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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失足少女文(三)

除了家庭作業,洛應體驗到的另一個學生活動是——校慶。

一個月後就是洛應所在的學校明誠中學六十年的校慶,要求每個班出一個節目,洛應他們班準備表演話劇,而且選擇了一個相當爛大街的童話故事——《白雪公主》,為了體現出新意,他們班班委決定用反串的方式來表演。

對于向來喜歡清靜的洛應來說,當然是不會主動報名參加這種活動的,奈何他們班的文藝委員是個顏狗,硬生生的把洛應抓了壯丁,一番討價還價後,決定讓洛應出演白雪公主——她後媽,也就是故事中那個惡毒的皇後。

洛應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但是又沒有理由拒絕,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于是今天放學之後,洛應破天荒的不是一個人走,他的身邊跟著江合合,也就是他們班的那只顏狗文藝委員,為的是給他講劇本。

江合合扎著馬尾辮,背著斜挎包,走路的時候馬尾一甩一甩的,像是秋田犬的尾巴。她長得不算漂亮,皮膚甚至有點黑,但她身上的氣質卻很吸引人,陽光,自信,活潑,她不僅擁有著這個年紀的女生該有的活力,而且比大多數女生還要有活力,是洛應他們班的體育健將。

雖說洛應在明誠中學是校草級別的人,只可遠觀不可近采,但是在江合合眼里,沒有吃不到的草,只有不努力的牛(妞),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于是,這次校慶成了江合合的機會。

此時,兩人走在亮起路燈的馬路上,前後左右只有零星幾個行人,江合合拿著劇本,指著其中一段,清了清嗓子。

「跟著我念啊:‘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洛應正了正神色,跟著念了一遍。

「怎麼樣?」

江合合很不給面子的翻了一個白眼。

「不用魔鏡告訴你了,電視機前的老大爺會告訴你。」

「什麼意思?」

「你以為你在播央視新聞啊?」

「……」

「你語氣和表情不對,不能面無表情,要微笑,要有那種得意又輕佻的感覺,知道什麼叫得意又輕佻嗎?」

洛應搖頭。

「哎呀,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妖艷賤貨。」

「……」

「再來啊,‘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洛應微笑臉。

「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你你你,你最美,你能別放電了行嗎?演鏡子的是個女生,到時人家都要被你電的找不著北了,那還能想起白雪那貨啊。」

「……」

「再來啊……」

兩人一邊走一邊對台詞,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江合合家門外,其實她家距離洛應家不遠,她是新開發這片區域的租戶。因為離學校近,這一片區剛開發出來就有不少家長或租或買的搬了過來,等到剩下那一片老舊的筒子樓也被推倒重建,這里應該會發展成學區房。

「時候不早了,今天就這樣吧。」

江合合說著把自己的劇本收進書包,洛應也把自己的收了起來。

「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這個周末請我吃冰激淋就成,我听說學校周圍新開了一家,味道不錯。」

「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快回去吧。」

江合合揮了揮手朝大門走去,快要推開門的時候,江合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洛應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她知道洛應要等她進屋才會走,他總是對別人表現出良好的風度。江合合收回手,快速跑了回去,一本正經的盯著洛應。

「怎麼了?」

「洛應,我琢磨了一下,有的話現在說和過幾天說沒什麼區別,而且我不想影響吃冰激心情,所以決定現在說。」

「嗯」

然後,洛應就看到江合合在書包里掏了幾下,掏了一朵玫瑰花出來,也許是因為早上放進去的,這會已經有些蔫了。江合合將玫瑰握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氣。

「我字寫得太丑,我就不寫信了,你听我說吧。」

「第一次運動會,我腳崴了,是你送我去的醫務室,當時本來沒想哭的,但是趴在你背上的時候忽然就忍不住哭了,我覺得你像我爸爸,我沒見過他,但我覺得他的背一定跟你一樣溫暖,當時我就決定以後要找一個像你一樣的男朋友。」

「第二個學期,班上組織春游,決定騎單車去目的地,一個男生載一個女生,我們班的女生要比男生多一個,當時我本來打算自己騎車去的,可是你卻堅持回來接我,你說:公主們都有自己的騎士,女王大人怎麼可以沒有?,我一直記得這句話,所有人都因為我的堅強而放任我受挫折,只有你待我如玉如珠。」

「第三個學期……」

江合合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洛應一直認真听著,最後江合合將玫瑰舉到洛應面前,露出一絲微笑。

「我沒想得到什麼回應,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想讓你知道我不是因為你好看才喜歡你,其實私心里我反而希望你別那麼好看,這樣我的情敵會少一些。」

「不管怎樣的,這朵玫瑰送給你。」

洛應將玫瑰接了過來,手指撥弄著花瓣,不發一語。

「然後呢?你好歹給點反應啊。」

「嗯……」

「嗯是幾個意思?」

洛應抬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江合合,直看的江合合心跳如鼓。

「怎…怎麼了?」

「沒什麼,謝謝你。」

洛應張開手臂擁抱住她,身上的氣息涌入江合合的鼻端,江合合鼻頭一酸,哭了,而且越哭越起勁,她都搞不懂她那麼要強的一個人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在洛應面前哭。

過了一會兒,洛應放開江合合,用紙巾給她擦掉淚水。

「好了,你這個樣子回去明天你媽媽該來學校找我了。」

「那你多請我吃一個冰激凌我就不哭了。」

「好。」

每次看到洛應一本正經的樣子江合合就忍不住想笑,表現的好像承諾了她多重要的事似的。

「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那再見。」

江合合一路小跑走了,心里輕松極了。

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洛應轉過身對著牆角招了招手。

「出來吧,回家了。」

聞言,躲在暗處偷窺了全部過程的小熠走出來,情緒有些低落。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開始。」

「……」

兩人開始朝家走去,小熠跟在洛應旁邊,眼楮不住的往洛應手上瞟,準確說他看的是那朵玫瑰,他看到那個女人給了洛應這個之後,洛應就擁抱了她。

「這是什麼?」

「玫瑰。」

「你喜歡這個?」

「一般吧。」

……

「你為什麼在那里?」這次說話的是洛應,對于小熠出現在江合合家周圍,他感覺很詫異。

「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所以去找你。」

「以後別這樣了,你還小,晚上出去太危險了。」

「嗯」

兩人都是不愛說話的性格,必要的交談以後就找不到話說了,于是接下來一路都沉默著。雖然對玫瑰無感,但是看在江合合一片心意的份上,洛應回家之後還是把它插在了書桌上,細心的修剪了枝干。見到這一幕,小熠認定了洛應是喜歡玫瑰的,心里暗自記下了。

吃完飯後,王姐就走了,洛應回到房間,讓小熠坐在他身邊,指著語文書上的字母開始教他拼音。

本以為是很艱難的事,沒想到出乎意料的順利,小熠好像天生是念書的材料,不僅過目不忘還能舉一反三,洛應上了心,這下不僅是語文,數學和外語書也被他翻了出來,決定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孩子。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萬籟俱寂,只有洛應柔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念到「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明明是一副壯闊景象,小熠偏偏听出了纏綿的味道,就像這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照在洛應身上,那也不是窗上月,是心上月。

……

接下來幾天洛應白天就上課,放學後就排練,晚上就教小熠基礎知識,過的委實充實。

這一天,洛應和往常一樣跟江合合一起走的,了解的知道他們在討論劇本,不了解的還以為洛應談戀愛了,學校里一時碎了好多少女心。

因為洛應對妖艷賤貨的理解力有限,江合合總要花很多時間在他的表演上,送走江合合以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洛應加快步伐朝家走去。

這里的小洋樓有幾十幢,每一幢的裝修風格都不一樣,住的人也千奇百怪,洛應從來沒主動和這里的住戶打過交道,也沒人主動來找過他,彼此之間唯一達成默契的就是安靜。

可是這一默契卻在今天被打破了,經過一戶人家時,洛應听到了吵鬧聲,他心下疑惑,抬眼朝聲音傳來處看去,只見三個穿著園丁服飾的人正罵罵咧咧的站在花圃里,時不時對趴在地上的人影踢上一腳。

洛應站的遠,看不見那些人的樣子,只當是那家雇的工人起了沖突,決定不理會,誰知在他準備抬腳離去的時候,竟然听到了熟悉的聲音,這聲音包含著痛苦,隱忍和稚女敕。

是小熠!

洛應臉色微變,快步朝著那里走去,走近了才看見地上的人果然是小熠,對方趴在哪里,一動不動,就像他第一次見他的樣子。

「讓開!」

幾名工人听到聲音停下動作,轉頭探究的看著洛應,發現洛應衣著富貴後,自覺惹不起,退開了。

洛應走到小熠身邊,準備伸手扶他起來,卻被小熠抬手阻止了。

「我沒事。」

說著,慢慢爬了起來,洛應松了一口氣,這才轉頭看向這些員工,臉色冰冷。

「你們為什麼打人?你們老板是誰?」

「是…是這小子先偷東西的。」

「對,就是他偷東西。」

幾個人附和著,自覺佔了理,氣焰又高了起來,叫嚷著讓洛應賠償。

「好啊,偷了什麼我雙倍賠償,你們打了我的人要如何賠償?」

幾名工人一下不說話了。

洛應掃了幾人一眼,冷笑一聲。

「不說?那就讓你們老板準備接收法院的傳票吧。」

說著準備帶小熠離去。

這時候樓里的主人坐不下去了,他買這房子本來是為了養情婦,要是被告了還得了,立刻從屋里走出來,瞪了幾人一眼,宣布他們被解雇了,然後給洛應賠了一個笑,他也只是有錢沒權,不清楚洛應底細之前是萬不敢得罪的。

「這位小兄弟,你看,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工人做的過了,要不這樣,偷的東西不計較了,這位小弟弟的醫療費我三倍出了怎麼樣?」

「我還要他們道歉。」

洛應指著三名工人,三人立刻上前點頭哈腰的一通道歉,洛應重視的尊嚴在他們看來一文不值,道歉要是能挽回工作,叫他們道一天也行。

洛應知道這件事錯首先在小熠,既然對方已經讓了步,他也不好咄咄逼人,點了點頭,牽著小熠走了。

直到走的遠了,洛應才松開牽著小熠的手,臉色變得很難看,小熠從來沒見過洛應臉色這麼難看。

「對不起。」

洛應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小熠。

「為什麼偷東西?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怎麼能去偷東西?」

「我……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對不起。」

小熠從衣服里將東西拿出來,那是一朵玫瑰花,剛才挨打的時候他一直把玫瑰花護在胸口,這會還是好好的,一片花瓣都沒掉,只是因為握的太緊,沒剔除的花刺刺進手掌里,沾上了小熠的血,整朵玫瑰從花瓣到花睫都是紅艷艷的。

「這個送給你。」

洛應忽然說不出話了。許久之後他才從小熠手里將花接過來,捏著花睫的手稍稍有些用力。

「為什麼送我這個?」

「想讓你抱我。」

洛應突然想起江合合告白那天小熠也在,對方多半是以為送他玫瑰就能得到擁抱吧,看著狼狽不堪的小熠,洛應說不清心里什麼滋味,只能滿足對方的願望。

「好。」

說話間,洛應張開手臂,卻發現小熠退開了。

「我身上太髒了,晚上吧。」

「沒事。」

洛應蹲體給了小熠一個擁抱,他抱的很輕,卻被小熠重重的回抱住,讓他有些踹不過氣。

終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東西,小熠的手臂抱著洛應的脖子,臉埋在洛應頸窩里,貪婪的呼吸著。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擁抱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令人迷戀……

……

「半個月後就是我們學校的校慶,到時有我的表演,你要去嗎?」

「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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