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病了,斷斷續續病了四個月。
春暖花開也不見好,東宮里倒是死氣沉沉的模樣。
朝野上下倒是議論不斷。
畢竟,太子乃儲君。
……
陳府
陳鴛淑因昨日偷溜出去與表姐踏青去,未告知母親而被母親罰在書房抄寫家規家訓與《道德經》。
苦啊,十分苦。
「小姐,吃茶。」陳鴛淑描著字,婢女春菊奉上了茶。
「放著罷。」陳鴛淑面無表情正寫得起勁。
「是。」婢女春菊應是,放下茶便悄無聲息地退出。
春菊乃她母親何婉,派來監督她的。
見她退下,而這旁的春繪被喚走,。
便偷個懶,放下筆墨,心情卻十分愉悅地呷了口茶,笑眯眯的。
自昨日出去到現在,即使是被罰抄這些事物。
她依然是十分開心。
表姐同齊相齊青擇的關系不錯。
听二人,一人「樂兒」來,一人「阿擇」去,即使是帶她來打幌子的,她亦開心。
好似終于有人的命運因她而變了,好似前途可見了。
只是,就那朱王倒是十分討厭,死咬何月樂不放,听聞他曾在何府前蹲守表姐,明面上說合不來,不喜。
何月樂卻樂呵了,道是,要來便來,誰怕他不成,可陳鴛淑卻暗暗捏了一把汗她好歹算是知曉未來。
不過這幾年因她偶爾來往京城,常住何家,她與表姐的關系不錯。
「小姐,該寫了。」夏竹突然出現在書桌前,輕聲道。
陳鴛淑回神,她又想得出神了。
錯眼瞧去,春繪站在外間,吩咐春菊些什麼。
陳鴛淑一個激靈,趕忙執起筆,其實別看春繪只虛長她五歲,但現在板著臉像個小大人,倒也十分嚇人。
著墨書寫,字體小雅,端正規範。
她的腰桿挺得筆直,這是前世帶來的習慣。
身為皇後,便是眾妃領袖,一舉一動皆得端正無比,因此剛剛重生時,倒是把母親嚇到了。
她兒時倒是有些不守規矩,但還是被母親與二哥活生生掰正了。
嘴角倒是溢出一絲笑意,點點暖陽的模樣。
陳鴛淑寫完家訓,得了春菊睜只眼閉只眼的默許,。
淨了手,打算歇一歇,便見春繪領著兩小廝押帶著一灰頭土臉的婢女。
「見過小姐。」春繪領著兩小廝拜見陳鴛淑。
陳鴛淑擦干手,問道︰「發生何事了?」蹙眉佯怒的模樣。
這婢女是她父親陳先允小妾方氏的婢女。
先前一直偷偷來往陳府與別院。
故印象深刻些。
這小妾方氏是陳父外任時帶來的農家女。
原本只是來京投靠親戚,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卻在陳府住下。
至于原因,陳鴛淑不知曉,那時陳鴛淑尚未出生。
只知道後來這方氏由她那與她母親不太和睦的便宜女乃女乃指給父親當了小妾。
但母親與父親一向恩愛有加,因此去了幾次她的房便不去了。
只是麻煩的是方氏懷了孩子,生了個孩子,不過倒是差點夭折了。
因此這孩子一直養在陳家大府,養在她那便宜女乃女乃的身旁。
至于方氏,陳先允外放後便一直住在別院。
而回調的陳先允自立開府,哦,對,那庶子現在也跟著他們住。
現在的陳先允在兩年前回調,現任是三品大理寺寺卿。
而前世同樣發生了某些事情,譬如方氏回府。
那時,父親不允,母親亦是不快,但後來不知怎麼的,方氏竟然請得動她那便宜女乃女乃出面。
方氏風光回府,然後來的某次意外。有一個不慎,那方氏的那個庶子跟了韓王李越勝。
後來居然差點壓二哥一頭,父母失和,而方氏差點坐擁漁翁之利。
再後來母親病逝,這成了陳家四兄妹心中的痛,父親更是郁郁寡歡,郁郁而終。
不過這一次方氏要回來,她發誓,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雖然她不大記得是何月何日,但陳鴛淑在兩個月前便暗中請大哥協助,派人在府門把守,雖然大哥未說什麼,但卻還是有求必應,瞧,這不抓住了。
「小姐,此人鬼鬼祟祟地縮在大門,轟也轟不走,不知做甚。」小廝答道。
本來主事的是夫人,但夫人今早便外出禮佛,現下也找不到主事的管家。
而夫人要三四日才回,府里現在也沒有正經理事的主子,但大公子月前便吩咐了,若是出了什麼事找不到人主事便去找小姐即可,而老爺與夫人也默許了。
陳鴛淑雖看上去只是小小年紀但卻練就一身好氣度,畢竟前世到底是皇後。
坐在高位便是雍容華貴,目光看向那婢女,「你乃何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拿來壓人尚可。
「奴婢,奴婢是,是……」那人臉色猶疑不定。
陳鴛淑拍桌喝道︰「說,吞吞吐吐地干嘛,說。」
那婢子更是縮著腦袋,臉色發白。
陳鴛淑眉頭一皺,「既然你不說,那便押在柴房罷。」
能讓婢子來探口風,著急找那庶子開通,說明方氏很著急,但自個不急,想讓人急一急罷。
瞧著陳鴛淑模樣,婢女急了,「姑娘,你不能這樣,我可是方夫人的貼身婢女。」
看來她那祖母可是讓方氏活得十分滋潤。
「哦,是哪位方夫人吶?」陳鴛淑懶洋洋地斜靠著,收起半絲笑意,卻如同悲憫天下的一尊神像,嚴峻神肅。
「小姐,是陳方氏。」春繪上前一步,輕聲答道。
春繪還是個好助手。
陳鴛淑沉吟不語,看了好一會,如果她不攔著,這人便會被帶到陳居然的身旁。
父親憤怒,母親不悅,後來陳居然便去找從小撫養他長大的女乃女乃說情,再後來,那方氏在府里興風作浪,險些氣死母親。
「把她押在柴房,不要聲張,待母親回來再做打算。」陳鴛淑揮揮手,一點都不含糊道。
那婢女驚恐道,「你不可這樣待我,我可是夫人的……」
陳鴛淑將茶杯擲在地下,「 」的一聲,極響。
她冷笑道,「一個妾而已,有何資格稱之為夫人。」隨即,看向那些小廝道,「押下去,別讓她吵吵鬧鬧的。」
淡漠得絲毫沒有人情,或許用遷怒來形容,亦是不錯的。
那婢女被人打暈了,拖下去。
陳鴛淑目送他們出去,笑了,真是愚蠢。
春繪默不出聲地為陳鴛淑斟了杯茶,陳鴛淑睨了眼,受之無愧地端起來喝一口。
「呀,她更不會是來找然少爺的罷!」一旁的夏竹突然驚呼出聲。
春繪瞪了她一眼,原本的大丫鬟前幾月犯了錯,被陳鴛淑打發出去。
而春繪近來有意無意地接替那大丫鬟成為書華院的管事婢女,同上輩子一般,只是提前了近兩年。
夏竹後知後覺地扁扁嘴,陳鴛淑「噗嗤」一聲笑了,「不然呢,若不是來找,」指了那庶出之子住處的方向,「會在大門蹉跎不定麼?」
母親不在府里,她連個門也進不來。
是的,她就是找個借口。
整頓一下那個不要臉的方氏。
陳鴛淑笑著呷了口茶。
待母親回來後再說,現在大哥與二哥皆在她有意無意的提示下,將府里管事的人換成自己的耳目,現在她還怕一小小妾室不成?
夜色漸濃,陳鴛淑在自己房里用的晚膳。
父親與大哥皆要在官家留夜,才開春,他們事務繁忙,而二哥有約,三哥去了舅舅家。
她素來懶散,便在房里用了,也是懶得面對那厭惡之人。
外頭有一陣騷動,突然傳來一話,「小妹,你在干嘛。」略帶酒氣的陳居安不請直入。
「二哥。」陳鴛淑放下手中書籍,起身喚人。
陳居安點點頭,揮手示意屋里的婢子都下去,便徑直走到桌子旁,自顧自地倒水喝,待婢女皆出去了,才望了眼陳鴛淑,笑了,「我家妹子也是不得了,居然將父親妾室的貼身婢子關了。」
這模樣看著倒像是有些驕傲。
「不過,」陳居安呷一口水,話鋒一轉,「把人放了。」神色嚴肅。
陳鴛淑有些錯愕。
但轉念一想,也對,他們也不是前世的他們,怎會明白她心中的怨恨,陳鴛淑還是換了一副模樣,嘟著嘴嚷嚷道,「不要。」嬌蠻道,倒像個被寵壞的嬌橫小姐。
打算耍賴一番。
陳居安模模她的頭,臉色溫和,「淑兒听話,放了那奴婢,莫折了陳家嫡出小姐的身份。」
陳鴛淑眼淚幾乎涌出,放了?那母親呢?那將來如何?
陳居安嘆口氣,揉揉她的發頂,「放了,至于方氏與她那賤子有的是辦法對付,」換了語氣,「雖然不知道你是怎會知這些齷齪事,但放心,二哥會解決的,你還是安心地干干淨淨的罷。」
某些人心大了,應該他自己來收拾。
二哥自辰祈那事後。
便從未如此笑得溫和,不知怎麼的,陳鴛淑卻忽感莫名心安,罷了,就此吧。
三日後,陳鴛淑這日起床時,便聞那婢子被放出,去了陳居然那。
不過,這幾日倒是風平浪靜,她以為方氏至少該來鬧騰一陣,不過想來,二哥出手約莫是干淨利落,上一世不過是那方氏突然來得猝不及防爾。
「真當是便宜了他們。」陳鴛淑嘀咕一句,便沒放在心上。
今日,她與某人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