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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吾唯願現世安好

因此次接待的使臣並不是大國的高官貴族,是以不用群臣百官做陪,鄭國此番來意特殊,趙政和呂不韋代嬴異人接見,禮數也夠了。

董慈也就見到了這位偉大卓越的水利工程師。

作為一個專家級的水利工程師,鄭國顯得非常年輕,三十五六上下的年紀,身形中等偏上,樣貌五官雖是平平,卻雙目炯炯精神奕奕,言語行動間爽快利落,不知是不是有才華加持的人都這樣,董慈雖然知道他是個超級大間諜,但依然覺得他坦坦蕩蕩氣度非凡。

董慈猜大約是因為鄭國真心喜愛治水,也是真心想在秦國修水渠的緣故。

鄭國入了章台宮,也未跟趙政呂不韋多講虛禮,開門見山直言道,「听聞秦國欲興工事,小民恰好擅治水,欲為秦關中之地修築一條百里溝渠,渠成之後,小民能保其灌澤萬余傾,關中無凶年。」

鄭國一開口便踩住了秦國的痛處,關中之地身為秦國的後方月復地,土地卻十分貧瘠干涸,收成本就不好,每至災年更是顆粒無收,早在秦昭襄王時期,就曾提過此事,只是苦于朝中無人,此事便只能作罷,鄭國倘若當真有能力,這一次入秦,可謂雪中送炭了。

鄭國胸有成竹,趙政知道他定然是有備而來。

只是這話說得也太滿了些,饒是他事先便知鄭國此行的目的,亦猜度到他可能當真有幾分治水的才干,也不由搖頭失笑,「古有吳王夫差開鑿邗溝,溝通江淮兩地,然傾國覆也,先生如此說,胃口當真不小。」

趙政話里的意思雖然不客氣,語氣表情卻無絲毫輕慢責備,反倒像尋常宴會上的對話閑聊一般,毫無君臣之閡,他這帶著笑意的話一出,連章台宮里空曠遼遠的氣氛都松快不少,鄭國不由朝趙政行了一禮,也拂須笑了起來,搖頭道,「公子此言差矣,吾非吳王,秦王亦非吳王矣。」

將秦王與亡國之君相提並論,鄭國此言不可謂不大膽。

董慈卻是听明白了老前輩的意思,一來吳王夫差修築邗溝是為了北上爭霸,而秦國本身就是沖著興事農耕來的。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吳國修築邗溝是真正的勞民傷財,因為它沒有儲備足夠多的財力物力,繼邗溝之後一步步將自己推向了亡國路,但強大的秦國不一樣,一代代秦王不斷的富國強兵,至如今,修築點利國利民的水工壩事勉強還算游刃有余。

對象不一樣,情況不一樣,結果自然有所不同。

鄭國的意思趙政明白,倘若關中之地當真能沃野千里,如蜀地一般為秦國再建一處糧倉,那便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喜之事了。

此事輕慢不得,趙政當下便起身給鄭國回了一禮,鄭重相托,「還請先生細細說來,吾等洗耳恭听。」

呂不韋亦是起身行禮,搖頭笑道,「先生口利,不韋佩服,還請先生相教強秦之計。」

鄭國眼里感慨羨然之色一閃而過,臉上躊躇滿志的神情也收了收,起身避禮連聲說不敢,他是個爽快人,當下也不耽擱,立馬讓隨從將自己繪制的竹簡抬了上來,呂不韋也著人擺了一副關中的輿圖,幾人便席地而坐,圍在了案幾前。

董慈看在眼里,心說史書上記載趙政很快便采納了鄭國的建議,這前後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果真就君臣相宜了。

董慈能想象得到歷史上那個胖墩墩的韓桓惠王听到或者是想到這條疲秦之計時肉呼呼的臉上是如何驚喜的表情,只是他估計做夢也想不到,用不了幾年的時間,這條疲秦之計就要變成強秦之計了,人家瞌睡你遞個枕頭,兩家各取所需,倒也算皆大歡喜。

鄭國手里握著一根木條,正語氣輕快地在輿圖上指點解說著,「以涇水為源頭,築起石堰壩,截斷涇水入渠,至高到低,在涇陽、三原、富平、白水等地的高位上逐一開河挖道,使其與冶、清、濁、沮四線支水相交貫通,接著再一路南下穿鑿,自然順遂,將整個關中之地網羅其中……」

鄭國說著輕撫胡須,手里的木條在竹簡上由西至東一路滑過,最終在了蒲城位置上點了點,眼里光芒大盛,語氣難掩激動,「此處為洛河,渠水盡入之,至此干渠華里三百,涇水灌澤關中,十五年之內,關中沃野千里,必能富庶一方!」

鄭國說得簡單易懂,有理有據,連董慈這個知情人都听得入了神,許是在修建過程中逐步調整過,鄭國所述與後世成渠遺址有些微差別,但結果卻正如鄭國預見的一樣,關中沃野千里,成了秦國除蜀地之外的另一個天府糧倉。

鄭國見趙政呂不韋听得入神,便又將各處地勢高差,水流水量乃至于關中之地的可取之處,都一一說明了,現下縱然暫且看不見成效,但他確實描出了一副沃野千里水流環通的宏圖大願,由不得人不心動。

趙政與呂不韋皆陷入了沉思,鄭國不慌不忙的等著,神色坦然,董慈看著這位水利工程專業的老祖宗,除了震驚老前輩膽大的設想和精湛的技術之外,覺得老前輩膽氣豪爽之余,還頗有些赤子之心。

事實上鄭國渠至多也就修了十年,而且工事只至一半,便已經開始福澤涇水上游的百姓了。

老前輩卻給了十五年,照一般的工事要求,這個年限也十分保守了。

十五年的時間畢竟不算短,至起碼後世拉人投資理財的推銷員是絕對不會這麼直愣愣老老實實說清楚的,先不說這中間得源源不斷投入多少人力財力,就說這工事連建設周期都這麼長,有生之年能否賺回本錢還難說。

不過趙政和呂不韋竟然也未露出詫異失望之色,兩人反倒是相視一看,神色鄭重地相互點了點頭。

趙政卻想到了更多,地勢既然是西高東低,也未必要等全線建成,只怕五六年的時間,這河渠便能逐步澤灌兩岸的田地了。

鄭國此人于治水上確實有幾分才干,此事亦有利可圖。

趙政起身朝鄭國躬身行了一禮道,「還請先生在咸陽盤桓兩日,此事干系重大,且容我等與君王朝臣商議,還煩請先生將文簡呈于朝上,明日我等定然有一個答復交代。」

呂不韋面上亦有激動之色,也跟著起身行禮道,「有勞先生。」

呂不韋執掌相國印,總領秦國內政外務,再加上儲君公子政的意見,他兩人說可以,國力條件允許之下,這件事基本就已經定形了。

秦國什麼情況鄭國來之前大抵也了解過一些,聞言不由大喜,臉上的表情竟是比呂不韋趙政還要高興三分,朝兩人回了個大禮道,「鄭國必不辱秦王之命!」

時間一晃已然過了午間,呂不韋著謁者領著鄭國先去行館歇息,傍晚安排了簡單的酒宴,這是接見使臣基本的禮儀,除卻趙政、呂不韋之外,還會挑揀一些文臣作陪,這之前趙政呂不韋還得召文臣武將上朝議政,定然是顧不得董慈興平的了。

趙政與呂不韋去見異人,董慈朝趙政示意過,便與興平先一步回了月泉宮。

進了宮門以後董慈興平兩人都很懵,前院里正候著一大幫陌生的人,領頭的有兩個,一個面白虛胖的謁者興平認識,一個一身侍婢宮裝亦難掩傾國之色的大美女,兩人都認識。

是那天和游辛友相爭不過的彩頭——那位叫青娘的大美女。

這位叫名舒的謁者跟興平顯然很熟,見興平進來了,就笑吟吟上前來,略略一拱手道,「可讓老奴好等,太後听了些坊間傳聞,把游家的小子叫來跟前臭罵了一頓,這不,青娘也給公子送來了,她一個婢子奴隸,能得公子的青眼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人興平你收著,就安置在房里替公子添個茶倒個水,筆墨添香美人相伴也是個樂事,太後老人家的意思,你曉得的話,老奴就先去回太後的話了。」

名舒說完也不等興平回話,領著一大幫宮娥婆子,妖妖嬈嬈浩浩蕩蕩地出月泉宮走了。

董慈還有些模不著頭腦,興平是氣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心說好呀,暗地里的這才拔了扔回去,這才幾天,倒還越發張狂了,光明正大把人塞進來了。

這可是個膽子大不怕死的,興平心里冷笑了一聲,面上沒顯露什麼,想了想便指了指董慈,朝青娘道,「公子房里佔時沒了空缺,這是我們的小主子,你暫且先伺候著她好了。」

董慈這還未從女乃女乃往未成年孫子房里塞美女的事件里回過神來,就無辜躺了一槍,又不好拆興平的台,只好尷尬地站著,硬生生受了青娘一禮。

眉目顧盼神兮,柔美溫婉,娉娉婷婷的,青娘行禮間並無多余的動作,卻顯得綽綽約約分外好看,這一身宮裝分明也是一樣的穿法,但在她身上,就顯得特別嫻靜清雅,美不勝收,身形氣質都太好,顯然是個典型的衣架子。

興平扯了一臉呆像的董慈去了書房,進了院子便朝董慈低聲道,「姑娘趕緊找個由頭整治了她,這等奸宄之人,來者不善,不如乘著公子回來前處理掉,也免得公子見了煩心。」

董慈全程痴呆,反手指了指自己,半響才問道,「……怎麼整治?」

興平聞言笑出了聲,「姑娘你別怕,有公子在背後給咱們撐腰呢,老人家半點情面不講,咱們索性也惡人做到底。」

老人家指的便是夏太後了,趙小政剛當上儲君沒幾天,年紀還不滿十三歲,她一個老太太往孫子屋子里塞個美貌天仙的妹紙過來……

不管是想讓趙政陷于美人鄉耽于玩樂,還是想做點別的什麼,拿一國儲君開玩笑,這手段實在不高明,倒像是賭氣似的,董慈揉了揉發懵的太陽穴,朝興平問道,「你們之前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她老人家生氣了。」

到底也是一國太後了,但凡有點想法的,按道理應該做不出這等事來。

興平這才想起宮里清理人的事董慈還不知道,便道,「之前拔了幾顆爛釘子,打死扔回她宮門口去了。」

董慈︰「………………」

興平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在書房里走了兩圈,問董慈道,「姑娘,可有想到什麼好辦法,他們乘公子不在,私自強闖進了月泉宮,明目張膽地往公子房里塞人,姑娘打算怎麼處置?」

如果可以,她想撥打110。

興平正一臉期待地看著她,似乎是覺得她能干出一番大事業來。

董慈心說興平對她是不是有些什麼誤會,她當然是知道釘子早拔早好,只是除非提刀當下就把人直接砍了,一時之間她能想到什麼好辦法……

董慈只好道,「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還是等公子來了再說罷。」

「…………」興平只好道,「那姑娘再想想,老奴先去臥房那邊看看,那姑娘一看就不怎麼安分,還是盯緊點比較好。」

董慈見興平一臉失望之色,覺得自己身為人民教師的神格有一路下跌直至跌停的趨勢,心里不由吶喊,興平我不是萬能的,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好好謀劃謀劃罷!

拿捏個奴婢很常見的,董慈心說明早就讓青娘給她梳頭,然後她就說自己頭發被扯掉了,接著就生氣,然後就能把這姑娘打殺了事了。

董慈想出了一個辦法,頓時舒了口氣,看了看外面暖陽普照的天,心說趙小政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可以先曬曬太陽好好睡一覺,這里白天睡覺跟犯罪沒什麼差別,平時可是沒這等好機會的。

董慈讓守在書房外的宮人隨從全退到了外面去,自己找了卷竹簡,拿著坐到了外面的石凳上,後背對著暖洋洋的日光,腦袋擱在石桌上,閉著眼楮就開始享受日光浴了。

太陽底下好睡覺,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董慈伸手撓了撓鼻尖,打了個噴嚏猛地支起了腦袋,有人來了,而且拿類似逗貓棒的東西逗她了!

興平還沒這麼不尊師重道,肯定是無聊的趙小政回來了!

董慈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楮,只是夕陽斜射,她還未看清來人的臉,就先看見了後頭榆錢樹枝上垂著一條黑色的陰影猛然射了出來,正對著面前人的後脖頸!

董慈心下大駭,頭腦昏昏沉沉幾乎來不及反應那兩聲呲呲聲究竟是不是幻覺,手一伸便往來人脖頸後頭擒了過去,入手冰涼蠕動,董慈死死緊握著指尖,掌心收緊,也顧不得其他,捏著七寸便使勁往石桌上不住拍打,等察覺手里的蛇身不再扭動了,這才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反手把蛇遠遠扔開了,自己也離了地面三下五除二爬上了石桌!

媽呀,呆在自己家里都有蛇!

董慈死死盯著遠處那條成人拇指粗足足有半米長的蛇,見它徹底不會動了,這才敢模一把快滴到眼角上的汗,輕輕喘了一口氣,夜晚涼風一吹,董慈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後背都被冷汗沁濕了。

背面棕黑色,頭側土黃色,體背棕褐,有灰白色方形斑塊,咽喉部有小黑點,大天[朝十大毒蛇之一——五步蛇。

劇毒,在這個沒有血清的年代,倘若被咬上一口,必死無疑。

董慈臉色寡白,慌忙去看身邊的人,卻發現不是趙小政,這人跟她一樣站在石桌上,身形比趙小政小太多了。

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董慈甚至不用問他是誰,端看他與趙小政五分相似眉眼就知道了,成蟜。

董慈在他脖頸上踫了一圈,沒發現傷口也沒模到毒液,這才放下心來,腿一軟就癱坐在了石桌上,說實話,要不是她和成蟜不熟,她都想抱著他好好尖叫一通以舒緩心里的恐懼和後怕了,蛇這種東西,尤其是毒蛇,真的太可怕了。

董慈甚至不想從石凳上下去,也不想在院子里多走一步,忙揚聲喚道,「來人,快來人!」

就說她為什麼要把人都攆出去的,簡直自作自虐。

董慈喚了幾聲沒人應,正想扯開嗓門再叫兩聲,就听旁邊成蟜說道,「他們都被我騙跑了。」

他童音稚女敕,帶著微微的顫意,顯然也被嚇得不清,只是比之董慈,就鎮定了許多,她是直接嚇癱在地上了。

成蟜蹲下來坐到了董慈身邊,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董慈的背,安撫道,「不怕了不怕了,蛇已經被你打跑了,謝謝你,你救了我,你真勇敢。」

董慈顧不得琢磨被一個小孩夸贊勇敢是什麼感受,忙朝前面的空地看去,空空如也,那該死的蛇果真不見了!

董慈頭皮發麻,更可怕的是她聞見了一絲混合了甜腥的苦澀味和血腥味,從成蟜身上傳來的,很細微,如果不是因為兩人湊巧坐得很近,她鼻子又特別靈,這麼細微的味道根本就發現不了。

董慈心沉到了谷底,再也顧不得其他,忙拉著成蟜下了石桌就往臥房里跑,「快跟我來!」

誘蛇藥這種東西市面上十個有九個是假藥,但還有一個是真的,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絲細微的澀苦味,應該是一種別地冬青,蛇莓里面還參雜了不知道什麼類型的血液,可能還加有別有的東西,離誘蛇藥已經很接近了。

換言之,成蟜現在就是一只會走動肥美可口的獵物,他必須得馬上洗澡換衣服,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成蟜倒也乖,不掙扎也不多問,被董慈拉著跑進了正院。

興平見了成蟜臉色微變,忙迎了出來行了禮,董慈來不及解釋,氣喘吁吁地朝興平急道,「興平快準備干淨的清水給成蟜沐浴,衣服鞋襪從頭到腳全部都要換掉。」

興平見她神色焦急慌亂,當下也沒問什麼,忙喚了宮人來伺候,好在浴池里本就一直準備著活水,倒也是現成的,興平便請著成蟜入內更衣去了。

董慈右手上滑膩膩冰涼的觸感一直揮之不去,她到現在連擦汗都不想用右手了。

董慈在房間里仔細查了一遍,沒再發現什麼異樣,這才讓珠玉陪她一起洗了個澡,洗完緊繃的精神這才稍微松下來了些。

成蟜已經穿戴好了,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正盤腿坐在案幾邊,揮舞著小木劍,成蟜膽子算大的,忘性也快,現在臉上一點異色也沒有了。

董慈坐到他對面,問道,「二公子來找大公子麼,他去議朝了,估計要晚一些才會回來。」

成蟜年紀小玩心重,見她坐下來,就把自己的小木馬分了一匹給她,眼楮亮晶晶地笑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我听宮人說大兄身邊有個很厲害的小宮人,年紀跟我差不多,我就想乘著大兄不在,過來找你玩,沒想到大白天的,你居然敢睡覺。」

董慈听聞成蟜是來找她的,心神頓時一亂,心說若不是她習過些武藝身手快,今日成蟜便要死在趙政的書房里了。

成蟜興許以為她被嚇壞了,想了想便學老夫子搖頭嘆息道,「大白天睡覺,要是夫子在的話,定然要罵你了,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

董慈知道成蟜是好意,只她精神不濟,動輒人命關天的事,她實在笑不起來。

董慈勉強提了提神,朝成蟜道,「今天太累了,我先讓興平送你回去,改日再和你一起玩可否?」

成蟜點點頭起身,興平自知怠慢不得,有心想問董慈幾句又無法,只能先將成蟜先送回去。

高泉宮離月泉宮有點距離,興平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董慈坐著發呆,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她听得外面傳來宮人們的行禮問安聲,便猛地爬了起來,快步迎了出去。

是趙政回來了。

理智上告訴她趙政肯定沒事,但董慈還是忍不住圍著趙小政轉了好幾圈,被不甚其擾的趙小政拉到了身前。

事情趙政已經知道了,不管是一箭雙雕還是一箭幾雕,總之這是有人拿他不當一回事,做手腳做到他頭上了。

趙政將董慈拉到身前,朝後面跟著的興平秦鳴吩咐道,「去查。」

月泉宮中竟出現了劇毒之物,秦鳴與興平面色亦是凝重發寒,兩人領命轉身而去,不一會兒外面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都往外院去了,燭火通明,今夜是不能好眠了。

趙政握住董慈冰涼的指尖,見她還要湊上來,便也不攬她,索性任由她圍著細細辨別了一番,見她寡白著臉墊著腳在他身上嗅來嗅去,手一拎便把人抱了起來,笑道,「好了好了,我身上沒事,安心些。」

耳邊的心跳聲沉穩有力,鼻尖干淨清爽,只有絲絲點點若有若無的皂角味,並沒有什麼異樣,董慈心里稍安,這算今日對她最大的安慰了。

董慈一驚一乍之下,身體也累,精神極其疲乏,並不怎麼想動,腦袋索性就抵在趙小政的胸膛上一動不動,企圖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

所幸一切安好。

這是被嚇壞了罷。

趙政手臂緊了緊,下頜在董慈頭頂上摩挲了兩下,抱著董慈在床榻邊坐了下來,掌心握住董慈冰涼的指尖,慢慢揉搓讓她暖和起來,低聲安撫道,「沒事了,成蟜沒事,我也沒事,現在不會有事,以後也不會有事,一切有我,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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