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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他們上回全部摘回來的瓜也盡數賣完。

瓜地里已經是空空如也,眼看著土地就此空了下來,姜戟生怕呆瓜無事可做,便從集市上買了一些蘿卜種子回來埋好,讓他每天按時照看,這才放心地打算去寧淮安的住處跟他學習武術。

寧淮安對姜戟要求不低,要他辰時之前必須抵達。

而他住的山頭和呆瓜家還是有一定距離,徒步行走沒有半個時辰不可能到,所以天還沒亮姜戟就已經醒來穿衣服,模樣還是有幾分認真。

感覺到床另一頭的動靜,呆瓜也睜開了眼,大眼楮看著姜戟,聲音軟趴趴地問道︰「姜姜,你要上山了嗎?」

姜戟邊穿著衣服邊點頭,「現在還早,你再睡會兒。」

「我,我想跟你一起。」呆瓜立刻坐起了身,抓過旁邊放著的小褂子套上。

「為什麼?」姜戟不解,彎腰對上他的眼神,「練武很辛苦,呆瓜不必陪著我吃苦。你那姬子淵哥哥已經派人把顧三解決,也不會再有人來找你麻煩。」

雖然姜戟這般解釋,但呆瓜卻死活纏著他要跟著去,嘴里還振振有詞,「我、我要跟著你,不然你,跑了。」

「我不會跑。」姜戟好笑地安撫他,轉念想了想,與其把呆瓜一個人放在家,還不如帶著他上山一次,也好讓他安心,「好吧,你快去加件外套,我帶你一起去。」

「夠、夠了。」呆瓜不願意添衣服,抱著姜戟的手來回甩著撒嬌。

「不行,清早寒氣重,山里蚊蟲又多。」姜戟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威脅道,「不然女鬼就來挖你的肚子。」

「唔!」呆瓜立刻聳起肩膀,跳下床就翻出自己最厚的棉襖穿上。

姜戟被他逗樂,過去把他的厚棉襖扒了下來,「不用穿這麼多,不然得捂傻了。」

「本、本來就傻。」呆瓜任由姜戟月兌下自己的衣服,然後換上一件輕薄些的外衫。

「倒是有自知之明。」姜戟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然後拉著他走出了房間。

而呆瓜跟在他後頭,表情有些迷茫,隔了一會兒才問︰「姜姜,吱吱吱明,是什麼?」

姜戟︰「……」

蒸鍋里還有幾個昨晚的饅頭,姜戟直接揣在了懷里帶走,打算在路上的時候再吃。其實他本來是留有早飯的時間,但想到還有這麼遠的路,呆瓜可能在半途體力不支,所以就早了些時間出門。

不過出乎他意料,呆瓜的體力非常好。一路的疾走,呆瓜不僅氣息相當平穩,而且還笑嘻嘻地同他說著話,完全看不出吃力的模樣。

「累不累?」擔心呆瓜會逞強,姜戟還是出口問道。

「不、不累啊。」呆瓜搖搖頭,眼底滿是認真。

「真不知道你到底哪來這麼好的精力。」姜戟無奈地感嘆,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呆瓜胳膊上的軟肉。

「和,冬瓜,賽跑!」呆瓜笑著回答,算是解答了姜戟心中的疑惑。

也是,這家伙每天要和臭狗玩游戲,一跑就是一兩個時辰,估模著體力就是這樣長期練習出來的。

「話說回來,你小舅舅當初既然能把你家里值錢的家當都帶走,連瓜的主意都打上了,怎麼就沒把你那兩個兄弟偷走。」姜戟想到家里剩下的兩個成員,不禁有些納悶。

「冬瓜,晚上和西瓜一起,睡覺。」呆瓜支支吾吾地回答,「以前,小舅舅被西瓜踢斷了腿,所、所以就沒敢靠近,牛棚。」

姜戟頓時想到顧三那副因為駝背而蜷縮的矮小身材,又比較了下一身蠻力的大牛,十分理解地點頭。

「不過,以前冬瓜,被人偷過。」呆瓜突然又道,眼楮彎彎地瞧著姜戟,等待他的回應。

「然後呢?」知道呆瓜是故意停頓想引起自己的好奇,姜戟也就順著他的話繼續問道。

「不到一天,就,跑回來了。」呆瓜伸出食指比劃著「一」,神情很是驕傲,「他認得回家的路,所以好幾次,都,自己回來。」

「沒想到它還挺聰明。」姜戟表揚道。

呆瓜也跟著點頭,「爺爺說,比呆瓜聰明。」

「不對。」姜戟伸手揉了揉呆瓜的腦袋,「呆瓜才是最聰明。」

得到夸獎,呆瓜頓時眼楮一亮,抱著姜戟的手滿目笑意。

這段山路有些崎嶇,不過有了呆瓜的陪伴,姜戟只覺得很快就走到了頭。而身著素黑色長衣的寧淮安早已站在盡頭處等候,身邊還有只約莫到他腰身、橘黑條紋相間的老虎,看起來很是威武。

「師傅。」姜戟徑直走過去,率先行了一個禮。

「不錯,沒有遲到。」寧淮安一改先前那痞氣的模樣,表情很是嚴肅,可眼神才瞥向姜戟身後,頓時就染上了一絲古怪,「你把這個女乃女圭女圭帶過來做什麼?」

「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姜戟言簡意賅地回答。

呆瓜對上寧淮安的視線,立刻笑著打招呼,「叔叔,好、好久不見。」

寧淮安無奈,指了指旁邊的石桌石凳,「你過去坐罷。」

呆瓜出門時答應過姜戟要听從寧淮安的吩咐,這會兒也十分乖巧地小跑到石凳坐下。他雙手放在大腿上,腰板很直,儼然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寧淮安很是頭疼,他什麼樣的小孩都接觸過,可像這樣傻乎乎的孩子還真是頭一次見,簡直就是連重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今天主要是讓你練基本功。」寧淮安說罷,突然朝姜戟的手臂來了一記手刀。

姜戟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好在只是輕微晃了兩下,就站定了身子。

「不錯,身體很結實。」寧淮安滿意地點頭,正準備開始教他幾個動作,卻听到旁邊作為圍觀群眾的呆瓜插了話。

「叔叔,你、你為什麼欺負姜姜!」呆瓜語氣很是正直。

寧淮安默默看向呆瓜,全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姜戟立刻跟著看了過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呆瓜只好跟著點頭,就沒敢再說話。

「以後不許再把這呆子帶過來。」趁著呆瓜分神,寧淮安便低聲對姜戟說道。

姜戟答應,反正他也沒有再把呆子帶過來的打算,畢竟這里環境惡劣,又沒有什麼可以供他玩耍的東西,倒不如讓他在家里和冬瓜作伴。

正想著,姜戟卻又听到呆瓜那邊傳來了聲響,扭頭看去,只見那呆子抱著老虎的大腦袋來回搖動,嘴里還碎碎念道,「老虎,大、大老虎。」

寧淮安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微妙,「他,平時都這樣,什麼也不怕?」

「大概是吧。」姜戟也有些無奈,幸好看那頭老虎也沒有傷害呆瓜的意思,才放下了心。

寧淮安看著自己養的老虎被呆瓜蹂-躪到大臉變形,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可憐老虎,還是可憐自己這每天和呆瓜住在一起的徒弟。

「好吧,你先扎兩個時辰的馬步。」寧淮安不再把關注點放在呆瓜身上,回過神來對姜戟道,「習武之人最重要就是下盤要穩,不然手上功夫再厲害也只是打個花拳。」

姜戟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半蹲子站穩。

寧淮安從他身邊經過,伸腿用力踢了過去,只見姜戟繃緊了下顎,卻沒有絲毫動搖。

「可以,繼續保持。」說完,寧淮安就走到呆瓜身邊坐下休息。

呆瓜這會兒也已經玩夠了老虎,回頭看到身邊多了個人,立刻湊身過去,「叔叔……」

「叫我哥哥。」寧淮安已經憋了很久,不論是姬子淵還是秀才,兩個都是他的同齡人,怎麼到了呆瓜嘴里,就只有他一個在叔叔輩。

「可,你年紀大啊。」呆瓜認真地回答,「都、都長了好多,胡子!」

寧淮安頓悟,原來是因為胡子的原因,害得他這幾天憂慮了好久自己是不是天生老相,還怕秀才會因此嫌棄他!

「若我把胡子剃了,能不能叫我哥哥?」寧淮安就像騙小孩一樣地哄著呆瓜。

呆瓜定楮看著寧淮安,打量了很久也想象不出他沒有胡子模樣,只好皺著臉回答,「我、我再想一下。」

「這樣,你以後就在你秀才哥哥面前叫我哥哥,其他時候不管,成不?」寧淮安又退了一步地打著商量。

「好吧。」呆瓜還是點點頭,「叔叔,喜歡秀才哥哥?」

「當然。」寧淮安很是干脆地承認。

「我、我也喜歡秀才哥哥。」呆瓜又道。

「所以呢?」寧淮安不懂他的意思。

「討厭,你。」

「……」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只好一同把目光朝姜戟投去。

剛才還好,太陽還未出來,所以扎馬步並不覺得辛苦。但隨著時間變長,陽光直直打在姜戟的頭頂,他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疲乏,整條腿也因為長久不動而開始發麻。

寧淮安粗淺地看了眼時間,將將過去大半個時辰,而姜戟卻有些吃不消的架勢,不僅面色蒼白,額頭還冒出了細汗。

「姜姜,不舒服。」呆瓜指出,想要上前卻被寧淮安拉住。

「你這時候過去會影響他,害他前功盡棄。」寧淮安聲音壓得很低,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姜戟。

「啊。」呆瓜暗暗地呢喃一聲,然後擔心地望著姜戟,最終還是坐回了原位。

「你怎麼如此听話?」寧淮安有些驚訝,他還以為自己會管不住這呆子。

「姜姜說,讓我听你的話。」呆瓜表情有些委屈,「可,你壞,欺負姜姜。」

「我沒有欺負他。」寧淮安感覺到頭大,耐心地解釋,「你看姜戟要是練好了身體,以後幫你種地也種得快。」

呆瓜扁扁嘴,扭過頭不搭理他,顯然對寧淮安的話不信任。而他身邊的大老虎卻是討好地用頭蹭了蹭呆瓜的胸口,像是在安慰著他,但卻直接忽略了因為沒人搭話而倍感尷尬的寧淮安。

寧淮安不敢相信地看著親手養出的老虎,心想這畜生怎麼還吃里扒外啊,明明跟著呆子相識就沒有超過一個時辰!

隨著時間逐漸過去,姜戟卻依舊保持著同一個動作,看起來還有幾分越來越穩的架勢。最初時他還有些腳步虛浮,不過捱過去之後就穩定了許多,臉上也慢慢恢復了血色。

日曬增大,就連坐在一邊休息的呆瓜都開始冒出熱汗,恨不得扒光衣服就躺在石桌上蹭涼意。

寧淮安擔心他曬壞了身子,就好心建議他去里頭的屋子避暑,不想卻被呆瓜拒絕。

「我、我要在這里看姜姜。」呆瓜很是堅定。

「隨便你。」寧淮安倒是無所謂,「不過真熱得受不了就進屋里去,不然生了病還不是得讓那小子照顧你。」

呆瓜認真想了想,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事實,只好小跑到不遠處的屋子門口坐下,有了擋陰的地方果然讓他感覺舒服許多。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就這樣過去。

寧淮安對于姜戟的表現整體來說還是很滿意,幾個大步走過去,出其不意地伸腳直接朝姜戟的膝蓋踩去。

姜戟猛地咬牙,手上已經攥緊成拳,這才勉強頂過了寧淮安的攻擊。

「不錯不錯,沒想到姬子淵的眼光這麼好。」寧淮安拉了姜戟一把,「起來吧,還蹲著干嘛。」

姜戟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師傅,我的腿好像麻了。」

寧淮安登時大笑出聲,「果然還是個小孩,我剛才都差點把你當成大人來訓練了。」

說罷,他手從後背穿過姜戟的雙手,絲毫不費勁地直接把人扛了起來。

眼看著寧淮安朝自己這邊走過來,呆瓜立刻站起了身讓出門口的路,然後又眼巴巴地跟著寧淮安走進了屋里。

「呆子,去給你家姜戟倒杯水來。」寧淮安看到呆瓜局促的模樣,索性下了個命令。

呆瓜便開始在房里找尋水杯,好一會兒才把水捧到姜戟面前。姜戟的嘴唇因為暴曬而有些開裂,踫到水後只覺得生疼,可看到呆瓜擔憂的神情,他還是笑了笑,「我沒事,放心。」

「不、不練了,回家。」呆瓜拉著姜戟的手道。

「不行啊,我要練好身體才能幫你趕走山里的女鬼。」姜戟笑著打趣道,可卻看到呆瓜急紅了眼。

「不、不怕女鬼!」呆瓜雙手捧著姜戟的臉,「姜姜,只有一個。」

「哎哎,不準哭。」姜戟伸手覆上呆瓜的手,「我已經答應了人家,再苦再累也得堅持。就像我昨天剛給地里埋了蘿卜的種子,以後不管天氣多惡劣,刮風下雨,你也要照顧好他們,明白嗎?」

呆瓜愣愣地點頭,「我照顧好蘿卜,你、你就不練了嗎?」

姜戟霎時被他逗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臉,「怎麼傻乎乎的。」

「我看你這當的完全不像兄長,反而像個擔心孩子走彎路的老父親。」寧淮安在一旁驀地開口。

姜戟卻早已習慣這樣的調侃,抬眼看向寧淮安,「姬子淵給我這個任務很危險吧?若我真死了,他還不能自理,那麼誰來照顧他?」

寧淮安被他問得一怔,心里突然有些觸動,但卻也只能出言安慰,「放心吧,姬子淵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再有把握也不可能萬無一失。」姜戟對上他的視線,「不是嗎?」

寧淮安沒有答話,可心里卻突然有了別的打算。

臨近中午,寧淮安也沒有再逼著姜戟練習基本功,而是給他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呆瓜看到屋外的石灶台,便自覺地開始忙活著做頓午餐。

幸好寧淮安家里還有些前幾天大老虎帶回來的食材,呆瓜也就將就著用做了一桌子的菜。

寧淮安聞著菜香味,立即對呆瓜有了很大的改觀,沒想到這呆子平日里愣頭愣腦的模樣,結果還有如此不錯的手藝!

開鍋第一口自然落到了寧淮安嘴里,一向是吃肉用烤、植物生吃,許久都沒有吃過正常飯菜的野人寧淮安,這會兒直對呆瓜贊不絕口,「你這菜燒得真不錯,若是姜戟以後行軍打仗,你完全可以跟著去當伙夫。」

听到這話,姜戟臉色卻有些不好,「呆子憑什麼給其他人燒飯菜,不行。」

「我就是說說。」寧淮安也有察覺出姜戟對呆瓜格外的佔有欲,所以只好打著哈哈過去,「要不跟著軍隊當伙夫,只給你一人燒菜?」

「我不會讓他跟著我吃苦。」姜戟臉色越發沉下來。

寧淮安苦苦地嘆了口氣,只覺得分外的挫敗,怎麼每句話都剛好能激怒姜戟,做人師傅實在失敗。

而呆瓜卻是一頭霧水地在他倆之間來回瞧看,最後才小心地問道,「伙夫是、是什麼?」

姜戟︰「……」

寧淮安︰「……」

吃過午飯,下午的訓練接踵而來。

依舊是扎馬步的訓練,不過與上午不同的是寧淮安還注意到了姜戟的手部練習。所以特地找來了兩只空木桶讓姜戟提起來,並且手臂還要與地面向平,不得動搖。

姜戟倒沒有怨言,接過木桶就舉了起來。

反倒是呆瓜坐在一邊有些不明白,他嘴里含著一根微微帶酸的野草,疑惑地抬頭看向寧淮安,「叔叔,你、你為什麼讓姜姜提著桶。」

「鍛煉一下他的手臂。」寧淮安順勢回答,也沒有多想。

「噢。」呆瓜點點頭,不知道想到什麼,便去找了個空木桶用頭頂著。

等寧淮安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頂了好一陣子。

「你在干嘛?」寧淮安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我在鍛煉我的,腦袋。」呆瓜回答。

寧淮安︰你這樣只會越頂越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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