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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韓菱紗會死?我寫文後才明白,世世代代盜人墳墓啊李幼蟬推開籬笆,提步便往回走去。

「幼蟬姑娘,等等!」顏青竹叫住她。

李幼蟬方又停下,回過頭來,悠悠地望著他,「你還有何話說?」他若後悔了,我也不能再軟了態度,非得讓他求我不可。李幼蟬如是想著。

顏青竹拾起地上那個小燈籠,抖了抖灰,朝李幼蟬道︰「你燈籠忘拿了,天黑了,你還是把燈籠帶上吧,我給你點燃了它。」

李幼蟬徹底黑了臉,再無半分留戀,提步便跑,再沒有了剛才迎風擺柳般的裊娜姿態,恍若一只受傷的兔子倉皇出逃,一襲背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顏青竹愣怔片刻,提了燈籠追出去。到底是夜深人靜的時分,她一個女子若是出了什麼事,顏青竹到底是不安心的。

顏青竹只追在李幼蟬二十步開外,見她悄悄然推了門回家,看看手中那盞燈籠,覺得放在自己這邊總不合適,便將燈籠插在了李家院子的屋檐下,方才嘆了口氣,獨自返回。

阿媛已在窗前看完這從頭到尾的一幕,這時方拉好窗簾重新回到床上。剛開始李幼蟬還壓著聲音,越到後面越是聲嘶力竭,似乎忘了對面還有自己的存在,阿媛便將整個事情听得七七八八了。

原來青竹哥並不喜歡李幼蟬,阿媛拉了拉被角,覺得早上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了。

又想到李幼蟬,卻覺得她有些可憐又可愛。這人雖是自視甚高,但畢竟她家里是村中富戶,人又長得好看,自是有資本自傲的人。想她比自己還要大上一些,這個年紀還未出嫁,必是家中父母十分寵愛,自己也挑挑揀揀。

她不願接受原本的安排,而是想自己尋一個合心意的,可見得她也是頗有勇氣的。雖然相中的人並未看中她,但到底是努力過了。

大華朝的律法中,男女婚姻的自由度比之前朝大有提高,良籍男女到了一定年齡可自行婚配。除了不適齡和有婚約等情況,父母並不能橫加約束。

可律法規定是一方面,實際執行又是另一方面。在民間,上自世家富戶,下至平民百姓,父母之命的婚姻仍舊是十分盛行的。

阿媛見著李幼蟬的行為語言是有些可笑,但這可笑中倒也有令人欽佩的地方。顯然李幼蟬自己是個有些想法的人,而她家里人大抵也是尊重她的,否則她這種敢于將自己情感私相授受的精神,連萌芽也未必有了。

便是這種敢于爭取的態度,在世家女子中也少有。阿媛在梅吟詩社見過許多娘子,她們中,自然有程娘子那般面容溫柔,心中卻似瀟灑落拓大丈夫一般的人,但更多附庸而來的世家女子,卻未能如程娘子一般。她們會寫春情滿滿的詩作,卻未必敢真正去找一個符合自己心意的人。到得嫁齡,多數也是按家中的安排找了個門當戶對的郎君。那個當初在她們詩作中或仗劍或吟詩的翩翩少年,大抵便是個美麗的夢罷了。

世家女子大多還是循規蹈矩,反而不如李幼蟬這個自作多情的村姑來得真切。

阿媛覺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些矛盾。顏青竹不喜歡李幼蟬,她覺得好似有點莫名安心的感覺,而李幼蟬富有勇氣的行為她又覺得難得,為她不能得到所愛感到可惜。

轉而又想,那青竹哥為何不喜歡李幼蟬?她是個不錯的姑娘啊。難道就因為不願意學耕地,不樂得人家瞧不起他這個傘匠?

慢慢地,腦海中又想到了宋明禮的樣子。

一個女子自作多情的樣子便如李幼蟬那樣,一個男子毫無愛意的樣子便如顏青竹那樣。那宋明禮與她呢?自己多番體貼,而他卻越發冷淡,這情形像極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樣子。往日自己總安慰自己,因為他忙于功名之事,才無法記掛自己。如今想來,頗像個可笑的理由。再是忙碌,說句關心話的時間總有的。

若說他對自己無意,又何必許下紅葉之盟?若說他對自己有意,為何如今態度判若兩人?莫非他下得山後,另擇芳枝?

宋明禮相貌堂堂,前途一片大好,阿媛自是喜歡他的。可她的愛意中也不乏私心。宋明禮考中舉人後,便可為候補官員,逢人也要稱他一聲老爺。吳有德縱使再難纏,見了官員也要矮三分。嫁得良人,割開與吳有德生活上,乃至戶帖上的糾葛,這是阿媛的心願。再者,能嫁個有功名的人,她娘泉下有知亦是安慰了。

可若宋明禮這頭出了問題,阿媛一年的努力便是白費。心中已打定主意,雖是宋明禮不讓她再去書院相見,但她下次去鎮上,如何也要設法相見,將事情問得清楚。

想到這里,有些困倦,阿媛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晴好的夜過去,第二日早間又是蒙蒙細雨。

阿媛收拾一番,往廚房中查看,見剩下的糯米粉不多,僅夠做二十個糕團的樣子。阿媛從來不敢在家中儲多了各類食材,深怕吳有德見到了,以為她的買賣這般賺錢,便難以再用十多個錢打發他。

昨日在枕水鎮賣糕,也曾問過各種材料的價格,因為節氣中糕點都漲了價,連並著一些材料也浮動了價格。阿媛便沒有購買,相信過得幾日價格自會掉落。

看來今日是無法去鎮上了,如此也好,一來算了時日,吳有德這兩日,或早或晚,該是要回來了,若被他見著自己做糕,或許又要提錢的事,她做糕,一向也是趁他不在的時候;二來顏青竹上次采來的茼蒿,艾草等野菜也差不多用光了,她今日得去後山再采些,先把汁兒絞出,明日便省了功夫。

阿媛怕午後的雨會下大,便趁著午前出了門。

對面的院子中空無一人一物,屋檐下那個小窗邊上常放著的背簍此刻也不在那里。看來顏青竹見著下雨,已收了院子中的工具,又拿了背簍往後山去了。

想來又是去伐竹,順帶挖些筍子。

阿媛想到他昨日被李幼蟬糾纏,回來還要烤傘,也不知幾時睡下的。今日又早早地起來,這人倒是勤勉得很。

卻又想起昨晚上李幼蟬的一番話,說顏青竹做傘的手藝不能發家致富。這番話阿媛是不同意的,鎮上便多有攜技發家的手藝人,制瓷,染布,織造,刺繡……這些江南主產不知道飽肥了多少匠人商戶,只是前朝商人匠人的地位都不高,大有重農抑商之勢,到了本朝,雖風氣大改,但一些自視甚高的農人瞧不起匠人商人仍是常見的現象,畢竟大華朝建立時間尚短,很多年長者乃是兩朝子民,鄉間也尚不能如城鎮開化。阿媛覺得,到底是在南安村這個遠村,即使富裕人家,也難免鼠目寸光了。

說到鼠目寸光,又想到自己的母親柳巧娘也甚是不看好匠人的,這個詞也說到自己母親一般,阿媛趕忙止住腦海中關于匠人的思緒,打傘往後山行去。

南安村的後山甚是荒蕪,因為地勢陡峭,並沒有人在這里開采田地,向來人跡罕至,只有一些雜草叢生的墳頭埋在那里。

阿媛每次從這些墳頭前走過,都有些膽寒,不由得加快腳步。

可一過了這些墳頭,景致卻變得如在畫中。

高大的楠竹遮天蔽日,成片叢生,腳下是新筍冒出的尖尖腦袋,頭上竹葉輕搖,滴滴絲雨帶著微涼的愜意落在肩頭臉上。

幾彎山泉如白練般在竹林茂密的山坡上蜿蜒垂下,流水涓涓,常年沖刷摩挲,將嵌在其中的小石頭打磨得光滑圓潤,晴好時有陽光散落而下,便散發出如玉的光彩。

山泉在山坡下的平緩處匯流,形成一汪淺水,野花水竹遍生其周,誘來各式各樣美麗的昆蟲。

阿媛猶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這方竹林便是顏家父子常來之地,她也常跟著來玩的。楠竹柔韌,伐下可做傘骨,水竹堅固,伐下可做傘柄。而她愛做的事情,是采了竹葉讓顏青竹一雙巧手給她變出個蝴蝶來。

阿媛腦中回憶著自己頑皮的往事,腳下將散落的筍殼竹葉踩得窸窸窣窣,忽而听到前面不遠處傳來割草的聲音,阿媛抬頭一看,正是顏青竹彎腰站在那里,心想,後山這麼大,沒想到竟會踫到,臉上竟有些火辣辣的,這莫名的感覺,自己也有些不解。

顏青竹正尋了幾株鮮女敕的艾草割下,旁邊背簍已是滿了大半,細瞧之下,辨認出乃是麥漿草和茼蒿。這些東西平日里做菜不常用,全是她做糕時才用到。

阿媛想到那日早晨,顏青竹囑她不要一個人來後山,要采什麼,他可幫忙。

忽而覺得眼楮酸酸的,卻又不欲上前和他打招呼。因著昨日晚上偷偷看他與李幼蟬說話,到底像窺了人家的私密一般,心中有些心虛和慚愧。若是顏青竹猜到她也許听到了,豈不更加尷尬。

「是了,我是他家妹子來著。不知道我哥他在不在書院,如果在,麻煩老先生幫我通傳一聲,說我在碼頭等他。」阿媛雖不喜那聲「妹子」,可這倒也免了她費力解釋。又見這老者雖為灑掃,身上卻含儒雅之氣,因是常年在此工作,得以詩書燻染所致,便也呼他一聲「老先生」。

一聲「老先生」倒是對老者十分受用,好像他一個掃地的突然變成了講台上口若懸河的人物,他終于笑道:「宋秀才在房中溫書,我這就替你傳話去。」

阿媛從大籃子里模出兩個青團來,遞給老者,「老先生,多謝你了。我自家做的吃食,你莫嫌棄。」

這老者本就是個孤寡的,突見了一個嘴巴甜,性子又好的姑娘,不禁有些欣喜,接了東西,臉上笑出花似的往門里去了。

阿媛怕的,便是他不盡心。如今見他倒是個容易收買的人,不覺好笑。

阿媛在碼頭上踟躕好一陣,這才見到一個面容清俊,形神儒雅的年輕男子朝她這邊走過來。他今日頭戴黑色唐巾,身著淡青色交領袍子,領部綴白色護領,腰上松松系著一條細如絲絛的革帶,越發顯得身姿頎長,身上未佩一玉,手中亦不持折扇,卻已散發出足夠的才子氣韻。她不禁笑著朝他走了幾步,卻見他神情並不愉悅。

宋明禮剛才听得門人笑嘻嘻地來通報,說他家一個漂亮遠房妹子來找他。

他有些奇怪,他是個外鄉人,來枕水鎮習學已有數年,難得回家一次,也未听得家中說起有過什麼遠房妹子。

難道是他如今有了功名,當下又臨近鄉試,便惹得那些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有了不著邊際的心思?

他一路想著,便走的慢了,待視線一晃,看到的竟是阿媛,他突地心中一滯,腳步有些跨不動了。當下情形似乎比見了親戚還叫他頭疼。

難道她怕自己不來相見,扯謊說是自己的親戚?

「阿媛,怎麼是你?」迎著面前少女的羞澀笑意,宋明禮也勉強擠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笑。

阿媛見他笑了,便不自覺低下頭,「幾個月沒見了,我想著來看看你。」她恰巧看到自己繡鞋上的幾個泥點子,趕忙狀似無意地往後縮了縮腳。

她沒听到宋明禮說話,半晌了不禁有些尷尬。她想起什麼,終于從大籃子里拿出給他留的糕點。

賣得沒剩下多少,又拿了兩個給門人,如今看著更少了。

她已經趁著等他的時候,重新將糕點包齊整了,現下便取出遞到他手上,有些期盼地道:「我做給你的,手藝不算好,你當是過節應個景。」

阿媛听得他輕輕應了一聲,又不說話,心中頓時有些小小的失望。

「那我不妨礙你溫書了……我回去了。」阿媛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小聲道。

眼下已近晚飯時分,出游的學子們已陸陸續續上了碼頭,往書院走了。

宋明禮不知道是否錯覺,總覺得有幾個學子路過時側頭看他,似笑非笑的。

「嗯,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路上小心。」宋明禮有些心慌地說道。

阿媛點點頭,轉身緩步朝碼頭行去,心里想著他咋就不和自己多說兩句話?

正想著,她听見宋明禮追逐的腳步在她身後響起,她欣喜地回頭。

宋明禮停下腳步,似是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今秋就要鄉試,我這幾個月都會加倍努力,難再有別的時間」

他這是怕她再來找他,耽誤他時間了?阿媛心里雖不舍,但想著他這麼努力不也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嗎?

想到這層,阿媛反倒釋然了。

「你放心,你好好待在書院,什麼都不用擔心。我不會耽誤你的。只是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為了讀書把身體熬壞了。」

宋明禮松了口氣,終于笑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阿媛看到他對自己笑,總覺得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因為學業才一時疏忽了她。

也罷,待他考中舉人,稟告了他家里他們的婚事,婚事定下來了,他見自己也不會這般扭捏了。

讀書人最是忌諱所謂私相授受了,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現在見著自己才會跟以前在山上的南安村不一樣。

阿媛如是想著,人已經一步三回頭地走到碼頭了。碼頭下剛好有只擺渡的船,只差一人就滿員了,阿媛上船付了錢,乘客們立馬催促船夫開船。

大槳劃開,碼頭在視線中被蕩得越來越遠,阿媛早就看不清宋明禮的眼楮,他到底有沒有也在看她呢?

宋明禮見那船遠了,心下稍安,卻忍不住嘆了口氣,望著手中的油紙包一籌莫展。

驀地,他肩膀被人從後拍了一下,他受了驚嚇般轉過身去,卻見是他在書院的好友——劉靖升。

劉靖升比宋明禮大兩歲,今年整好二十,如今也是秀才身,與宋明禮一樣,只等秋試,一展才華。

「明禮,你怎麼嚇成這樣,我不過看你出神,拍你一下罷了!」劉靖升眼神滿含戲謔,笑道,「怎麼?那個山里佳人把宋兄迷得神魂顛倒了?」

宋明禮覺得額頭已滲出一些冷汗,「劉兄,你我都是讀書人,這種話不可亂說!」

劉靖升雖是書生,但祖上卻經營過大買賣,到父親這一輩棄商置田,因而月兌離商籍,到他這一代便可參加科舉了。劉靖升小時曾跟隨祖父經商,眼界開闊,為人不拘小節,對著宋明禮經常開些玩笑。

平時也不見宋明禮反駁,如今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反倒更忍不住要打趣。

「還說沒有?你手里拿的,莫不是佳人所贈?」劉靖升剛才就模模糊糊看到雨霧里一個嬌小的身影。

宋明禮見瞞不過,只故作正色道:「剛才那位是南安村吳家的姑娘,我去年游學路過南安村,在吳家借宿過幾日。她家貧,我走時多給了些錢,人家父母記掛著這番情意,現在知我孤身一人在鎮上,特意讓她送些東西過來。」

劉靖升遲疑著點頭,「我倒是記得你去年出去過一陣的。」他伸手去抓那油紙包,「讓我看看送了你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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