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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籠罩弗里島。

石橋鎮北邊的那座莊園,原本的蒼翠樹木在夜晚也只剩下陰郁的灰黑色,如同一個又一個沉默的雕像。大約是沾染上了莊園舊主人的怪習氣,這里的草木都生的硬氣而且桀驁不馴,不知道變通,就連趴在牆壁上的藤蔓都將葉子立起來,將整棟古希洛風格的城堡建築披上一層甲衣。葉子堅硬得像鐵片,用手劃一下能感覺到其中的質感。一條碎石小徑蜿蜒曲折,邊上是早已花朵凋謝的小樹,夜晚巡邏的腳步聲噠噠噠響著,不知什麼東西撞了一棵老樹,樹冠搖了一搖驚起一只大鳥,「啊」地怪叫一聲飛遠。

凱恩的書房里,裝飾著復制版的風景壁畫《莫勒的嘆息》,那是上任主人的作品。地毯也十分老舊了,自從凱恩住進這里便從來沒有換過,許多邊角顏色也已經褪色,書架上的書籍乏善可陳,凱恩從帝都帶來的魔法書籍都沒有放在這里,這里的都是些惡俗的騎士小說,艾美經常從這里借一本去伴隨他的下午茶時光。一張寬大的桌子上,擺著一些不新鮮的水果,常有幾只小蟲從里面飛出來,懶散的凱恩已經很久沒有整理這里了,旁邊疊了一疊官方文件,以及今年弗里島上半年的財務報告。

凱恩坐在靠背椅子上,抿了一口惡龍島產的「紅色精靈」,一種提神的飲料。

門外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來到書房門口停止。凱恩說道︰「不用敲門了,進來吧!」

奧斯汀剛剛處理完馬戲團的事情,一臉的疲倦,走進書房後立刻找了張椅子坐下,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剛成為弗里島唯一的領主大人,就出這樣的事,也真是掃興,不過好在藍血人那方面剛好掌握了有關得情報,我們才不至于失了先手。總督家族的恩怨,我們實在不宜插手,還是裝糊涂的好。那位貝亞特小姐要怎麼處理,凱恩,你是怎麼看的?」

凱恩模了模下巴,無奈道︰「我還能怎麼看?那位小姐簡直就是個小災星啊,放在手里也不行,送回去只怕那位拉比斯先生也會對此大做文章,問題是我們現在不知道總督府到底有沒有收到,貝亞特小姐就在弗里島的消息,如果不知道,那麼我們現在送回去,不會有任何問題,如果已經知道了,當然也必須要送回去,但如何送回去,就必須要好好商榷一下了。他們會不會將貝亞特小姐被擄到弗里島的責任,歸結到我們的奴隸走私上?另外,以前我們對于克里斯多夫子爵和他的兄長拉比斯先生之間的爭斗,還不重視,眼下我們已經到了風波的中心,這兩股勢力大約都把弗里島當做一爭高下的競技場了,我們必須要比以前更加謹慎,特別要利用好和暴風軍團的關系,這是我們的根本!」

奧斯汀問道︰「加菲爾德將軍有信來麼?」

「沒有。」凱恩搖了搖頭,「自從克里斯多夫子爵來到弗里島後,加菲爾德的信使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是不是暴風軍團對我們和總督府走得太近不滿?」奧斯汀問道。

「應該不是。」凱恩搖了搖頭,拿起鵝毛筆在幾份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奧斯汀,「我們和暴風軍團所有的利益往來,向來都是他們拿大頭,這次被總督府分去一部分,他們自然感到不滿。不過,也僅僅是不滿而已,我們和暴風軍團之間的各條利益鏈條並沒有因此終止,一切都和以前沒有太大的改變,而且,暴風軍團是支持克里斯多夫子爵的,加菲爾德將軍……也應該看得到我們到底是接近誰!這幾份文件是今年上半年的走私利潤賬目,你帶回去做點手腳,偽造幾份相關的文書,抽出一部分資金來!」

「沒問題。」奧斯汀點了點頭,「不過,要抽出多少?如果數量太大,很容易引起暴風軍團的不滿的。」

凱恩扶著額頭,苦笑道︰「還能多少?你忘了當初在惡龍島上,那頭惡龍索要多少金幣了嗎?上次他吃了大虧,現在也差不多該養好傷了吧!我就知道那頭老龍不會那麼好心,恐怕早就算計著今天了!如今弗里島上的財務十分緊張,恐怕要虧損至少五萬金幣,奧斯汀,你說說看還有什麼籌錢地方法?」

「賺取更多金幣,方法無非那麼幾種,我還能給你變出來不成?」奧斯汀皺著眉頭說道,「除非從我們私人的生意……」

「就先這麼做吧。」凱恩下定了決心,道,「現在是我們最艱難的時候,別人能看到我們如今的風光,哪里看得到風光下的險惡,我們也需要更多一筆資金抽掉出來,應急也好,留作後面的發展資本也好。」

「還有一件事——」

「什麼?」凱恩問。

奧斯汀說道︰「那個馬戲團聲稱丟失了一只三尾角狐,馬戲團現在的負責人希望我們能為他們找回來。」

「三尾角狐?那可是個好東西啊,想必昨天晚上表演的壓軸就是它吧!」凱恩笑道,「這事讓里奇負責吧,找得到就送還,如果找不到……哼,也就算了!」

奧斯汀領回了凱恩的意思,輕笑道︰「你倒是會佔便宜!」

莊園里越來越熱鬧起來,今天又多了一個住客,在莊園中央的高大城堡建築里,一個莊園舊主人原來女兒的房間,裝飾著粉紅色*情調的房間,一張綠毯子下躺著一個女孩。女孩有些神色呆滯,望著天花板。房間外有長長的走廊,凱恩和奧斯汀沿著這條走廊走到了房間外,奧斯汀正要伸手敲門,卻被凱恩阻止了,凱恩拿出鑰匙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貝亞特小姐?」

凱恩輕聲問道。兩人就站在門口,這位小姐顯然穩定了下來,不過依然怕見人,或者說,眼楮里根本沒有人。凱恩問後,貝亞特沒有任何反應。

奧斯汀輕聲說道︰「剛才有醫生來看過了,貝亞特小姐很可能被服用了某種精神致幻藥物……」

「能夠根除嗎?」

「恐怕很難。」奧斯汀嘆了一口氣。

凱恩走到貝亞特小姐的身邊,柔聲說道︰「貝亞特小姐,你在看什麼?」

出人意料的是貝亞特小姐居然咧嘴一笑,傻傻說道︰「我在看星星!」

「看星星?」凱恩奇怪道,「看什麼星星?」

貝亞特眼楮里的瞳孔沒有任何變化,伸出一只小手,指著天花板,呆呆的說道︰「那里有許多星星,我看見了他們,他們……真的很可憐!」

「你看到了什麼?什麼很可憐?」

「……」

凱恩忽然感覺到整個房間里的氣氛忽然一凝重,貝亞特忽然痛苦地大叫一聲,神情忽然一變,然後又忽然放松下來,詭異的是貝亞特整雙眼楮都變得一邊漆黑,沒有瞳孔也沒有光彩,她張開了嘴巴,以一種神秘而低沉的腔調說道︰

「他們是被天地囚禁的存在,雖然永生,卻未有光明黑暗,未有悲苦歡欣,未有過往將來!」

貝亞特說的不是大路通用語,而是一種古老的魔法語言,幸運的是凱恩剛好能听得懂。不僅如此,女孩用的還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嘆詠調,如同預言家們的詩化預言。凱恩眼神一緊,他已經听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女孩顯然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現在說話的到底是誰,莫非是神祗降臨?他向奧斯汀使了一個眼色,準備一旦情況有變立刻發動致命一擊!凱恩勉強一笑,問道︰「他們……是誰?」

「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我們,稱之為——神!」

「那你有是誰?」

「我是……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貝亞特喃喃自語,「你知道我是誰嗎?」

凱恩松了一口氣,說道︰「您,是貝亞特小姐!」

「這個名字……為什麼听起來這麼熟悉?」

貝亞特臉上露出了和年齡很不相稱的沉思,她的眼楮慢慢開始恢復正常,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奇怪言語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貝亞特很快一言不發地重新躺了下去,然後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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