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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所謂後來(四)

所謂帝王終須一引。

榮登大典,

你功成身退。

之于此,陳暗于李安明便是如此。

陳居言的嫡子,于皇帝構不成威脅,

而于掌握兵權還帶平叛有功的陳暗便是不同,

此一時彼一時,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成婚後,陳暗果斷放棄兵權,帶著妻子雲游是也。

之于季氏而言,過往早已是雲煙。

便罷了,而聞陳暗要走,

季如荷也不強留。

道是珍重。

……

曾,有人對他說,你母後殿下的野心很大。

曾,有人對他說,你二位舅舅的權利很大。

曾,有人對他說,你父皇陛下的很重。

他信,也不信。

他母後如何,他舅舅如何,想來是…

他母後,被以善妒惡毒為由,遭廢,囚冷宮,

可,在他記憶中,娘親向來是苦苦哀求著他的父皇,祈求他回望他們母子一眼。

而于舅舅,皆是說朝中權臣,被他父皇疏離,親近賢臣,

而,幼年時,他與大哥常被大舅舅扛抱在肩上,曾坐于他肩,游了一夜的京城。

至于二舅舅,也常是教導他二人為人君臣之道,不曾逾越雷池一步。

如何教他信,他母後野心勃勃,他舅父是欲權傾朝野之人,

如何教他相信?

因此,他不信。

但,幼年時,他與兄長曾…

那日是盛夏的御花園,花團錦簇。

他與兄長在午後趁宮人不注意時,偷偷溜出。

他們與八弟九弟約好,一齊去爬樹。

八弟與九弟是齊德妃的孩子,齊德妃很受父皇的寵愛。

齊德妃是齊相的堂妹。

而這齊德妃與麗妃曾一度平分秋色,

後來,他想,所謂的愛意,怕是唬人的,

就厲慶帝如此,何來愛?

至于那余氏怕是生前也從未出現于父皇心間,只是,

她是余侯余尚書令的孫女。

麗妃抗衡不了惡臭如泥的世族,而,余悅能。

余侯是甘州流民出身,自薦入柳隋王(厲慶帝曾祖父弟)帳下,管的是王府起居兼軍師,也是個人才,

後,恰逢朝廷大肆招攬人才,

柳隋王毫不吝嗇地推薦他,余侯便入了朝廷,

後,平步青雲,

官至尚書令。

而余悅雖為繼室生,但她一出手便是掌上明珠。

因此,性格也是…

不過,好在,她死得早,

只是…

炎炎熱氣覆蓋于地面上,縱然此時已是夕陽西斜,近黃昏。

李安明蹲在草叢中,捂著嘴不敢開口,淚如雨下。

他平日里敬愛的父皇居然與他的庶母在密議,如何謀害他的親娘與他外公一家。

「明日,上朝,朕便將何子安架出六部。」

「三日後,七皇子病復發,介時,棲鳳宮…」麗妃冷冷一笑。

他听著,渾身顫栗,

覺,三伏天,渾身遍體冰涼。

如虎蛇蠍。

那日,他跌跌撞撞地回去,而不見,遇的人跪下喊殿下。

他趔趔趄趄歸去,深埋于心底。

即使兄長埋怨他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即使母親一頭霧水,

即使…他最後依舊防著父皇。

可他不能訴諸何人,因為不會有人相信,

包括他那個只會哭訴于父皇將她拋棄的母後。

他留心著棲鳳宮的變異,尤其是母親的寢殿。

那年他才十二歲。

一包藥粉他用三條錦袍笨拙地包起,藏于只有自己知的床下暗格。

而為了粉碎他們的陰謀,粉包替換成他平日里發癢的止癢粉。

李氏的臉掛不住,也被狠狠參了一本。

或許,她與父皇也是想不到如此一孩子竟能狠狠擺他們一道。

余氏的孩子被李氏麗妃養著,因此,余氏頗為視麗妃為己方。

簡直如斯惡心。

只是,他也從未想過如何,舅舅便接連去世,連同母親頭疼的三舅父也被降了職。

日子不好過了起來。

他已有預感。

忙是開始小心謹慎,越發的小心謹慎,父皇也是越挑毛病,挑得太傅不悅。

太子太傅與太傅皆是不悅于皇帝的偏心,

太子乃國之根本,儲君不可動搖。

……

兜兜轉轉幾月余。

舅父也開始不好過了起來。

後來,舅父辭行,去了軍營,說是去掙軍功。

而他與大哥的處境越發堪憂了起來。

連同妹妹們也一般,似被軟禁了。

終于,舅舅戰死沙場…

母親被廢,囚于冷宮,

終于,這日,到來了。

他無能為力,只能寫信暗自寬慰。

他早便料到了,會是如此。

可誰信呢?

他尚未行冠禮,不能參政,無權又無錢。

無人把你當回事。

即使有,也有心無力,他連外家也沒落了,無人敢幫他了,

畢竟,李朝陽他父皇也非等閑之輩。

沒人去冒這個險。

他們兄妹四人,孤苦無依,無人可靠。

他還不能倒下,還要照顧好兄長妹妹們。

倒下了,就真的完了。

初初,他是在為家人而戰斗,

後來,走到那了,便身不由己了。

那日來得很快。

宣讀完聖旨,他領著妹妹與宮人叩謝。

他經由月夫人求情,暫領著兩個妹妹住在東宮,至少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能護著她們。

本,月夫人也能收留他們,只是,那里終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

他婉拒了。

他的人他護著,可終究護不住。

妹妹要出嫁了,兒,以前是很膽小的。

她說她會堅強的。

麗妃與貴妃皆說是身體不適

主持典禮的是月夫人。

夫人是齊人,他還怕她不習慣。

可夫人卻是安排得面面俱到。

他慚愧。

夫人接走了湘兒,畢竟是公主,尚未及笈,久居東宮也非什麼好事。

好在,月夫人一直是細心照顧湘兒。

從妹妹每次相見皆稱月夫人為月母妃便可看出,且妹妹越來越開朗了。

兄長在宮外也一切安好,兄弟還常常見面。

而兒也是每月皆寫信,心中提及,西南王待她極好。

那便好。

至少,他安心些。

……

恨意擴散在他胸腔中。

頃刻間,家破人亡。

湘兒死了,他與兄長入了獄,兒與西南王被押解入京,頃刻間,化為烏有。

「殿下,我好怕。」他的良娣臉上粘著黑灰。

他道︰「莫怕。」

其實他也很怕。

「陛下是不是要殺了我們?」良娣輕聲問。

聞言,他心中一顫,低聲呵斥道︰「說什麼呢,父皇只是…」

「殿下,」良娣打斷他的話。

他一怔,從未有人敢如此,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麼?

「什麼事?」他深吸一口氣。

「您說妾身死了,陛下會不會放了您?」她道。

他愣了一下,苦笑,大約會吧。

畢竟,她是余氏的人。

他未答。

那時,他是後悔的。

後悔未說話。

其實,以西南王的兵權,且以嫡子之身,父皇不敢真將他們如何,

畢竟,有些東西還是磨不去的。

所以,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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