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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用得倒也順當,只是結束時五女乃女乃想扶著劉氏回主院,卻被小劉氏攔下道︰「散了席怕是管事們還要回話,弟妹事忙,我送姑母回去也是一樣的。」
五女乃女乃看著默不作聲的劉氏,想著再深的隔閡這也是親姑佷倆,她何必橫在中間做惡人,便順勢道︰「那就請二嫂多擔待了。」又對劉氏道︰「娘,我見過管事再給您請安。」
劉氏點了頭︰「叫靜姐兒跟著,若是晚了差個丫頭說聲,也不用來請安了。」
五女乃女乃佯作沒看見二女乃女乃欲言又止的模樣,應了是,讓元嬤嬤去領正在跟王元娘和王二娘說話的王希音。
爺們兒那邊早走得不見人影,約莫出了二門不拘去哪里還會續一攤,這話五爺在席上說了不止三遍。五女乃女乃也不指望他回來的第一晚能在自己房里歇了,只想著回去打發人去前院問一遭,也好明日劉氏問起來有個應對。
那邊小劉氏扶著國公夫人回正院,一路上輕聲細語,哪怕路旁有個小石子也要提醒,那戰戰兢兢的模樣,混似當年她剛從劉家住進國公府一般體貼盡心。便是明知她有事相求的劉氏,也忍不住軟和了面容。
良久,在正廳飲了茶,小劉氏還一副忐忑的模樣不肯走,劉氏嘆口氣︰「罷了,有話就說。」
小劉氏一雙大眼瞄去,很是乖巧地從椅面滑下,跪在地上︰「姑母,佷女知道錯了,這些年佷女在貴州,無時不想著姑母的悉心教導,養育孩兒才懂得姑母的一片苦心。」她原還是聲線清晰,講到後來忍不住哽咽,陪侍丫鬟也俱都低頭。
哪怕知道這是小劉氏的惺惺作態,對著好歹在膝下教養成人的佷女,劉氏到底還是心軟,她道︰「路是你自己選的,什麼苦都得你自己受。」看著小劉氏瑟縮的模樣,劉氏揉著眉心︰「我知你是有事求我,直說了罷。」
小劉氏抹抹淚,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來,卻不肯坐,站在廳中,雙手絞著帕子,半晌才支吾道︰「佷女做錯了事,受了苦是佷女該的,只是佷女的幾個孩子……」她連忙捂了嘴,把哭腔咽下去,續道︰「年前,二爺已經給國公爺和您來了信,元娘跟貴州本地的一戶人家定了親,那戶人家是個好的,只是貴州的地界兒能有幾個人家比得上咱們京城的……更何況二爺官微言輕,這一個還是苦求來的。」小劉氏偷眼看去,見劉氏閉目養神,眉間散不去的郁氣,便改了口風︰「可憐我的寶哥兒和二娘,在貴州事忙,本就無暇教導他們,若是日後又在當地嫁娶,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她的話終于斷斷續續地說完了,正廳沉寂良久,劉氏掀開了一條眼縫,道︰「寶哥兒和二娘被你教導的很好,我這到底是被他們叫祖母的,這麼好的孩子我自然見不得他們嫁娶不如意。現在說著就要過冬了,先生們也要準備回家,等明年開春我會讓帳房交上這兩個孩子的束修。」劉氏自忖能收留兩個孩子已經是她仁至義盡,至于二爺的官位,還輪不到她一個婦道人家開口。
小劉氏也沒指著劉氏會幫二爺留京,畢竟當初將二爺一竿子支到貴州的就是她,能留下兩個孩子也不錯,二娘乖巧寶哥兒可愛,再怎麼說他們身上也有劉家的血脈,在劉氏膝下承歡久了,沒準也能讓劉氏不再怨恨二房。
夜了,二房院子的西廂,王元娘和王二娘正擠在一處梳洗。雖說兩個姑娘,一個已經定親,另一個也到了豆蔻年華,很不該再跟父母同住,只是國公夫人好似忘了這茬一般。便是剛滿十一歲的寶哥兒也只得跟著自家哥哥去前院擠在一處。
王二娘在泡腳,她先是看著丫鬟給自己搓洗,覺得沒意思了,又去看別的丫鬟伺候大姐洗臉。自打娘回來,告訴她們祖母答應讓自己和寶哥兒留在京城,大姐就再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這讓王二娘有點不太適應,她自覺跟元娘關系十分的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元娘冷待。于是,她沒話找話道︰「阿姐,你說現在京城都流行什麼花式啊?」
當,有丫鬟踫到了銅盆架子。王元娘厲聲道︰「滾出去,這是怎麼伺候的!到廊子里跪著!」
霎時屋子就跟被冰凍了一般冷寂,那丫鬟早嚇軟在地上,是旁的丫鬟連拉帶扯將她拖了出去。王元娘不再讓人伺候,扯過旁人捧著的面巾胡亂擦把臉丟進銅盆里︰「把這盆水給那蹄子頂著,灑出去一點就去周嬤嬤那里學規矩罷。」
王二娘只覺得腳腕被人捏得緊,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伺候她的小丫鬟一臉驚恐地松了手,發著抖不敢多做事。二娘看著姐姐盛怒的背影,有點委屈又有點同情地低聲道︰「已經好了,你去把水倒了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端上盆秉著呼吸從王元娘身側躬身而過。
有旁的丫鬟給二娘套上襪子和軟鞋,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去鋪好的床邊,經過元娘時,二娘欲言又止,剛要說什麼,元娘呼地轉過身,與妹妹打了個正著。二娘不知怎的,連忙把眼楮錯開,權當沒見到姐姐橫眉豎目的樣子。
「……快去歇著,天正涼呢,什麼話待會兒說。」王元娘平了兩個呼吸,道。
「哎,姐姐也趕緊過來。」听了元娘的話,二娘歡快地說。
王元娘不再理她,招手叫丫鬟拿來自己的披風,抬腳就要出門。
「大小姐,夜風太涼,您有什麼事讓奴婢去辦罷。」王元娘身邊的大丫鬟說道。
「父親回來了沒有?」王元娘問。
那丫鬟一向是個耳聰目明的,忙道︰「二爺剛差了人回來說今天在前院歇了,要跟五爺把酒言歡呢。」
王元娘「嗯」了一聲,出門奪了守門丫鬟的燈籠,直沖沖地往東廂去。
此時的二女乃女乃正在寫信,剛听見丫鬟道了聲「大小姐……」門就被王元娘推開了。
二女乃女乃皺了眉,將寫好的信收起來,去看氣鼓鼓的女兒︰「這是怎麼了?」
「娘,您跟父親還有大哥、二妹和小弟都留在京城,為什麼讓我嫁在貴州?」王元娘怨忿不已,一想到全家人都留在繁華的京城,而自己還要回那個偏遠、窮困的地方,王元娘就滿心的憤懣。若說起來,貴州倒也有體面人家,可是二爺官職低,上任的又是貴州下縣,是以見識過京城繁華的王元娘自打去那邊就沒將什麼看得進眼。
「這是什麼話。」二女乃女乃不悅道︰「那門親事便是在京城也是數得著,若不是咱們過去,哪里還輪得到你。」
卻說王元娘定親的人家,是鎮守西南邊陲的楚西王府大公子,雖是庶出,元娘嫁去也是續弦,但這大公子到底佔著長的名分,他的姨娘是楚西王愛妾,兩人一子三女,直把御欽的王妃擠到王府角落守著尚且年幼的嫡子過日子。
這般人家對平陽公庶支出身的王元娘已經是極好的緣分。且二女乃女乃沒說的是,若二爺此次撈不到留京的職位,以後少不得還要托楚西王府做事,是以元娘這門親說什麼也斷不得。
「說什麼輪不到我,這樣的親事您拿去問問靜姐兒,既是庶子又是填房,過去就給人當後娘的,哪個媒人來做媒,不說五女乃女乃,祖母都該把人打出去!」王元娘越說越委屈︰「王府又怎的,不還是守在那偏僻地方,一輩子挪不得窩。」
「胡鬧!」二女乃女乃肅了臉色︰「你是已經訂了親的,禮法上就已經是楚西王府的人,這事沒得商量。」她見女兒還是一臉倔 ,皺著的眉不曾松開︰「你這門親當初可是你爹和我好說歹說才湊成的,王爺輕易回不得京,那大公子卻是沒人能攔的,更何況……」她壓低聲音︰「世子還沒請封,以你那庶婆婆得寵的勁頭,以後王府是誰家的還兩說呢。」
庶婆婆!
這又是戳在王元娘心上的一根刺,大約出身庶支的緣故,身為二房嫡女的王元娘十分在意嫡庶身份,她眼看著二房因是庶出被祖母擠壓得喘不過氣,只想著以後嫁個嫡子,過徹底揚眉吐氣的日子。可定了這個庶長子,頭上立時就有了兩尊婆婆,那嫡婆婆說是不管事,可她當庶子媳婦的,嫡婆婆給她點顏色就夠她喝一壺了。還有那個始終封不上側妃的庶婆婆,把持楚西王的寵愛這麼多年,想見也不是個好相處的。
找這樣的人家,倒不如在京里,便宜哪個京城官宦人家找個家世清白、人又上進的過得舒服。
這般想著,王元娘更是不滿︰「您也說這沒定呢,楚西王府有嫡子,作甚要將王位傳給庶子?這里頭不定還有什麼道道,那哪里是什麼富貴鄉,根本就是個虎狼窩!」
啪!二女乃女乃將案幾上的鎮紙摔出響聲︰「听听你說的什麼話!這是為人子媳該講的?快給我回屋去,把你那糊涂想法收收,再這樣下去我就讓周嬤嬤教教你規矩!」
周嬤嬤是王元娘和王二娘的教習嬤嬤,據說是宮里出來的,為人十分嚴厲板正,尤其瞧不得小姑娘嬉笑,人人都說她看著有幾分古怪。是以王元娘總拿讓周嬤嬤教規矩當幌子嚇唬小丫鬟,哪里想到如今又被母親用同樣的話給她。
頓時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樣,王元娘嚶的一聲,捂著臉跑回西廂去了。
「二女乃女乃,您看大小姐……」瞧著兩個主子置了氣,二女乃女乃身邊的嬤嬤適時道︰「要麼奴婢過去再勸勸大小姐?」
二女乃女乃也不過就是訓訓女兒,把她的歪心思打消掉,聞言只說︰「不用過去了,讓她自己想清楚。這路都是自己走的,我這當娘的能做都做了。」最後到底沒忍住為自己辯解了幾句︰「你說楚西王府有什麼不好,但凡京城有更好的人家,我能不給大姐兒想著?這門親,就是國公爺都首肯的,偏她腦袋里都是漿糊,什麼也看不明白!」
那嬤嬤連忙過去給二女乃女乃順氣︰「女乃女乃您一番苦心,大小姐總會知道的,姑娘親您,才會不想嫁得太遠。您把道理都說清楚了,大小姐這麼懂事,又怎麼還會怪您。」
二女乃女乃嘆口氣︰「兒女都是債啊……哎,最好她能想明白。」
陳婆子笑著應是,拿了雪芽奉上的契約看也不看就沾著印泥按了手印。
因此陳婆子是匆匆被叫過來的,還有包袱沒有收拾,告個罪就退下了。三太太送了她兩步,回轉後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問婆婆關于陳婆子的事。
卻是劉氏先開了口︰「你是想問她的底細?」她看著已經被丫鬟們合上的門扉,似乎能透過去看到陳婆子離去時遲緩的背影︰「她是宮里出來的,曾經是先祥太妃身邊的女官,知道這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