生得好看,我記得俗世中有一首詩意境很美,其中兩句是‘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與你甚為相配。當初是我不對,哪怕先看你一眼,也不會下這般狠手。」見他依舊輾轉反側痛苦不堪,方錦容搜腸刮肚急思良策,果然讓他想起一門秘術來。

他的授業恩師是瀲山老祖,老祖此人做為玉螺洲第一修士,胸襟廣闊高瞻遠矚,有海納百川之量,因此**盟中也摻雜有幾家以修魔為主的門派,那些旁門左道的修煉法術,斂鋒閣中也曾有記載過。

他猶豫著,試探著,伸出一根小指,挑開莊霙的衣襟。莊霙微微一瑟縮,方錦容按住他肩頭,神色漸轉堅決,溫聲道︰「莊霙,雖然此舉是為了救你,但我並非被逼無奈出此下策,我是心甘情願的。」

覃雲蔚本看得聚精會神,此時忽然省悟,忙又合了窺天鏡,一時間尷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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