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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瞻前情朝宗且試探•顧後事如海意思量

卻說瑧玉同薛蜨二人聞知馮岩要往軍中去,乃同素日一干相交之世家子弟置席同他餞行;陳也俊、韓奇等人均在此列。中有那一起子不知底細的,只道他不自量力,是以交頭接耳,似有諷刺之意;韓奇同陳也俊雖同他交好,卻也並不知他之能,乃暗自擔心,卻也不好勸得。馮岩只作不見,人有來敬酒的,皆一一接來飲了。

一時見瑧玉薛蜨兩個來了,薛蜨便向他笑道︰「霦琳此日一去,日後定是要建功立業的了。改日若飛黃騰達,卻不要忘了我們。」馮岩聞言笑道︰「豈敢。」于是接過二人手中杯一飲而盡,乃向二人笑道︰「此次一去山高路遠,或要幾年方可回來;待我回京咱們再聚。」二人素日便猜得他心下所想,如今見他得償所願,卻也替他喜歡,于是皆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一干人又吃了一回,至夜方散。及至下月,馮岩便自行啟程去訖,瑧玉同薛蜨送出城外方回。

及至二人回來,薛蜨便笑道︰「霦琳是個將才,他日若再見時,便與如今大不相同了。」瑧玉道︰「他如今年紀尚輕,還需磨練;這些年想來也無甚交戰之事,恰好教他先在軍中長些見識。」二人一行說著,回得城中,便見家人在門口候著,見瑧玉來了,道︰「有馮將軍府上的人來請郡王過府說話。」因瑧玉是認義在先皇後之名下的,是以聞言便道︰「去通報舅父一聲,道我先去換了衣服,稍息便至。」于是徑自回家換了衣服,往馮家而去。

到得馮家,馮嵐已是在門前接著了,見他來了也不多敘,便請了進府,同朝宗見過;及至幾人落座,也不多敘,乃說日後計劃之事。朝宗便將自己前日與馮嵐所議同他說了,又道︰「如今岩兒尚且不知此事,待得他日後回京,我再行同他說知。今上如今既有認你之心,咱們便不可先行動作,免教今上疑心;且待今上查問罷了,同你挑明此事,再行計較。」

朝宗一行說著,見瑧玉點頭,便看馮嵐;馮嵐會意,乃道︰「我前日已同林大人議定,若今上問時,便說是當日是老陳將你從宮里救出的。他當日便已死于非命,是以死無對證,任憑誰去查問,也是不知的;免得到時教陛下怪罪我們知情不報。」見瑧玉不語,乃又道︰「林大人那廂卻是摘不出來的;一個兒子換了,要說不知,誰人信得?況今上待他原不同常人,到時不過上一道請罪折子罷了;他如今是皇子義父,今上念他當日隱匿之功勞,定然不會降罪。」

瑧玉聞言,乃暗自冷笑道︰「此話雖說得冠冕堂皇,瞧著有理,卻依舊是個先保自己的意思。只是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也罷,屆時若陛下責怪,少不得我要求情的;況且今上剛封了玉兒,想來也不是當真要降罪林家,只是林大人難免戰戰兢兢一回罷了。」一時想畢,乃笑道︰「既然舅父都定了主意,就這樣罷。」

朝宗聞言心下有些驚疑,恐瑧玉不快,忙起身道︰「小臣擅自主張,郡王勿怪。」瑧玉見狀也起身笑道︰「舅父坐罷。馮家一心謀劃,我那里不知?且不必如此。」馮朝宗聞言方坐了,見他面上神色,不免心下更驚,于是暗悔自己先前造次,只恐他日後也同三皇子一般清算起來;只是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一時心下紛亂。瑧玉也見他面上有異,約已猜得他心下所想,乃笑道︰「舅父不必驚慌。若他年我得登大位,便寫一張班書鐵券與馮家;定不會為那鳥盡弓藏之事。」

馮朝宗心事被他說破,不免老臉一紅;卻也因他這話略略放心,乃道︰「多謝郡王美意。」瑧玉見他並不推卻,也知這是向自己表忠心之意,是以一笑不再多說。幾人又說了一回,又用了飯,瑧玉方回家去訖。

那廂林海接到京中消息,雖為愁悶,卻無可奈何,只得暗自思忖屆時如何向今上解釋。如此憂思成疾,竟懨懨得了一病;起初只道吃幾服藥便好,誰知過得一月有余,竟不見起色,反倒有個纏綿不起的光景。尋了醫士來望,卻道已成沉痾之疾,不免心下驚恐;是以無可奈何,乃往京中寫了一書,要接黛玉回去。

且不說黛玉聞得這話如何擔憂;瑧玉听了這信,卻也甚為驚詫。原先他只以為自己來此已是將此間人之命運改換了,故而也不曾在意,如今算了一回,卻正是當日林海病重之時,是以便向今上上折,請求回家望候。今上見他如此,便準了假,道是「不必著急,且待林卿大愈再行回京。」馮嵐卻也上疏,道是瑧玉年紀尚小,恐多有事情照管不來的,是以請旨同他一道而去;今上準了。于是瑧玉謝了恩典,將京中之事交代完畢,便同黛玉辭別了賈母等,帶領一干僕從登舟啟程;馮嵐便坐另一艘船,一行人從京城動身,如是趕了許多日子,方到了揚州。

及至進府,他父女相見,不免彼此傷感一回;又有往日老家人聞得他兄妹回來,皆上來拜見。一時皆相見畢,瑧玉知他父女定然有話要說的,便只留黛玉同林海在房里,自去替馮岩安排住處,又令跟來的人先行休息,又將診治過的醫士皆喚了來,問林海是何病癥。

黛玉見林如海形容枯槁,那眼淚早簌簌地掉了下來,又恐老父看了傷心,忙自擦了,同他說些京中之事,不過聊作寬慰而已。瑧玉卻在進門之時,便見林如海面上籠了一層青氣,疑是中毒之兆,是以令人將那些大夫皆尋來,一一問時,卻都道林海是「勞累過度,憂思成疾」;見眾人異口同聲,心下便有些異樣,乃暗地同馮嵐講了,教他請張醫士來看。

到得晚間,瑧玉令丫鬟自送了黛玉去休息,關上門對林海道︰「父親覺得身上怎麼樣?」林海卻並不說話,只扎掙起來要同瑧玉行禮。瑧玉忙扶住道︰「何必如此。我在林家這些年,母親對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也只當你如我父親一般。有甚麼話只管說,——可是妹妹之事?」林海嗽了幾聲,道︰「我是不中用的了,只有這個女兒,萬望小皇子日後照應些。」

瑧玉听了倒也心酸,道︰「我只當他是親妹子,如何不照應!只是怎就病得這般了?為何不早日同我說!」林海道︰「不過是前些日子偶感風寒,當時並未在意,誰知這病來得凶險,我自己想著,未必熬過今年去了。」瑧玉想了一回,乃道︰「我看父親面上黑氣,不似是病,倒像中毒似的。如今已同馮家表哥說了去請那張醫士來,或許能好也未可知。」林海聞他這話,吃了一驚道︰「我只覺身子沉重,精神倦怠,只當是病中如此,依你看來竟是中毒不成!是誰起這般心思害我?」瑧玉道︰「我心中已有些計較,卻不知真假,只好等張醫士來了才罷。這幾日妹妹的飲食也要多加小心,若父親當真是中毒,難免那人對妹妹下手。」

如此過了幾日,那張友士便趕來此地,診脈後連連搖頭,對一旁的瑧玉同馮嵐道︰「林大人委實是中毒,——我寫個方子來,如今□□已入五髒,不過是拖延些時日,若要全好,是不能的了。」林海早知如此,閉目嘆了幾聲,對瑧玉道︰「我已听說京中之事,三皇子如今氣焰正盛,上皇卻對其已有不滿,不想今日他羽翼豐滿,竟無可奈何了。我所領之職又甚緊要,想必便是他下的手。只是不知這三皇子竟如此心急,只怕下一步就將逼上皇禪位與他,你在京中務要小心。」

瑧玉聞言,道︰「他並不知我尚在人世,料想近日無妨。三皇子此人雖心狠手辣,然性子急躁,難以成事,一旦萬事俱備,自有計較。只是他如何要對你下手?」林海方才失言,卻知瑧玉已起疑心,況又知自己時日無多,是以思索一番,乃嘆道︰「事已至此,便同你講了罷。」便將當日平驃國之亂,國庫如何虧空;今上如何同自己說知,教暗地里將這鹽業所得幾成送入京中;以及儲存糧草軍備等事一一同瑧玉說了,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年我雖做得隱蔽,卻難保不教三皇子聞得些風聲去。我所領之職甚為緊要,若三皇子有奪位之心,自然是要先除了我的。」

瑧玉聞言甚是驚訝;因想道︰「他隱藏得到深。我往日只知他同今上有些私下約定,卻不知竟是這般大事;也虧今上如此信任與他。」是以嘆道︰「父親不早日與我說知,也好防備;致成今日之事。只是卻教妹妹日後如何?」不知林海聞得此言將作何語,且待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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