茌夫人把水果拼盤遞給秦嬤嬤，然後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臉，「你還知道你自私呢？就知道為難你姐姐。你姐姐這麼寵你，難道還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嗎？」
「可是……可是……」茌低著頭，盯著茌好的腳，「可是姐姐有了別的朋友，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
茌夫人故作詫異，「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姐姐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是不是？好兒？」
茌好見她給自己使眼色，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我只有你一個妹妹呢。怎麼會不喜歡你？」
「可是……我這麼壞……」茌低著頭，滿臉的不安，「我學習的能力沒有姐姐強，還總不想學。還……」
她看著腳邊上的點心，心里有些懊惱。
這是之前她摔東西的時候甩過來的。
「我還亂砸東西，浪費糧食……」茌說到這兒，猛地抬頭看了茌好一眼。
然後迅速地低下頭小聲說︰「姐姐說過不喜歡別人浪費糧食的。」
我浪費了糧食，姐姐肯定不喜歡我了。肯定是這樣的！
而且我平日里還裝得乖乖的，現在娘和姐姐她們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肯定不會喜歡我了。
茌低著頭，眼里蓄積的眼淚從眼眶之中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個小圓點。
茌夫人哭笑不得，卻沒有出言安慰她，反而說︰「既然你知道不該浪費糧食，也知你姐姐不喜歡這樣的人，那你為何還要浪費呢？還有這些盤子杯子，哪一個不值錢？這些所耗費的銀錢拿去給那些平民百姓，都能過上一年半載了。」
茌雙手攪在一起，眼淚落得更加多了，她心里滿是委屈，小聲嘀咕︰「我也不想呀，可是我就是難受，然後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桌上的東西不順眼，一股氣上來，就砸了。」
茌夫人模了模她亂糟糟的頭發，眼里閃過無奈。
終歸是我虧欠了這孩子，但她不像別家的姑娘，從小就教起了。
她溫聲細語地說︰「你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就說明你認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知錯然後能改，這就是好的。」
她看了茌好一眼，招呼著一起進去。
「我們別站在這里了，先進去吧，為娘這段時間有些忙，忽略了你們。現在也正好和你們談談心。」
一面說著，她一面吩咐秦嬤嬤去上茶上點心，又讓人將屋子打掃干淨，把桌子椅子都擺放好，歸置到原位上。
「好兒，你來坐在這里。」茌夫人把茌拉在自己的左邊坐下，把茌好扯在自己的右邊坐下。
然後，她將茌好茌兩姐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重疊著，各看了她們一眼。
「好兒，兒，這次的事情你們兩個都有錯。」茌夫人拍著兩人的手，鄭重地說。
茌好愣了愣，實在沒想出自己哪里錯了，便說︰「那我下次若是要見別人就提前跟兒說？」
她當時也沒多想，覺得是順路的事，兒又是她妹妹，只是和楠楠說幾句話，哪里用得著專門和兒打招呼呢。
茌夫人听見，微微有些生氣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啊？」
茌也有些疑惑，小聲地說︰「娘，這次是我錯了，你不要怪姐姐。」
「怎麼不怪她？我不是她太寵著你，也不會發生這次的事情。」茌夫人一本正經地看著兩姐妹。
見兩人茫然不已，不由地噗嗤一笑，「你們倆人這表情還真是一模一樣，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茌好模了模頭，「我不該寵兒嗎？是我妹妹呀！而且我也沒有很寵她，如果兒要做壞事的話，我肯定不會幫她的。」
茌也說︰「娘∼姐姐寵我難道不對嗎？娘你果然是不喜歡我了？」
茌夫人搖了搖頭，「好兒願意寵著兒自然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拍了拍茌好的手，輕聲說︰「好兒，你要知道，你這次原本並沒做錯事情，是兒在胡攪蠻纏，可是你卻三番五次來哄她，這就做錯了。這是在助長兒的威風，讓她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可是，我是做姐姐的，難道不該讓著妹妹嗎？」茌好不解。
她從前除了老頭子沒有別的親人了，更別說兄弟姐妹了。
所以她沒有做姐姐的經驗。
只是以前看到別人家的大人總說，做哥哥姐姐的要讓著弟弟妹妹。
因此，她才經常讓著茌。
當然，這也是因為茌得到了她的認可。
茌夫人听見她這話，先是一愣，然後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覺。
「這話是誰與你說的？」
「怎麼了？不對嗎？」茌好納悶。
「也不是說不對。」茌夫人愛憐地模了模她的鬢角，「只是這讓也是有原則的，不是說無條件地讓，那樣只會把你妹妹寵壞。」
她以前父母就是如此教導的，所以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深思過，也沒有注意到好兒和兒之間的問題。
要不是突然爆發出來，她還一直不知道存在這個問題呢？
回想一下，茌夫人又發現，驊兒對兩個妹妹似乎也有些過份忍讓了，尤其是對兒，和好兒的態度差不多，一直讓著寵著她。
茌夫人嘆氣，越發覺得自己不配做母親。
連最基本的教孩子都不會。
她抿了抿嘴，病好了沒多久，她許多年沒有與孩子接觸，又加上誤會兒和好兒那件事，她生怕與孩子生疏了，哪里舍得責罵兒？
後來又懷孕了，更加沒多少時間教導。
中間兒換了幾個嬤嬤，她查探了，那些嬤嬤的確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所以就直接換了。
可是，她竟然忘記了。
就算嬤嬤有些小問題，可是這些問題也妨礙不到兒身上，她們說的許多問題大多是為了兒好。
茌夫人有些後悔，自己換嬤嬤換得太勤了。
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對茌好說︰「你和兒同樣是我的女兒，為何要因為年齡區別就讓著她呢？
你們同樣喜歡一種東西，明明你們兩個都有，可是因為她喜歡，你就要讓給她嗎？明明你沒做錯事情，可是因為她年紀小，所以你就要讓著她嗎？
年紀小並不是理由，你這樣只會讓她養成不好的習慣！
長姐如母不是說說的。你作為她的長姐，喜歡她就不應該只寵著讓著，而應該教著。她做錯了事情，你該做的不是退讓，而是教導她。你若是不知該如何教導，便該和我或者你爹說，讓我們來教。」
茌好听見，心里暗道︰這不是告狀寵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