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嫡子,帝之嫡子,
自小,母親告訴他,他的身份十分高貴,
與那些所謂嬪妃之子本就不同。
他信了,因此他認為,眾生與他皆是不同。
獵場
「住手,你們做甚?」十二歲的嫡皇子,高騎白馬過來。
今日,乃是皇家組織王公貴族打獵的日子,
女眷亦是到場,十分隆重。
「見過韓王殿下。」侍衛行禮。
「他是誰?」他蹙眉指著躺在地上的人。
「不知。」侍衛道。
原這人鬼鬼祟祟偷溜入獵場,被侍衛逮到,欲掙扎反抗,而被痛毆一頓。
「如此,押入死牢吧。」嫡皇子道。
侍衛詫異于韓王的武斷,但不敢反抗,唯言是。
韓王並未听完來龍去脈,便是武斷,
于韓王李越勝而言,此擾了他打獵的興致。
于是乎,在場人,皆忘了,獵場布置嚴密妥當,怎有人可偷溜而入呢?
時,逢秋獵,李越勝興致高昂,
很快便將此事忘卻,
此乃他第一次獨自帶著護衛打獵,十分高興。
而此次,收獲頗豐。
他趁興而歸。
二日後,御書房
「你說什麼!」皇帝不可思議道,
而來稟報的大臣滿是惶恐地低頭。
皇帝大罵,「逆子。」
韓王闖了大禍,他于數日前,在獵場欲向皇帝稟報的暗衛扔入大牢,
差點導致軍情延誤。
「來人,召韓王太傅與皇後前來。」皇帝拍案而起。
暗衛本受埋伏,同來的暗衛皆是受傷不知所蹤,
而此暗衛拼死跑來,卻被韓王如此對待,
幸得審查他的官員覺不對勁,因此上報。
才…
「是。」殿前傳旨太監道。
「陛下,勝兒必定是無意,他怎知那人是暗衛,」皇後跪于殿中苦苦哀求,「他也是想為他父皇分憂才是如此的,殿下開恩。」
皇後話音中帶著哭腔,似嬌媚般。
入殿後,皇後猛地一跪,便泣不成聲地哀求。
怎耐皇帝下定了決心,
「分憂?有誰的分憂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武斷?」皇帝冷哼。
好在現下無旁人在場,不然定是…
「你老大不小了,還是此等模樣,怪不得那孩子是如此,原是養于婦人之手。」皇帝冷嘲熱諷道,
皇後臉色發白,
他一直從未關注過她的孩子,現下卻道是養于婦人之手…
「陛下何意?」她顫著聲道。
皇帝冷哼,道,「今日起,韓王禁足半年,即予封地,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本禁足便讓皇後寬了心,
好在不是…
可,下一句「永世不得踏入京城」,
她心便涼了半截。
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于常人而言不得踏入京城不算什麼,
可對于一個皇子而言,便是剝奪了他的繼承權,
甚至于與親生母親相見的權利也沒有,
年末回京敘職的權利也沒了,
此一世,便是圈在封地那個活監獄內一輩子。
「陛下,求您開恩,開恩。」皇後泣不成聲,她厲聲喊道。
她這輩子,再也沒有比此更為狼狽的模樣了…
「開恩?」皇帝拍案而起,「朕從未像如此開恩了,他乃我兒,卻如此拎不清事實。」
他步下高位,「皇後啊,皇後,那可是延誤軍情,一個不慎,便是葬送十萬大軍的命啊。」
軍隊並非無傳信的驛站,只是暗衛路程快多了,
況且赤軍乃隸屬皇帝的軍隊。
「陛下,妾知。」皇後哭哭啼啼道。
她忽懂了,抗議乃是無效…
「知,便回吧。」帝言。
皇帝李重裕並非不知皇後心思,只是他現下是惱火,
不想听皇後的話,懶得解釋罷了。
皇後一步一步地走出御書房,臉色蒼白。
踏出門,便搖搖欲墜,幸得身旁的宮女手疾,
「皇後殿下。」宮女喚。
皇後咬牙,「回宮。」
「可,殿下…」宮女欲言。
「回宮,回去,扶我回去。」皇後欲泣又止。
「是。」宮女見此模樣,忙應。
皇後便如此,被宮女攙扶回宮。
憶起她囂張跋扈的半生,似乃命也。
……
李越勝在棲鳳宮關了半年,
起先是新奇畢竟不用跑御書房上課了。
後來是煩悶畢竟成天皆是面對著那些唯唯諾諾的下人。
再是是哭鬧禁了三個月後,終于是受不住了,哭著喊著要出去。
然後便是天天發脾氣。
皇後也無奈,只能哄著他。
皇後暗暗祈禱,皇帝能原諒孩子。
「國公那邊可有什麼消息。」皇後詢問下人。
來通報的下人道,「國公還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地懇求皇帝放過韓王。
皇後也知,皇帝乃是下了決心如此。
「我知了,你先下去吧。」皇後嘆口氣言。
「是。」宮人應。
于此,十月初八,乃皇後司馬玉媚的生辰。
帝為祝皇後生辰,特解韓王禁足,允他十五歲後才回封地。
皇後大喜,謝恩。
但她知,此非她之功勞,
而乃是
「妾身拜見皇後殿下。」那人妖妖艷艷。
她乃司馬氏新獻于皇帝的女子。
甚是妖嬈,皇帝頗為喜愛,特封昭容,
昭其之容,十分喜愛。
「起吧。」皇後掩下不悅。
這人乃是皇後的表佷女,同時也是她素來厭惡之人所生…
此生沒與她成對手,倒是她女兒…
「謝殿下。」女子一笑模樣傾城,
皇後的不悅幾乎溢出面容來。
她想,又是一個跟那賤人與錢妃還有趙氏一樣的妖嬈賤婢。
那女子說說笑笑,皇後的臉色越發難看
若非念在他們母子二人的…皆掌握在這賤人手上,她必定…
「那,妾身告退了。」女子妖妖嬈嬈一笑。
皇後恨聲道,「允,退罷。」
「謝殿下,妾身告退。」女子聲如銀鈴般清脆。
皇後看她出了殿門,氣得手抖,恨罵,「賤人。」
「殿下莫氣。」身旁的老宮女忙是寬慰。
「姑姑,我怎能不氣,」皇後咬牙切齒,「你看她如此模樣,不是耀武揚威麼?」
皇後說著含淚。
「殿下…」老宮女垂淚,也不知該如何勸諫。
主僕二人,也是苦楚滿懷,
哭成淚人。
命運乃是何其相似,
棲鳳宮古來便是如此,
每一任芳主皆不見其好,
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