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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祿山口若懸河陳述案情︰」第一個是鎮西開小吃鋪子的那個劉疤瘌眼的閨女,十八歲,水蔥似的人兒,晚上睡覺給凶手掐死在炕上。第二個是柳河橋歸家客棧的老板娘,二十出頭,那身段,走起路來風擺楊柳似的,小嘴巴也甜,可惜,晚上睡覺給凶手掐死在炕上了。第三個也是在柳河橋附近,賣山貨的那個舒舒勒棟阿的大兒媳婦,前些日子听說舒舒勒棟阿去了北京城走親戚居然見到萬歲爺了,將軍您想,我這個協領都還沒見過皇上呢,所以非常好奇,趁著買山貨的機會同舒舒勒棟阿聊了幾句,那家伙甭提多得意了,說須彌寶座上的萬歲爺頭頂都發光呢,我這個羨慕嫉妒啊……」

說到這里,巴毅手指當當的敲了敲桌子︰「孫大人,咱們講案子。」

孫祿山才發現自己跑題了,忙賠笑︰「瞧我這嘴,就是那山貨棧的東家的兒媳婦,才過門沒多久,也是睡覺的時候給人冑掐死在炕上了,接連沒幾天時間,死了三個,我也查了也審了,都說是個怪物干的,咱這長白山何處沒有怪物呢,所以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將軍卻說這案子可疑,要重新查起,下官保證配合。」

巴毅邊听邊思索,側頭看玉醐︰「听明白了?」

玉醐點頭︰「听明白了,死者都是貌美如花的女人,可是將軍,您以我為餌,一旦那人冑對我沒興趣呢?」

巴毅撫了撫光潔可鑒的額頭,沒說什麼。

孫祿山那里呵呵一笑︰「丫頭,回去拿鏡子照照自己。」

巴毅突然正色道︰「事不宜遲,你隨孫大人走,然後听他的安排。」

孫祿山起身︰「下官告退。」

然後手一揮︰「丫頭,跟我走吧。」

玉醐對查案沒興趣,對人冑又害怕,可是軍令難違,她只默默跟在孫祿山身後出了客棧,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並無馬匹。

孫祿山從山匪到協領,這幾年養尊處優慣了,不願騎馬喜歡坐車,他手指馬車道︰「上去吧。」

玉醐一愣︰「我上去了,你怎麼辦?」

孫祿山罵罵咧咧的︰「臭丫頭真嗦,我能怎麼辦,咱倆坐一輛車。」

玉醐搖頭︰「那不成,男女授受不親。」

孫祿山氣道︰「你是女人麼、你是女人麼、你是女人麼?你現在只是個小小的馬官,哪里那麼多臭毛病。」

玉醐堅持︰「總之我不能與你同坐一輛車。」

孫祿山剛想火,這時有人喊︰「弼馬溫,給你馬。」

玉醐咬牙切齒的回頭怒視李伍,接過他丟來的韁繩,這個家伙雖然嘴巴臭,這次倒也辦了件好事,于是吭哧吭哧費勁的上了馬,看孫祿山道︰「走吧孫大人。」

孫祿山瞧了眼李伍,冷冷一笑,上了車。

孫祿山的家,即是駐防軍所在地,蒙江鎮也沒多大,不多時即到了孫府,玉醐隨其之後,一行往內宅走一行想,蒙江鎮歸其所管轄,他定然知道父親發配這里所在何處,猶豫再三,閑聊似的說起來︰「孫大人身為協領可真是威風八面。」

孫祿山微笑著揚起腦袋︰「那是。」

玉醐接著一句︰「不過蒙江也沒有多大。」

孫祿山一口氣沒喘勻乎,斜睇她一眼。

玉醐渾然不覺繼續道︰「駐防一鎮,軍政一體,孫大人平時一定很忙。」

孫祿山一聲長嘆,沒有感傷只有得意︰「那是。」

玉醐又道︰「方才在將軍下榻的蒙江客棧听孫大人說,死者劉疤瘌眼的閨女如花似玉,柳河橋的歸家客棧的老板娘風擺楊柳,舒舒勒棟阿的兒媳婦貌美如花,可見孫大人是真忙。」

孫祿山給一口唾沫嗆住,氣急敗壞的道︰「你這個小馬官說話能不能別抑揚頓挫。」

玉醐一愣,曉得他是誤會了自己,賠笑道︰「我的意思,孫大人對治下百姓如此了解。」

孫祿山扳回一局的長出口氣︰「那是。」

玉醐七繞八繞,終于繞到正題︰「孫大人又是帶兵又是破案還得忙著修整青龍河,可真不容易,說起整修青龍河,我听說朝廷發配來不少罪犯用來做河工的,是不是都關在大牢呢?」

孫祿山沒察覺出她的目的,坦言道︰「既然是河工當然不能關在大牢。」

玉醐追問︰「軍營?」

孫祿山搖頭︰「也不是軍營,都在……」

忽然覺著哪里不對,回頭望著玉醐道︰「你一個小小的馬官打听這麼多干啥,你還是琢磨怎麼使用美人計把那人冑勾搭出來吧。」

玉醐心里想,父親不在蒙江大牢,也不在駐防軍的軍營,那麼他會在哪里呢?無論怎樣都該見父親一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打听清楚,自己才知道從何下手救他老人家,听孫祿山說讓她用美人計把人冑勾搭出來,玉醐提醒他︰「孫大人,那個該叫引蛇出洞。」

孫祿山讀書不多,說話經常信口開河,身邊的人習以為常也就見怪不怪,給玉醐糾正臉上有些掛不住,氣道︰「甭跟我咬文嚼字,趕緊進去打扮打扮,今晚就看你的了。」

過了垂花門上了抄手游廊,孫祿山左右看看隨從︰「帶到後面去,叫幾個丫頭婆子來,給她飭下。」

一隨從應了,對玉醐道︰「走吧。」

玉醐悶聲不響的跟著那隨從,心里研究著在蒙江,除了大牢、駐防軍營地,父親那些犯人一般會在何處,突然想起既然這些發配來的犯人是作為河工的,難道還有河工專門的住處?

到了後宅,隨從讓她等在一間房門口,然後那隨從往別處去喊人了。

玉醐仰頭看著廊上的紗燈出神,滿腦子都是父親的案子,等了有一陣子,听人喊她︰「進來吧。」

循聲看,見是個肥碩的婆子,那婆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

玉醐隨著她們進了屋子,打眼看,這該是個僕人的住處,但也不是一般的僕人,看炕上的鋪蓋和屋里的家什,該是管事一流,差不多就是面前這位了。

那婆子指使兩個小丫頭把她按坐在梳妝台前,然後給她勻面,接著擦胭脂,然後往嘴唇上涂胭脂膏子,末尾是梳頭發,等鼓搗好,那婆子拿來一面鏡子放到玉醐面前洋洋得意道︰「看看,多俊。」

玉醐一直是半閉著眼楮的,怕那些粉弄到眼楮里,等睜開眼看著鏡中的自己跟戲台上的角兒似的,她道︰「妝太濃了。」

那婆子把鏡子挪開︰「咱們孫大人說了,用你引那人冑出來,不打扮得花團錦簇怎麼能勾引那人冑呢。」

可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孫祿山方才文不對題的說了個「勾搭」,這婆子就能離題萬里的說了個「花團錦簇」,玉醐忍不住又道︰「那個該叫花枝招展。」

婆子是孫府的管家婆,平素作威作福慣了,見玉醐百般違逆她的意思,把鏡子往妝台上一丟︰「在這個家,我說你花團錦簇你就花團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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