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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悲傷中的周安,顫抖著手指,把華逸書手中的布袋接過。

在華逸書在注視下,將裝著骨頭的布袋包在懷里,眼淚啪嗒地掉在上面。

他說過一會兒就會好了,可是心里的難受就像止不住的潮水,洶涌澎湃,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為什麼會這樣難過。

這副模樣看在華逸書眼里,或者說看在鐘霖眼里,只覺得萬分諷刺。

他握緊的手指在袖子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三番兩次地想出手擰斷周安的脖子。

從他暫時壓制住華逸書的靈魂開始,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周安,然後殺了他,和他同歸于盡。

破曉之前這十多分鐘,是鐘霖唯一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機,等華逸書重新掌握身體,就會想盡辦法讓他永遠消失。

鐘霖沒有想過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他就算是魂飛魄散也沒關系,畢竟仇也報了。

可是他不甘心,周安帶人來對付自己。

這對鐘霖來說,是不可饒恕的背叛,他這輩子最害怕別人背叛自己。

他出手了,準備動手的剎那,周安抬頭看著他,淚眼模糊,這是為他流的淚。

「鐘霖是被謀殺的,這件案子我希望能替他翻案,讓害他的凶手繩之于法。」周安相信,劉萍肯定有貓膩,要查,就從她身上開始查起。

對上周安那雙紅腫又可憐兮兮的淚眼,他鐘霖一陣煩躁,他抿緊薄唇,暗暗地把手擱上周安的後頸,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擰斷周安脆弱的脖子。

傻白甜的周安還以為他正在安慰自己,對他搖頭說︰「華大師不用勸我,這件案子我一定要讓它真相大白,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鐘霖心想,真相大白了又怎麼樣,倒不如你下去陪我。

說話間,遠遠傳來一聲公雞打鳴,不仔細听就會錯過。

鐘霖臉色大變,擱在周安後頸的手指收緊,驚動得周安疑惑相望︰「華大師?」

手掌踫到那溫熱的皮膚,許多次,自己也曾撫模過這處敏感的地方,讓這個人又羞又氣。

他還是沒有辦法用力,讓這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

幾乎在那一瞬間就把手收了回來,在袖子里握著緊緊的拳頭。

疼痛的感覺,如此久違,只有活著的時候才感受過。

鐘霖失態地退後幾步,與周安保持距離,以免自己最終還是選擇同歸于盡。

最後的幾分鐘里,他想抱抱周安,也想告訴周安自己是誰,可他什麼都沒做。

兩個人遙遙相望,因天色的變亮,對方的臉孔越來越清晰。

周安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認不出他是誰……那樣的表情和眼神,如此輕易地抓住自己的呼吸。

「鐘霖……」他忍不住喚道。

伸長手向那個人走去,可是天際破曉,陽光奪走了最後一個熟悉的眼神。

華逸書清醒過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跪在地上,用手掌按著自己狂跳的心髒。

熱烈而絕望的渴求,偏執而瘋狂的佔有,這不是屬于他的情緒。

而這份情緒快要把人淹沒了,筋疲力盡的青年無法抵達,只能任由它們肆虐著自己的心髒,體會著那厲鬼的體會。

那種感情是愛戀。

「……」華逸書抬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周安,原來他們是這種關系。

更可怕的是,鐘霖殘留在他身體里的執念久久不散。

以致他抬頭望著周安的瞬間,由衷地想過去抱緊周安,叫他不要哭。

華逸書壓制了很久,才勉強把這股騷動平復下去。

再抬頭的時候,他臉上只剩下自己平靜的表情,已經沒有任何屬于鐘霖的神態。

周安努力睜大眼楮看清楚他,可是怎麼都找不到熟悉的感覺,他只以為是自己眼花,太想鐘霖了所以才發生錯覺。

「周安,你沒事吧?」華逸書走到他面前,無關鐘霖的影響,他真的有點可憐這個和鬼相愛的小弟弟。

「我還好。」周安抹著眼淚說,手中緊緊抓住鐘霖的遺骸,渾身都散發著悲傷的氣息。

感受過鐘霖對他的感情,華逸書只覺得可怕,怪不得鐘霖怎麼都要殺了周安,他的感情太偏執了。

可奇怪的是,他最終也沒有動手。

「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華逸書說,而沒敢告訴周安,鐘霖並沒有離開,他只是藏在自己的身體里面暫時沉睡了,倆人現在是互相奈何不了的情況。

不過華逸書不會讓這種情況保持太久,在他奪得身體控制權的時候,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鐘霖不會再醒來。

「好,那就麻煩你直接送我回家吧?」周安沙啞著聲音請求道,他今天並不想去學校上課。

「回家休息也好。」遭遇了這種事情,華逸書想著周安也沒有心情去上課。

而他自己也一樣,現在筋疲力盡,覺得很累。

在路上疲勞駕駛,並不是一件好事,想來想去,華逸書提出說︰「如果你今天不想去上課的話,不如先在車上休息片刻。」他露出苦笑︰「我現在不適合開車。」

周安點點頭︰「謝謝你,都可以。」他現在有些麻木,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嗯。」華逸應了一聲,暗地里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他將周安安排在後排,自己趴著方向盤,恢復了一下過度消耗的體力。

半個小時之後,華逸書開車把周安送到小區門口。

周安想到他家在隔壁市,現在回去還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忍不住開口提議道︰「你要不要上我家休息?洗個澡睡一覺,吃飽飯再開車回去吧。」

要是以前的華逸書,他就不會接受陌生人的邀請。

和周安也只是個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可是有點受到鐘霖的影響,心里面竟然迫切地想法。

「也好。」他月兌口而出地說,然後露出懊惱的表情。

這絕對不是他自己想答應的。

「嗯,車子就停在這里吧,這里是公共停車位。」周安站在車邊等他下車。

鬼迷心竅的華逸書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下車。

然後很阿Q地想,自己確實很疲憊,很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息一下,然後再吃點東西。

這個時候才七點多,不到八點的樣子。

周安的媽媽陸珊還沒起床,為了不吵醒她,他們躡手躡腳地進來,悄悄進了周安的房間。

「你在這里休息吧,如果要洗澡的話,8點半之後請隨意……」至于現在,他小聲說︰「我媽還沒去上班,有些事情盡量不要告訴她,我怕她擔心我。」

看著已經基本恢復平靜的少年,華逸書心想,我也挺擔心你的。

鐘霖一天沒有從這個世上消失,他們就有舊情復燃的可能。

沒準到時候這個少年會飛蛾撲火,不顧一切地愛上對方。

今天這樣算很理智了,只是哭得有點驚天動地。

華逸書不客氣地在周安的床上躺下,只覺得渾身一陣舒適,似乎很享受少年的床,更加享受滿屋子屬于周安的氣息。

這些都是受到鐘霖的影響,盡管表面上能壓制住,可是內心深處早就騷動不已,時時刻刻都想把屋內的少年佔為己有。

如此危險的想法,讓華逸書痛並快樂著。

一方面是接近周安的愉悅,一方面是害怕自己付出行動,如果他真這麼做的話,恐怕鐘霖會瘋掉。

不過現在的情況是,華逸書覺得自己會比鐘霖瘋得更快。

他咬牙控制住那些麻麻癢癢的愉悅,以及滿心的粉紅泡泡,飛速地在腦海中思考壓制鐘霖的有效方式。

「華大師?」周安靠近一點點,聲音輕輕地喊了一聲︰「我媽出門了,你要起來洗澡嗎?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華逸書被他嚇得睜開眼楮,立刻反應很大地向後退,順便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周安無辜地站在床邊,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做什麼,但是華大師的反應卻好像被自己輕薄了一樣。

「沒事,我只是被你嚇了一跳。」華逸書強行解釋道,然後從床上下來,堅決不接受周安給自己放洗澡水這麼曖昧的舉動。

「那我帶你去浴室吧。」周安怎麼可能讓客人自己動手,這些東西都是舉手之勞,更是出于禮貌。

他還很貼心地給華逸書準備了一套寬松的睡衣,還有新的內褲。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尺寸,對方能不能穿。

也是因為第一次在家里招待這樣的朋友,他顯得有點不夠老道。

「謝謝。」接過周安準備的睡衣,華逸書朝他道了聲謝謝。

關上浴室門的瞬間,那種心跳如雷的感覺終于平靜了下去。

可是華逸書沒能因此而變得輕松,他聞到四面八方,圍繞著這套房子的鬼氣,像一層朦朧的水霧,固執地籠罩著這里,徘徊不去。

周安家的房子里,到處都是鐘霖留下的氣息。

就像宣示主權一樣,特別是周安的臥室和浴室,顯然這兩個地方是鐘霖出沒最多的地方。

到底是怎麼樣的偏執和執著,才會讓他盡管濃烈地恨著,也放過了他愛之欲其死的少年。

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情,周安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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